“張中允,殿下請您過去。”
東宮擷芳殿外,劉瑾對著已經想後退的張天瑞說。
“殿下……殿下要見我?”
“瞧您這話說得,殿下的旨意我敢亂傳?還是請張大人快些過去吧。”
朱厚照得了許多銀子,
他是太子,不是居家過日子的人,財富對他來說沒多大意義,這些錢的用處就在於能用起來。
其實國家掌握財富這個事情,有好有壞,好處就是國家的財政狀況較好,能做些事情。
壞處就是……一旦遇上比較昏庸的君主,這些財富就會流向私人的口袋。
就像前文所述由戶部尚書葉淇主導的開中鹽法變革:將以往由商人將糧食運到邊關獲取鹽引,改為商人直接向朝廷繳納銀子,獲取鹽引。朝廷有了銀子再向邊關撥糧撥餉。
這樣做的危害不少。
而說起來也有一個好處——國家的收入短時間裡增加了不少。
按理說這些錢拿到了應該能做點靠譜的事吧?
實則不然,根據後來的歷史經驗看,這個優點也沒有了。因為這筆錢被挪作他用,很快就被消耗完了。
所以說這個大明王朝,就是個滿身是病的患者,有時候細想起來腦袋都大,不知道從哪邊下手才好。
但不管如何,朱厚照也要在手中聚集財富、做更多的事。
先前所慮的學宮之事,便再也拖不得了。
“臣張天瑞,叩見殿下。”
“平身,走近點吧,離我這麽遠幹什麽?”朱厚照招了招手。
“喔。”張天瑞提了提衣角,小步往前邁了幾下,“殿下,不知召微臣前來有何吩咐?”
“先前,你關於學宮的論述,我已經看完了。”
張天瑞有些意外,這麽多天過去他以為是石沉大海了呢,沒想到殿下還真得看完了。
“但不知殿下以為臣,寫的如何?”
“還算有些章法。”朱厚照不準備再嚇他了,萬一再嚇出什麽好歹,“張先生。”
“臣在。”
“如果本宮讓你負責籌建醫學宮事宜,你可願意?”
張天瑞心頭激蕩,
腦海裡則忍不住想起當日楊廷和離開時和他說的話!
殿下在等,等的就是有人來替他做這個事!
一旦做得好了……得殿下的青睞,以後就是東宮太子得用的老人。
到那個時候,一個小小的中允官可不是他的終點。
“回殿下!臣願意!”
張天瑞又跪了下來。
看他這番神情朱厚照也露出了微微笑意,並且開起了玩笑,“這個事是要花錢的,你可不能拿了我十兩銀子辦五兩的事兒,剩余的五兩進了你的口袋。”
張天瑞聽得身體一緊,“此事微臣萬萬不敢!……殿下,臣膽兒小,多拿的銀子帶回家,估計每天覺都睡不著。”
所以說半輩子辛勞,沒什麽成就,不拿東西,融入不進這個圈子。
“好。”太子稍作停頓,想了一想,“年後吧。年後開了春,你正式的把這個醫學宮給本宮建起來。年前這段時間,你先在京城中選個合適的地段,也找幾個老工匠,想想這教人學醫的地方要怎麽蓋。”
“臣遵旨。”
現在大明朝又沒有房地產開發,建一處建築物更沒那麽多的部門要跑手續。所以這事兒理應不難。
張天瑞幾日來一直在想著這事,這時候有些關鍵要點也就脫口而出的問了,
“殿下,但不知這醫學宮要建多大的規模,準備招納多少學子?” “往大了建。先以三千名學子的規模來計算。”
“三千名?!”張天瑞驚了個驚,“要建這麽大?這樣的話,臣以為所耗不小啊。”
他哪裡知道,朱厚照想的根本就不是醫學,
往後是什麽專業都要往裡塞的,當然是能大就大。
“那麽就分期建設,第一期以500名的規模控制,先把地方給本宮弄出來。銀子的事你不必擔心,自有本宮解決。”
他現在這個年紀,布局教育算是不早不晚。
古代的生產力水平在這個地方,他就是權謀玩兒的再厲害,人心把握的再準確,搞來搞去國家整體國力就是那樣。
反正一畝地就這麽多的糧食,一個人工就能乾這麽點兒活,一匹馬一天就跑那麽遠。遇上治國的人靠譜些,那麽分配的就好些,不靠譜的,就閉著眼睛瞎分配。
所以搞改革、玩權謀,鬥一鬥那些既得利益者這種治標的法子要采用,
想辦法提高生產力這種治本的法子也要謀劃。
一旦垮過了一道坎,有許多重大問題都迎刃而解,比如說北方的韃靼問題,到底怎麽辦?
九邊雖然守得還行,可朝廷為了維持九邊,又耗費了多少?
其實想要真正解決有一個簡單粗暴的辦法——強大穩定的熱武器。
冷兵器時代,那些遊牧民族的武力的確強大。可一旦有了機槍,那些粗獷的漢子很快就會從雄壯魁梧變成能歌善舞。
因而張天瑞雖然是個不惹人注意的小官,但他自己可能也沒想到太子交給他的差使其實很關鍵。
乾清宮。
弘治皇帝望著已經批了紅的聖旨展開了笑顏,
這道聖旨是傳旨給王越,令他盡快啟程趕往京城準備任職的。
“如此,西北可定。朕也就放心了。”
近來一樣、兩樣的事情都能按照他的心意去完成, 這令他開心許多。有的時候就和玩遊戲一樣,一直能贏自然就有趣,一直被蹂躪自然就無趣,最後就乾脆躺下,你們愛怎地怎地。
“太子呢?今日還未過來?”皇帝轉臉問自己身旁的太監,
蕭敬笑著回道:“陛下莫急。按照以往的時間,再有半個時辰,殿下就會過來了。”
“知道了。這道旨意,你選個人去宣,記住要聰明的。”
“奴婢明白。”
蕭敬現在的差使也好當多了,畢竟皇帝高興。
他這張嘴也似乎比往日更加更加活絡些,“奴婢記得弘治九年,王越還上疏陳冤,如今陛下給了他這麽大的恩寵,他還不知會激動成什麽樣兒呢。所以說這將軍再厲害,那也得遇著明君才行。”
說到此處,弘治也是得意,王越那個人是性格傲,可越傲的人,從底下起複,那個反彈的力度就越大。所以說這類人是要敲打著用。想來這次召他回京是恰到好處,他也必能實心報國。
“朕是覺得,他已經七十二歲了,哪怕有些瑕疵,又能再‘禍害’幾年呢?”
總不至於忽然領了邊軍造反,其實如果一個會打仗的將軍不造反,那大部分的缺點,皇帝都是可以忽略的。
“人生在世,難得快意,這次朕就成全了他!”
當年威風赫赫的威寧伯自成化十九年被奪爵除名至今已經十五年了,十五年來他不斷上疏陳冤,但再也沒有重現過當年的威風。中間有幾次反覆,但每次都功虧一簣。
現在,終於要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