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附近居民躲在窗戶後冷眼看著路上的的三具屍體,無一人上前。
直到穿著黑色製服的警員姍姍來遲,這三位橫屍街頭的惡棍才被拉走。
盧雲並不太在乎這件事的後續發展,他殺的是罪有應得的惡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其實在亂世裡,像他這樣的人,活得大多都很糟心。
你既不是什麽好人,又壞得不夠徹底。
你要奪走某個人的生命,卻又想堅守自己的底線。
他偶爾會懷念戰場,在戰場上,只有自己人和敵人。
在那裡,他打出的每一顆子彈都不會有心理負擔。
在軍隊裡的一位教官曾對盧雲說過,盧雲是他訓練過最敏銳的戰士,但不是最好的,因為他總是想得很多,想得多的人不適合成為刀。
“你說老卡這鱉孫,嘴欠就算了,平時小偷小摸沒人理他,幹嘛要去搬石頭啊?”
車裡,老六一邊抽著煙一邊咕噥道。
“為了錢唄,還能為啥。”盧雲淡淡地說道。
老六偏頭看過來,有些迷茫地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掙錢的活那麽多,為啥非得乾這種爛屁眼的生意,不嫌錢髒嗎?”
“別侮辱錢,錢就是錢,好錢髒錢都是錢,真正髒的是人。”
“都是爹媽生的,怎就能這麽缺德啊?”
接下來幾天,兩人不是在茶館廝混,就是在家裡躺屍。
終於,昆西傳來了消息,柴科夫和那個倉庫的人一起出城了,去了郊外。
“他去了哪?”盧雲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問道。
昆西掃開面前椅子上的瓜子殼坐下,說道:
“走的東2門,去的西河村方向,我的人沒敢跟了,路上太空曠,會被發現。”
盧雲眯了眯眼睛,琢磨了一下後又問道:“幾個人?”
“他帶了兩個,開的車就是那天賣槍時候來的那輛。”
盧雲點點頭,拍了老六肩膀一下。
“明白了,估計是有什麽事兒,我們去路上等著去。”
兩人開上車,徑直朝著東2門趕去。
他們沒有出城,而是在城門口附近等著。
因為出去容易進來難,守門的那些孫子要“收稅”。
收多收少完全是看心情,碰見外地來的肥羊,還沒進城都給他毛拔光了。
這也造成了很多外地人,沒關系的話根本不願意來昂賽做生意。
整個南部,昂賽算是經濟最差的地區之一。
其實盧雲可以通過陳耀弄一張通行證,進出就不用交錢,但是這樣做很容易被人詬病,陳耀最近被打壓得厲害,很多事情都得收斂著來。
兩人坐在車裡靜靜等待著,直到天黑下來,都沒看見柴科夫的影子。
老六朝盧雲問道:“他不會走別的門了吧?或者今天不回來了。”
“再等等看,晚上再等不到,我們就讓昆西安排人來盯著。”
兩人又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見了那輛黑色的汽車。
盧雲眼睛一亮,坐起身來拿著望遠鏡觀察。
只見汽車停下,後面一輛小貨車也跟著停下。
車門推開,戴著眼鏡的柴科夫從副駕走下來,迎上了迎面而來的城防隊。
他笑眯眯地和城防隊攀談著,神態輕松,似乎和他們很是熟悉。
聊著聊著,柴科夫從懷裡摸出一個厚實的信封塞到隊長的手裡。
隊長打開朝裡看了看,
臉上露出笑容,隨後大手一揮,身後的人讓開了道路。 柴科夫回到車上,汽車和後面那輛貨車便開進了城。
盧雲等他們過去,發動吉普遠遠跟著。
柴科夫等人一路行駛,來到那條巷子,徑直開了進去。
盧雲沒有跟進去,因為太扎眼了。
兩人就在路口等著,大約半個小時後,那輛貨車開了出來,朝來時的路返回。
“都這麽晚了,他們不會還要出城吧?”老六有些好奇地問道。
盧雲沒有說話,只是安靜開車跟著。
貨車確實沒有出城,而是在城門口附近的一家旅館停下,兩個大漢從車內跳下來,走入了店內。
盧雲摸出煙點上,說了一句:“還挺謹慎,沒在倉庫過夜。”
“他們這應該是送貨的,咱們要不明早再來跟?”老六朝著盧雲問道。
“先去吃點東西,半夜再來瞧瞧這個車。”
“好。”
......
凌晨三點,在車裡睡覺的老六被盧雲搖醒。
他眯著眼睛摸出煙,問道:“到點了嗎?”
“嗯,走吧。”盧雲回道。
“我抽口煙緩緩。”
“你奶奶的!”
兩人磨蹭一會兒,拉開車門走了下去,穿過街道,來到旅館門口停著的那輛貨車前面。
安靜的街道四下無人,旅館內也是一片安靜。
盧雲拿著手電筒在車尾看了看,仔細地研究了一下車牌上的螺絲。
很舊,一層汙垢,看來最近沒被換過,那牌子應該是真的。
撩開車門的簾布,盧雲朝裡一看,果然是輛空車。
打著電筒在車廂底板上仔細搜尋著,他發現地上有幾根散落的細碎刨花。
他微微一笑,繞到了車頭位置,扒著車窗往裡一看,並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走到車輪邊上,用指甲扣了扣輪胎花紋裡的泥,隨後隨手拍掉。
他關掉手電筒,一邊拉著老六往回走,一邊說道:
“可以確定了,車廂裡有木頭刨花,應該是裝軍火的箱子裡散落出來的。”
“咱們怎整,要不要跟著這台車看看?”老六開口問道。
盧雲搖搖頭,說道:“沒必要,他們的貨源在馬黛,咱們就算一路跟過去也沒用,搞掉柴科夫後面的處長就夠了。”
......
清晨,吃過早飯的柴科夫走進商務局。
他沒有直接去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在樓梯的儀容鏡前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隨後來到經貿處處長的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
“進。”
門內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柴科夫掛起微笑,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的辦公桌後,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白人男子,身材矮小,梳著一個七分頭。
柴科夫輕輕地帶上門,走到辦公桌前略躬身子,低聲匯報:
“處長,新來的東西安排好了。”
處長讚許地點點頭,隨後問道:“馬黛的人走了嗎?”
“嗯。”柴科夫很是狗腿地拎起一旁的水壺,“安排他們在西河村住了一夜,現在應該已經上路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桌上的杯子裡添著水。
“好,這批東西盡快散掉。”
柴科夫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的上司,開口問道:
“處長,太著急的話容易被軍部的人盯上。”
處長笑笑,靠在辦公椅上揉撚了一下手指。
“呵呵,他們肯定已經聽到風聲了。必要的時候價格可以放低一成,接下來要想辦法搶佔市場,其他的你不用管。”
“那......”柴科夫有些猶豫,“軍部那邊怎麽辦?我們賺得多了,他們就賺得少了。”
“不用理他們。”處長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說道:“馬黛那邊仍然在觀望,我們該拿出點本事給他們看看了。”
柴科夫心裡打著鼓,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他點點頭,放下手裡的水壺。
“我明白了,您沒什麽安排我就先回去工作。”
“嗯。”處長點點頭,隨後隨手將桌邊的一盒茶葉遞過去。
“昨天去開會,局長送的,你拿去嘗嘗吧。”
柴科夫趕忙雙手接過那隻包裝精美的鐵盒,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謝謝處長!”
......
“呸~你這茶沫子也忒多了吧?”
茶館內,老六吐掉嘴裡的沫子,朝邊上的服務員嚷嚷道。
服務員隨手給他端上一疊小點心,無奈地回道:
“哎喲,六哥,這算是好葉子了,今年啥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
一旁的盧雲一邊喝著茶,一邊掃視了茶館內一圈。
“來消遣的人越來越少了,給說書的賞錢也沒以前多了。”
盧雲嘀咕了一句。
服務員正好聽見,接口道:
“是啊,這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你說這不打仗了,怎也沒見變好啊?”
老六拍著肚子說道:“嘿嘿,這就得去問那幫坐辦公室的大爺了。我這最近都餓瘦了。”
服務員笑笑,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
老六看了看台上那位說書人,覺得他今天講得故事有些無趣。
往靠椅上一躺,他偏頭對著盧雲說道:
“雲啊,早上你在屋裡拉屎的時候,房東來找我說下個月要漲房租,咱要不還是去買個房子吧?”
盧雲瞥了他一眼,說道:“你有老婆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
“那你買個蛋蛋,哪天又打起來,一炮給你炸了,房子雞兒用都沒有,要買我也去馬黛買。”
“不至於吧,我看現在形勢挺好,估計是穩定了。”
“呵呵,看著吧,今年如果有寒潮,明年南邊十有八九要打仗,隨時可能波及到我們這。”
老六沒啥戰略眼光,但他覺得盧雲說得肯定對,點頭認同了他的看法。
片刻之後,他又問道:“咱現在怎弄啊,那個狗屁處長一點動靜都沒。”
“人家老大一個處長,肯定不能直接露面摻和這買賣,等著吧,等柴科夫動,到時候直接抓他,然後逼他把那孫子咬出來。”
“啥時候能動啊?”
“柴科夫肯定經常得去倉庫檢查的,這個你不用急,咱們要看看他怎麽把錢給那個狗屁處長,順著這條線抓。有柴科夫的供詞,加上贓款,就能給他弄了。”
“真麻煩。”老六撇撇嘴,“乾脆直接把人給警署算了。”
“你這腦子還是別提供意見了,人家能做這買賣,警署能沒打點過嗎?沒有鐵證,進去喝個茶立馬就被放出來了。”
“行行行,就你是大聰明。”老六撚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裡。
“這書聽著沒勁,老子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