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捕頭大怒,轉頭看去,頓時轉怒為驚,又轉為苦笑:“安爺,您怎麽也在這裡?”
說話之人正是李羽在悅泉酒樓見過的安姓漢子。
“若非親眼所見,我也想不到你們長安縣已經淪落到這副德行了!”
安姓漢子說話一點不客氣,郝捕頭卻像個受氣的媳婦似的,苦著臉道:“既然您在這裡,一切都聽您的吩咐便是。”
安姓漢子目光一掃,冷冷盯著雙辮男子,道:“回去告訴胭脂虎,以後給我收斂點,不然姓安的絕不放過他!”
雙辮男子似乎也頗為畏懼安姓男子,一拱手道:“既然您出面了,也沒什麽好說的,您的話一定帶到。”
說完帶著一幫手下便要離去,不料安姓男子又道:“要走可以,把賣身契留下!”
雙辮男子眼中閃過一陣凶光,與安姓男子對視了片刻,默默上前,從懷裡取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然後頭也不回的去了。
當安姓男子將賣身契遞給雲鬢女子時,圍觀人群發出一道轟然喝彩聲。
謝子安見李羽始終不露面,便不敢輕易過去暴露他身份,與安姓男子和雲鬢女子一起進去了。
李羽和公孫蘭也跟著入內,來到候球大廳。
廳內鬧哄哄擺著幾十張桌椅,椅子都被人佔了,李羽二人隻好找了個人少的角落站住。
不遠處,已有人給安姓男子讓了座,又有幾名身穿華服的人從椅子上站起身,過來與安姓男子寒暄。
李羽見兩名書生正對著安姓男子指指點點,遂上前拱手道:“兩位兄台請了。”
兩人拱手還禮,瞧見李羽身邊的公孫蘭後,都不由看直了眼。
李羽道:“冒昧見問一下,不知剛才兩位兄台議論的人是誰?在下剛才在外面看到他救下一名女子,心中好生仰慕!”
偏胖的書生笑道:“你說的是安大爺吧,他是這裡的常客,和球社東家關系很不錯呢。”
偏瘦書生沒好氣道:“人家問的是安大爺身份,你扯哪去了。”
轉頭向李羽道:“他叫安青,是長公主府二管家,在長安城是頂有手腕的人物,為人古道熱腸,外號“小孟嘗”。”
李羽點了點頭,心道:“原來是他。”此人他聽金吾衛的弟兄們議論過,言辭之中都對他頗為敬佩。
要找到吳胥,通過安青是最好的法子,畢竟他和公孫蘭都沒見過吳胥。
這時,安青與幾人寒暄完畢,開始在大廳走動,目光四顧,顯然是在找吳胥。
過了好一會,他找一名球社執事詢問了幾句,便回到椅子上坐下,也不知是不是問到了吳胥下落。
又過少頃,一名執事大聲宣布球賽馬上開始,告知眾人可以去球場了。
很快,所有球客匯聚成一條人流,朝著球社後院方向去了。
公孫蘭既因為人多有些拘束,又隱隱有些興奮,道:“以前總聽別人說馬球多有趣,今日總算能看一遭哩!”
李羽奇道:“聽說不少宮中妃子也會打馬球,你沒見過梅妃殿下打嗎?”
公孫蘭搖了搖頭,道:“梅妃殿下體弱多病,連騎馬都困難,怎能打馬球呢?”
說著話,二人已順著人流來至一個巨大的建築跟前。
說是建築,其實就是個巨大的棚子,能遮風擋雨。
畢竟一個馬球場比兩個足球場更大,真要建一個這麽大的屋子,球場東家再有錢也得破產。
公孫蘭瞧見馬球場後,
驚呼一聲,道:“好光滑!” 只見這座球場三面圍著矮牆,一面供球人入場,球場是土地,但上面不知鋪了何物,竟如鏡面般光滑。
李羽是第二次見馬球場了,笑著解釋道:“為了防止塵土飛揚,也為了讓球滾動更快,馬球場都會用動物油脂混在泥土中,夯實滾壓,反覆拍打而成!”
球場四周立著幾十根木架子,上面各有一個火盆,是為打夜球準備。
在木架子後方,左右各有十面立著的堂鼓,個個都有缸口大小。
球場東西兩邊,各搭著一個錦台,尊貴的客人都被請到兩座錦台上觀看,居高臨下,視野極佳。
普通觀眾,則只能圍在矮牆外面看。
隨著時間推移,觀眾不斷入場,一時間,寬闊的球場外,冠蓋如雲、衣香鬢影,幾乎有近千人。
這些人大部分是雲樓球社的球迷,一進場便高聲為雲樓球社呐喊,不住喊著“謝子安”的名字。
除了謝子安外,一名叫“駱小川”的球人也有很多粉絲。
李羽一直盯著安青,他已被請上了貴賓台,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也不知是不是準備看完球後,再去找吳胥。
未過多時,雙方球人牽著馬上場。
這些球人統一的錦袍、窄袖、襆巾打扮,腳下穿著長筒革靴,不僅身強體壯,連身後馬匹也皆是龍精虎猛。
馬匹所用的鐵蹄也是特製,馬腿上系著護具,馬尾都剪過,綁了起來,以防馬尾打結。
球門設在兩邊,由兩根相距丈許的木柱組成,木柱頂端雕刻成龍頭形。
雲樓球社的球人身穿白袍,崔府球社統一是緋色袍,瞧見雙方人數,公孫蘭奇道:“雙方球人數量為何不一樣?”
李羽摸了摸鼻子,也有些無語。
雲樓球社只有五名球人,崔府球社卻有十幾人,對他這個看慣足球的人來說,十分不習慣。
但唐朝馬球就是這麽玩的,雙方自由選擇出場人數。
不過話說回來,畢竟是騎馬比賽,有時候人數太多,亂哄哄搶做一團,反會相處扯腿。
此時,一名穿著黑衣的男子,拿著一顆馬球,騎馬來到球場中心。
馬球在唐朝被稱為鞠,拳頭大小,用質輕而堅韌的木頭所製,中間鏤空。
黑衣男子則是比賽的裁判,名為教正。
見教正入場,崔府球社和雲樓球社的球人也都上了馬,一南一北,一字排開,各距離教正十丈距離。
隨著教正打了一個手勢,鼓手們開始敲擊堂鼓。
雄壯的鼓聲將一切喧嘩聲壓了下去,下方球人個個低伏著身子,蓄勢待發,形如捕食前的獵豹。
在鼓聲之下,眾人情緒紛紛被調動起來,高呼呐喊。
此般氣氛下,李羽也湧起一股熱血沸騰的感覺。
難怪古人這麽喜歡馬球,光是這種金戈鐵馬的氛圍,就足以令人沉迷。
隨著鼓手最後一聲齊鼓,教正將球拋在空中,下方球人們齊夾馬腹,一個個如離弦之箭,策馬急行。
雲樓球社只有五人,其中三人朝馬球奔去,另外兩人奔行幾步後,調轉馬頭,留在了後場,擔任防守球人。
崔府球社共有十二名球人,其中六人參與搶球進攻,六人留在後場防守。
眼瞧著雙方面對面疾衝, 李羽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
光是遠遠看著,就知道馬球有多危險,倘若稍有不慎,兩匹馬就可能撞在一起,那衝擊力不亞於撞車。
“哈哈,謝子安一開始就全力以赴,看來崔府球社今天要丟十球以上了!好!上!乾他娘的!”
旁邊一名像富商的觀眾很快進入興奮狀態,站起身,不住虛空揮拳!
正如他所說,謝子安展現出驚人的騎術,一馬當先,最先用月杖接觸到馬球。
只見他用月杖將馬球向前一帶,馬球便從崔府球社一名球人的馬腿下滾過。
與此同時,謝子安與兩名崔府球人擦肩而過。
在他過人的時侯,他的兩名隊友朝一左一右散開,崔府球社的進攻球人立刻調轉馬頭,去追兩人。
防守的六名球人兩人迎向謝子安,兩人朝兩邊散開,擋在謝子安兩名隊友前方。
剩下兩人緊守在球門附近。
謝子安控球後,速度明顯下降,後有四名球人追擊,前有兩名球人攔路,已被包圍。
沒一會,後面的兩名球人趕上前來,夾在他左右,前面的球人也迎面猛衝而來。
就在這瞬間,謝子安猛的朝左前方一挑,鞠球飛起一個完美的弧度,從迎面兩名球人頭頂飛過。
謝子安立刻控制馬匹,從兩名球人中間穿過,極速猛衝。
兩名守球門的崔府球人立刻出擊。
然而,謝子安還是比他們先一步碰到落地的鞠球,一個凌空抽擊,馬球應聲穿過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