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世子殿下。”見到李華走了進來,竇名望只是站了起來,躬身行了一禮,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他甚至都沒有到門口去迎接李華。
“泰安伯。”李華也簡單地回了一禮。
泰安伯雖為武將,但是跟這樣的人交往,最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一般。
“泰安伯可是已經接到了作戰的安排?”李華問道。
“世子殿下,倘若晉王已經跟您說了的話,那麽末將就不多言了。”竇名望確實是個守規矩的,他這麽說就是不想跟李華說這件事情。
一起很簡單,你要是知道了,我就不用再贅述。你要是不知道,那麽我也不能跟你說。
“嗯,嗣興明白,泰安伯,這次嗣興過來是為了接管一支兵馬。”
說著李華將一個份金維新起草用印的公文給了竇名望。
原本李華覺得竇名望可能會生氣。
但是他發現竇名望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好的,沒問題,我馬上讓人帶您去炮隊那裡。”
這下,李華又想起李本忠剛才說的那些話了。
他的心中已經隱隱有些猜測。
父親果然沒有那麽好心。
想想李定國那麽正派的人,也不會公開給自己的兒子走後門兒吧。
帶著這樣忐忑的心情,李華趕緊跟著竇名望派出來的文書去找那一營炮兵。
他原本想象著能夠擁有一營炮兵,按照自己腦子中先進的炮兵使用方法部署,怎麽著也能夠在此戰中立個大功吧。
但是現在想來,這群炮兵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啊。
“多謝泰安伯,末將告辭。”李華顯在也將自己當做遊擊將軍,口稱末將,躬身告退。
竇名望看著世子殿下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本他並不喜歡世子李嗣興。總覺得這孩子眼高於頂,好高騖遠,目中無人,終將難成大事。
但是此子剛才在帳中的表現卻又跟他原本認識的世子殿下,判若兩人。
謙和而且彬彬有禮。
還有晉王為何要封世子一個遊擊將軍?
以世子殿下的身份,要指揮多少兵馬,還不是晉王殿下一句話的事情嗎?
就是晉王殿下命令大定營聽從李嗣興的命令,那他竇名望也得聽從啊。
還有晉王為何將那個沒用的炮隊交給世子殿下……
真是怪哉!
另外一邊,李華在那個大定營傳令兵的帶領下,來到了江邊。
這是一處江邊的林地。
到處都是砍伐樹木的青壯,他們將那些適合做木排的樹木砍倒拖到江邊。
這個壩子居住的人並不多,因此這裡的林木長的非常茂盛。
不過並非所有的樹木都能夠用來搭建浮橋。
那些老樹,太過粗壯,不方便搬運是無法用來製作浮橋的。
那些砍下來的樹,正常三四個人就能夠搬走。
李華心中好奇,莫非這炮兵就駐扎在林子裡?
倒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周瑞!周千戶!”竇名望派來的傳令兵對著林子大聲喊到。
這個傳令兵的嗓門兒跟李本忠有的一拚。
“叼距老母,哪個喊老子。”一個同樣的大嗓門兒從林子裡響了起來,卻是操著一口廣東話。
李華看到一個光著膀子的禿頭壯漢從林中走了出來,那人個子不高,但是肩膀很寬,上身的肌肉發達,手中還拎著一把柄長五尺,至少有幾十斤重的大斧頭。
他黝黑的光頭上,甚至連胡須都沒有,就像是一盞黑色的燈籠。
一出現就是給人以極強的視覺衝擊。
不過這個炮兵指揮很明顯剛才是在那裡砍樹,這是怎麽回事兒?
“周千戶,過來領軍令。”
“領個叼毛軍令,老子們都是砍樹苦力,還打個叼毛仗。”黑炭頭一臉怨氣地說道。
“周千戶,不得無禮,是好事情,你們被劃給世子殿下了。趕緊來拜見世子。”
周瑞原本是鑄炮匠人,十幾歲就被人牙子騙到蠔境弗朗基人的鑄炮廠做學徒工。
那幾年,周瑞吃了很多苦頭,除了能夠吃飽飯以外,幾乎沒有什麽工錢,而且弗朗基人擔心他們將技術偷走,嚴格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
後來他跟幾個同伴逃到了佛山,憑借自己的手藝在作坊討生活。
永歷帝在廣東登基之時,他被招募進了炮隊。
乾著乾著就成了一個炮隊的千戶。
後來明軍從廣東敗退。
周瑞也跟著撤退。
這麽多年就這麽過來了。
他們一般都駐守在城牆上,也不需要像普通的戰兵那樣天天訓練,還要冒險衝鋒陷陣。
他們炮兵正常就是打仗之前遠遠地放炮。
然後兩軍戰到一起去就基本上沒有他們什麽事情了。
所以,這麽多年,很多人都戰死了,可周瑞還活得好好的。
但是自從上次大撤退開始,一切都變了。
滇西南的山路難行,大一些的炮都被丟了。
周瑞的炮隊只剩下一些虎蹲炮和小弗朗機。
這些小炮操作簡便,李定國乾脆將他們分配給各個一線做戰的軍隊。
以方便他們根據需要使用。
周瑞手下原本的千把人,現在就剩下這幾百號了。
而且基本上都是一些出體力的。
要不是周瑞有官職在身, 他估計也要帶著手下去幫人家打雜了。
不過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
原本他們炮隊待遇很好,基本上都能吃飽肚子,要不然周瑞這些人也不會養得五大三粗。
現在不僅僅吃不飽肚子,還要乾輔兵的活。
沒了炮的炮兵,就只剩下一幫子力氣了。
讓他們拿著刀槍去殺敵,跟民夫的水平也差不多。
“周瑞拜見世子爺。”聽到世子爺三個字,周瑞憋回了剛要出口的髒話,趕緊上前下跪行禮。
“你就是炮隊的隊正周瑞?你的兵呢?還有你們的炮呢?”李華一連蹦出三個問題。
顯然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被老爹坑了。
這他娘的就是一個粗鄙的民夫嘛。
這個周瑞雖然樣子長的粗壯、凶狠,實際上一眼就能夠看出身上沒有什麽殺氣。
這樣的人就是樣子貨,真刀真槍的拚殺,這貨立馬就成了慫包。
周瑞只是一個小軍官,哪裡見過世子殿下。
整個晉軍之中可就只有一個世子殿下。
周瑞心中剛才就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出言不遜會引來世子的不快。
馬利站在李華的身邊,腰間插著兩把刀。原本還準備幫世子教訓一下這個黑光頭,沒想到這家夥這麽慫。
這會兒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馬利最討厭這樣的慫貨。
自打到了這個大營,他已經與三四個喊他娘炮的晉軍交過手。
這些人還都是一些小軍官,卻沒有一個是馬利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