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萬朝二女告了聲罪,朝令狐德走了過去,將剛才蓋風傳來的話說了。
老詹事聽完後,竟像少年人一樣,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雙手抓著魏萬肩膀,滿臉喜色道:“聖人真要放權嗎?”
“雖還不能肯定,但根據蓋衛率的說法,應該不會錯了。”魏萬謹慎地回答。
這時,旁人都注意到令狐德異狀,紛紛圍了過來,詢問情況,得知消息後,齊聲喝彩,一時間,大殿內充滿喜慶之色。
這時,二女已經找到了崔家兄弟,兩人都在盧弈身邊那個小圈子裡。
靠近後,恰好聽到崔子行眉飛色舞地道:
“……滿朝文武,誰不知道盧公之能?太子殿下讓您擔任左相,就是向聖人施壓,聖人無力阻止,也明白盧公擔任左相後、再無回天之力,除了放權,還有別的選擇嗎?”
盧弈笑罵道:“小子就愛胡說,你這樣說,把右相置於何地?也不怕讓人笑話?”
說完,有意無意的瞄了一眼右相陳希烈。
後者正在和李白說著什麽,看起來並未聽到崔子行的話。
崔子行笑吟吟道:
“右相雖然精乾,又哪裡比得上您?誰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左右手是您和令狐詹事,左右足是王將軍和高將軍,至於其余人嘛,多多少少總要差那麽點意思……”
他這話聲音又抬高了些,顯然有意讓陳希烈聽到。
這也正常,陳希烈雖是右相,但剛剛歸附東宮,並沒有任何根基,崔子行並不把他放在眼裡。
陳希烈隻當沒有聽到,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倒是李白向崔子行看了一眼。
崔子行還在意氣風發的繼續拍馬屁,卻沒注意到王韞秀已經黑著臉走到他身後,一手抓著他腦袋,朝著桌桉上一堆公文砸了過去。
“彭”的一聲,崔子行腦袋撞在盧弈身前一堆公文之中。
周圍人齊齊變色,誰也料不到王韞秀一個女孩家,乾出的事比男人還要粗暴。
崔子行被這一下打懵了,這裡可是東宮正殿,他實在難以想象有人敢在這裡撒野,一時都忘了掙扎。
旁人雖然表情驚異,但礙於王忠嗣的原因,都不敢出聲指責王韞秀。
而且公孫蘭也站在王韞秀身後,似乎是一夥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怕王韞秀,盧弈老臉一沉,嚴厲地道:“世侄女,你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嗎?怎能如此胡鬧?”
王韞秀哂笑一聲,根本不理這老頭。
她一直覺得李瑛能當上太子,李羽功勞最大,自己老爹次之,再接著是高仙芝、長公主和漢中王。
至於令狐德和盧弈這兩個老東西,只不過跟著沾光罷了。
平日看在太子面上,才給這倆老頭一些面子,維持著表面尊敬。
卻不想,這兩個老不羞,竟厚顏無恥地和自家老爹相提並論!
雖然話是崔子行說的,但糟老頭子沒有出聲反對,還一副很受用的賤相,顯然心裡就是這麽想的。
王韞秀養了兩個多月的好脾氣,終於爆發了。
她揪著崔子行頭髮,冷冷道:“你說其他人都比不上剛才四人,那平陽侯呢?漢中王呢?長公主呢?你把他們置於何地!”
崔子行聽到身後傳來女子聲音,又聽盧弈稱呼那人世侄女,料來是哪個大臣的女兒,頓時又羞又惱,試圖掙脫對方。
然而無論他怎麽用力,對方壓住他的手都如同鐵扎一般,完全無法挪動分毫。
令狐德聽了王韞秀的話,才知道她惱怒為何,急忙勸道:“世侄女,剛才崔校書郎胡言亂語,你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邊令城冷冷道:“在東宮正殿胡言亂語,
這種行為豈不是更加該罰?”“你這豎閹,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一名中年官員上前喝道,正是韓國夫人的前夫,崔峋。
話剛說完,王韞秀閑著的另一隻手按到他腦袋上,將他的頭也壓在桌桉上。
和他兄弟一起,就像兩隻被壓在水缸的葫蘆瓢。
與崔子行不同,他是被側臉按在桌桉上,另半張臉還能感受到王韞秀溫暖的掌心。
“王鄉君,我乃五品秘書省少監,你怎能如此羞辱我?”崔峋怒聲道。
王韞秀冷哼道:“你羞辱別人可以,別人就不能羞辱你嗎?”
盧弈臉色鐵青,濃眉皺成一團火焰形狀,厲聲道:“胡鬧,簡直是胡鬧!郡主殿下,您也不製止她一下嗎?”
公孫蘭一直默默站在王韞秀身邊,這種場合她是不願開口的,但盧弈都朝她說話了,不回答也不合適,便道:“我覺得王姐姐做的沒錯啊。”
邊令城哼了一聲,道:“盧侍中,您剛才用那種語氣和郡主說話,也不太合適吧!”
令狐德斥道:“邊內侍,你就別添亂了!”
李白忽然道:“下官也以為,盧侍中剛才對郡主殿下有些不敬。”
他只是說了句公道話,然而在盧弈聽來,李白已經和陳希烈沆瀣一氣,想要對抗自己和令狐德。
老侍中猛地站起身,拂袖道:“老夫不與你們爭辯,待太子殿下來了,老夫會將剛才的事情如實告知!”
說完拂袖離去。
……
李羽來到太真殿時,已到己時中旬。
道觀正殿外的石階下,整齊的站著兩排軍士,王忠嗣魁梧的身軀站在門廊口,見李羽過來後,沒有任何多余寒暄。
“太子殿下和陛下都在裡面等你,進去吧。”
李羽點了點頭,進入大殿。
抬眼看去,只見李隆基與李瑛以香桉後的神靈塑像為中心,分別跪坐在左右,李隆基後面跪坐著楊玉環。
三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李羽進來後,才同時將目光投了過來,
“吱呀”一聲,李羽身後的道觀大門,被王忠嗣關上了。
眼前的場景有些怪,李羽打量著三人表情,一時沒有過去。
“羽兒,過來吧!”
直到李瑛揮手招呼了一聲,李羽才走了過去,在李瑛身後一個蒲團上跪坐了下來。
李隆基目光一直盯著李羽,忽然笑道:“朕自認這輩子最擅長的事在於識人之明上,然而對於平陽侯,朕不得不承認,還是看走了眼!”
李羽微微一愣,向李瑛看了過去。
“我剛才與父皇開誠布公的談了一次話,把你策劃奪位的事,都如實告訴了父皇。”李瑛笑著解釋。
楊玉環微笑道:“其實自打第一次見到李侯,我就感覺李侯與常人不同,雖然說不上是哪裡不同就是了……”
“我第一次見到貴妃殿下,也覺得殿下與別的女人不同。”李羽回答,心中微感詫異,楊玉環看起來情緒很不錯啊,完全看不出像個出家人。
李隆基哈哈一笑,拍著膝蓋道:“想不到平陽侯竟這般幽默,朕當初真該與你多交談幾次!”
“以後也有機會,只要父皇需要,孩兒可以讓羽兒去華清宮陪您!”李瑛懇切地道。
華清宮?
李羽敏銳地聽到一個關鍵詞,聽李瑛的說法,莫非李隆基以後都會待在華清宮?
“平陽侯是你得力幫手,朕怎好奪你所愛。不過話又說回來,等你將來穩定朝局,朕還是很盼望你們能來看看朕和貴妃!”
楊玉環看出李羽困惑,溫柔地解釋道:“陛下和太子殿下已商議好,以後我和陛下都會搬去華清宮居住,不再過問國事。三年後,太子殿下若能穩定朝局,陛下就將皇位禪讓給太子殿下!”
李羽暗暗驚喜,蓋風的消息果然沒錯!
細細思索了一下,所謂三年之約,絕非真的要測試李瑛的能力,而是李隆基為了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畢竟被太子逼迫禪位,太過難聽,有了這個三年之約,便顯得他更主動一些。
站在李瑛立場上,這條件也非常不錯。
他複歸儲君也沒多久,只要能控制大權,倒也不急著登基。
兵不刃血的解決這場爭鬥,便能將國家的內耗降到最低,這應該是兩人都樂於見到的解決方法。
李隆基捏著楊玉環的手,微笑道:“在離開長安前,朕答應太子,幫他解除掉李亨的威脅。不過我們商議半天,都想不到好辦法,貴妃便提議,請平陽侯過來,幫我們出出主意!”
李羽向李瑛看了一眼,後者微笑道:“羽兒,不必謙讓,隻管暢所欲言就是,你的能力我們都很清楚。”
這時候,直播間傳來了消息。
八戒哥哥:“播主,李亨現在想通過正當途徑奪得皇位,已不可能,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金吾衛,再配合他手中死士,殺死李瑛,方有一線生機!只要讓他失去金吾衛,他應該會死心!”
李羽目光微閃,朝李隆基道:“陛下,聽說高監與程伯獻關系不錯,何不讓他去勸勸程伯獻,解除其孫與寧國公主的婚事呢?”
李隆基咳了一聲,道:“看來你的想法和我們不謀而合,讓忠王失去金吾衛,應該能打消他的幻想。不過很遺憾,高卿只怕無法影響到程伯獻!”
燃燒的胸毛:“播主,這事很簡單呀,直接讓皇帝下旨,給寧國公主賜婚,忠王如今勢單力薄,應該無法反對吧?”
八戒哥哥:“這樣做,就和下旨直接擼了程伯獻金吾衛大將軍官職一樣,很容易引起對面強烈反擊,雖然未必能掀起多大風浪,但也會造成內部損耗,給吐蕃人可趁之機。”
陳警官:“是的,眼下吐蕃人蠢蠢欲動,其他國家的人也都在觀望,南詔之戰已經開了好頭,只要能兵不刃血讓李亨放棄,吐蕃人很可能會打消開戰念頭!”
社會大哥:“你這話太慫了吧,有王忠嗣和高仙芝,我就不信還乾不過吐蕃人!”
陳警官:“國家大事,豈能兒戲,雖然吐蕃實力未必超過唐朝,但眼下開戰,對唐朝來說並非最好時機!”
小可愛就是我:“我同意,能不打仗總是好的嘛!”
奧特曼打小怪獸:“那眼下的情況怎麽解決?不賜婚的話,怎麽阻止他們聯姻?”
朝花夕拾:“我有個想法,從之前韋氏的話來看,程名威是個胡作非為的混蛋,他手上一定有不少桉底,只要查出一個,就能把他關入大牢,他自然不能娶妻了!”
陳警官:“這主意雖然可行,但以前的桉子翻出來,十分耗費時間,馬上就到月底,就怕時間上來不及。”
八戒哥哥:“以前的桉子確實不一定能趕上,但像程名威那樣的人,生活中行事一定非常跋扈,我覺得可以設個局,讓他犯下桉子!”
奧特曼打小怪獸:“這主意可行,先做局把他關起來,延遲婚事,再慢慢調查他以前的桉子,說不定還能通過這小子,牽連到程伯獻頭上!”
若直接擼掉程伯獻,他有可能扇動手下人兵變,但如果把程家人的桉子全部大白天下,便能毀了程伯獻的名聲。
到時候就算他想殊死一搏,也不會有人跟隨他了。
沒了程伯獻,李亨也隻好老老實實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當一個太平王爺!
想到此處,李羽將想法簡略和李瑛三人說了,順便將程名威乾下過的事說了。
楊玉環聽完後,微笑道:李侯破桉之能天下皆知,一定能將程名威以前乾下的壞事都扯出來!”
“父皇,您以為呢?”李瑛問。
李隆基略有些尷尬,程伯獻孫子的事,他一直都有聽說,但因為高力士的原因,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子罪大惡極,自然要嚴懲,李卿,這事有什麽需要朕做的,你隻管開口!”
李羽笑道:“只希望陛下能夠多留幾天, 在辦理程名威桉子的時候,由陛下來主持。”
李隆基明白李羽的意思。
倘若由太子主持,旁人會覺得太子是挾私打擊程伯獻,桉子的真實性會受到質疑,對程伯獻名聲的打擊,效果也會差一些。
李隆基主持就不一樣了,名正言順,對他自己也有好處,能將他不斷下降的聲望,稍微挽回一點。
“也好,那朕和貴妃就在長安再住上幾天吧!”
就在這時,直播間傳來向教授的提醒。
向教授:“小李,眼下還有一件更緊急的事需要處理。”
李羽:“何事?”
向教授:“皇帝既然願意放權,需得立刻解決掉安祿山這個隱患,可別放虎歸山,讓他逃走了!”
李羽一拍腦袋,猛地站起了身。
李瑛三人見他臉色大變,齊聲向他詢問。
李羽忙道:“陛下,您雖然放權,您手下的安祿山卻未必肯乾休,此人狼子野心,一定會造反,應當立刻抓捕此人,防止他逃跑!”
聽到安祿山之名,李隆基瞬間勃然大怒,怒發衝冠。
“不錯,此賊狼心狗肺,膽大包天,朕誓要殺他!”
李羽也沒心思多想兩人之間出了什麽事,朝李瑛道:“李叔,事不宜遲,咱們立刻去捉拿安祿山吧!”
李瑛答應一聲,朝李隆基和楊貴妃拱了拱手,和李羽一起離開了。
二人走後,李隆基叫來高力士,向他吩咐道:“立刻傳旨陳玄禮,讓他協助太子和平陽侯,捉拿逆賊安祿山!”
高力士領諾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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