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盧雲和老六推門走進一間包廂，坐下開始等待。

　　十幾分鍾後，穿著常服的隊長推門走了進來。

　　隊長叫陳耀，曾經是盧雲那個地中海養父的學生，抱有和他一樣的偉大理想，可惜如今只能在小小的昂賽蹉跎歲月。

　　盧雲和老六就是這個人訓練出來的。

　　十年前盧雲才13歲，19歲的陳瑤就是某個地方軍隊的小隊長，後來他的部隊被收編，起起伏伏十年下來，輾轉各地改換了幾次門庭，現在還是個隊長。

　　不同的是，他現在是軍部稽查隊隊長，權力大了很多。

　　“昨晚的事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

　　陳瑤一坐下，就問起了昨晚的事。

　　盧雲幫對方倒了杯茶，回道:“小事兒就懶得麻煩你了，那邊天天盯著你，沒必要給你找麻煩。”

　　“嗯。”陳瑤喝了口茶，繼續道:“找你來就是說這件事。”

　　說著，他從兜裡拿出一張照片，推給兩人。

　　盧雲拿起來看了看，上面是個四十來歲的白人男子，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

　　老六隨意瞥了一眼後便移開目光，有盧雲在身邊，他很少去思考黃碟之外的事情。

　　他相信自己的兄弟可以用那顆機智的狗腦子安排好所有事。

　　陳瑤開口介紹道:“這人叫柴科夫，是商務局的一個職員，別看他長得人模狗樣，其實是個雜碎，私底下幹了不少破事。”

　　“要整他?”盧雲問道。

　　“是也不是，他只是個被放在面上的小角色。”陳耀搖了搖頭，說道:“他是他們處長的狗，去搜集證據，我要他背後的人扯下來。”

　　盧雲點點頭，說道:“隊長，你越來越像個政客了。”

　　“因為我已經看明白光打打殺殺解決不了問題。這個雜碎有賣私槍，從這方面抓。”

　　盧雲皺了皺眉，說道:“賣私槍的這麽多，上面根本不想管，抓這方面有用嗎?”

　　“他不一樣，他們賣的是馬黛來的貨，上面會弄他們的。”陳耀回道。

　　“哪來的貨有啥區別?”老六插嘴問道。

　　盧雲瞥了他一眼，解釋道:“因為賣馬黛的貨，他賺的錢不會進到上面的口袋，所以上面不介意在有證據的情況下辦他們。”

　　陳耀一邊撥弄著茶水上漂浮的一片茶沫，一邊淡淡地說道:“小雲，作為局外人，你總是看得足夠準。你應該聽老師的，好好念書去從政，做殺人的刀太浪費了。”

　　“有啥用?”盧雲翻了個白眼，笑著說道:“把刀槍交出去，穿正裝打領帶，戴個金絲眼鏡當文化人?擋得住子彈嗎?”

　　陳耀搖搖頭，說道:“穿西裝可以指揮拿槍的，不要那麽固執。找個機會，我把你們安排進政府裡。”

　　盧雲也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要犯和叔叔一樣的錯，那些掌權者就是想給你們灌輸這種想法，讓你們放下槍，走進他們的棋盤裡，按照他們的規則來爭奪權力。當你威脅到他的時候，他又會突然掏出槍來乾掉你。”

　　他從腰間抽出自己的手槍放在桌上，繼續道:“所長，部長，將軍，市長，皇帝，在這玩意兒面前，都是一個批樣，離了這個，我們就是案板上的肉。”

　　陳耀知道盧雲說的有道理，因為他的老師就是死在這玩意兒上面。

　　但他有什麽辦法呢，他已經身在局中，不得不按照規則來走。

　　“你一個人一把槍，能殺幾個?不掌握權力，

怎麽去做想做的事。”　　盧雲不說話，這是個無解的問題。

　　包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片刻之後，陳耀主動開口:

　　“盡早辦完這件事，我要挪窩了。”

　　“要升稽查處長了?”盧雲有些驚喜地問道。

　　陳耀搖搖頭，歎了口氣道:“沒那好事，我要去商務局，你替我掃掉柴科夫這條線上的人，我去那邊乾個副處長。”

　　盧雲揉了揉腦袋，有些煩悶地說道:“軍隊排擠你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嗎?”

　　“有什麽辦法，我坐在到這個位置上那天開始，就注定要遭人恨，誰叫我是專門跟他們作對的人呢。”

　　陳耀苦笑一下，繼續道:“現在那批拿槍的跟我水火不容，這幾年我是不可能當軍事主官了，想往上走只能找別的路，與其將來被迫選擇，不如早做打算。好在現在政局穩定了，政客不比軍人差。”

　　“為什麽去商務局，去治安署不好嗎?”一直在潛水的老六突然探頭。

　　陳耀伸手拍了拍這個傻老弟，笑著道:“因為沒路子，治安署找不到坑，而且我想靠商務局的優勢接觸一下外面，想辦法弄錢，有了錢，咱們就有機會運作更多的事。”

　　“比如拉一幫人馬出來乾仗，自己當昂賽市長，不對，應該是昂賽總統。”老六興奮地說道。

　　“呵呵，可以考慮，不過這個目標太遠大了。”

　　陳耀笑著敷衍了一下。

　　三人正事聊完，招來服務員開始上菜，一邊吃著飯一邊隨意閑扯。

　　吃完東西，陳耀掏出一個信封交給盧雲，隨後離開。

　　老六搶過來一看，裡面放著兩萬塊錢，算是這次的報酬。

　　三人雖然是兄弟，但是也沒有白乾的說法，陳耀讓他們乾活基本都會給錢。

　　這可不是小錢，昂賽城內很多底層勞工，一個月也就掙個兩千左右，陳耀的工資也不過七千多。

　　至於他這點工資，怎麽經得起這樣造，懂的都懂。

　　目前昂賽歸屬於大陸北部的明珠聯合政府，雖然目前這個聯合政府還有點軍閥割據各自為政的味道，但是貨幣還是統一了的。

　　老六現場分贓，隨後朝著盧雲問道:

　　“咱們啥時候開始乾活?”

　　“先找昆西問問這個鳥人的情況，然後再看看。”

　　老六點點頭，說道:“那你去找昆西吧，我要去茶館聽書去，昨天那故事我還想聽。”

　　盧雲翻了個白眼，揪住他的衣服。

　　“老子乾活，你先去享受?別想，跟我去找昆西，完事兒咱們一塊去，我也想聽。”

　　兩人勾著肩膀，互相罵罵咧咧地出了飯店，去找昆西去了。

　　一見到昆西，說明了來意，對方立刻把柴科夫的情況說了個底掉，陳耀早就安排他調查了。

　　盧雲琢磨了一下後，塞了一把錢給昆西，交代他找個人在商務處盯好柴科夫，隨後拉著老六一起去了茶館。

　　鬼混了一下午，天終於黑了下來，各路牛鬼蛇神也開始出來晃悠了。

　　盧雲兩人跑了幾個地方，撒下鈔票，打聽到了一個可能的目標。

　　邦德裡，一個三十多歲的卷毛，以前是個小痞子加賭鬼，最近突然混起來了，賣起了私槍。

　　這人有次喝多了吹噓自己在商務局有大靠山，他大概率是幫柴科夫這幫人散貨的。

　　兩人一通打聽，找到了這個孫子，對方正在酒吧裡看美女唱歌。

　　為啥不是聽美女唱歌呢?

　　這裡就可以體現人的區別了，你到底是奔著音樂來的還是奔著美女來的。

　　盧雲覺得邦德裡應該是奔著美女來的，因為他笑得很猥瑣。

　　觀察了一會兒後，盧雲走到他身邊，對著他小聲說道:

　　“兄弟，談點買賣。”

　　邦德裡嚇了一跳，扭頭看向突然出現的盧雲。

　　他警惕地四下掃視一圈後朝著盧雲問道:“想談什麽買賣。”

　　盧雲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個手槍的動作。

　　邦德裡打量了他兩眼，起身說道:“外頭說去。”

　　盧雲跟著他走出大門，來到隔壁的巷子。

　　“你真會找，全昂賽就我這價格最公道。想買什麽樣的?”邦德裡一邊摸出煙叼上一邊吹噓道。

　　盧雲心中暗笑，這小子不但是個大炮王還是傻逼。

　　做這種買賣，陌生人上門，他居然一點都不提防，就他低頭點煙那一下，盧雲就有機會直接製住他。

　　“你有什麽?”盧雲朝他問道。

　　邦德裡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長的短的都有。”

　　“有雷嗎?”

　　“沒有。”邦德裡搖了搖頭，補充道:“暫時沒有，以後會有。”

　　盧雲笑笑，覺得這人在吹牛逼，昂賽除了軍隊的白手套，就沒哪家敢賣雷，一般人也搞不到。

　　最多就是弄點土製手雷，能不能炸都不敢保證。

　　“你不信?”見盧雲發笑，邦德裡有些惱火，他似乎很在乎面子。

　　盧雲搖搖頭，說道:“昂賽就一家賣雷，有沒有貨還看造化，這個我真不信。”

　　“那你看著吧，以後我也會有。”邦德裡牛氣哄哄地說道。

　　盧雲感覺對方這態度好像是真的，他有些好奇，故意用輕佻地語氣問道:

　　“你有那麽大本事?”

　　“嘿嘿，你瞧著就知道了。”邦德裡還算有點腦子，沒有被激一下就把老底全透了。

　　盧雲想了想說道:“讓我看看貨的成色。”

　　“我這都是好貨，你要買啥就說，別搞彎彎繞，跟個記者似的。”邦德裡有點不高興了。

　　盧雲瞅了他一眼，開口道:“30把K5有嗎?”

　　“我草，做大買賣的啊?”邦德裡有些驚訝的看向他。“你他嗎不會想殺哪個大人物吧?”

　　他說的是一種南部產的短款衝鋒槍，火力猛射速極快便於攜帶，一般人根本買不起。

　　這玩意兒搞室內戰鬥猛得一批，又比長槍容易隱藏， 所以邦德裡懷疑他要在城裡搞事。

　　盧雲其實知道他大概率沒有，故意說這款槍逗逗他。

　　“你就說有沒有吧。”盧雲一邊點煙一邊問道，故意裝出一副大佬的氣勢。

　　邦德裡搖搖頭，說道:“這個真沒有，有也不敢賣你這麽多。”

　　“那你有啥，K5都沒還吹自己有雷?”盧雲一瞪眼。

　　“媽的，你有錢嗎?”邦德裡反唇相譏。

　　“我他嗎能問當然有錢！不然來找你逗悶子?”

　　邦德裡再次打量了一下盧雲，感覺這小子的穿著也不像有錢人。

　　也許是有錢人的馬仔吧。

　　“西伯龍要不要?比K5便宜多了。”他報上了自己有的一款步槍。

　　盧雲琢磨了一下後問道:“啥價格?”

　　邦德裡伸手比了個數字。

　　盧雲把煙丟地上一踩，淡淡地說道:“我考慮考慮。”

　　說完轉身要走。

　　邦德裡見他這個逼樣，心裡一陣不爽，開口道:

　　“你他嗎逗我是吧?”

　　“你先逗我的。”盧雲停下腳步，斜眼看他。

　　“我怎麽逗你了?”

　　“你沒誠意。”

　　“我怎麽沒誠意了。”

　　“你吹自己價格公道，又說能搞到雷，一聊屁也不是。”

　　“我他嗎價格哪裡不公道?雷以後會有。”

　　兩人像小孩吵架一樣，你一句我一句的。

　　其實邦德裡也想做這筆生意，因為盧雲身上本身就有一股悍匪氣勢，加上這孫子裝逼裝的太像了，把邦德裡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