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人生幾回傷往事

　　第二天，我請了半天假，把那五百張IC電話卡送到了徐何所說的那所大學。

　　訂電話卡的是一個很端莊典雅的女人，我看見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就走。

　　“陳有亮，如果一分鍾內不轉過身來，那五百張電話卡就自己找下家吧。”

　　我一聽，可嚇壞了！

　　這五百張電話卡從移動公司提了出來，就相當於是自己買下來了，五百張100面值的電話卡價值五萬，除去百分之二十的提成，還有四萬塊，就目前來的我來說，就是把自己賣了也拿不出四萬塊錢來。

　　我不得不轉頭又走了回去。

　　“盧慧，三年前你坑了我，可不能再坑我一次呀！”

　　盧慧愣了一下:

　　“你一直以為是我在坑你嗎?”

　　她的這句話把我問住了。

　　如果我回答是，那就是承認三年前曾經愛過她。

　　別說沒有愛過，就算是愛過，我也不能回答，因為我和徐何的孩子就快要來到這個人世間了。

　　如果我回答不是，這500張電話卡還真有可能得去找下家了，因為我能感覺得出來，她心裡期盼的是第一個回答。

　　見我沉默，她似乎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後緩緩地說道:

　　“都說方總沒有文化，其實他的眼光最老辣，對方是啥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什麽意思?”

　　我有點不解。

　　“實話告訴你吧，你老丈人死後，王家對你老婆有三種處理意見，王總想把她弄成啞巴，她姑姑則想把她賣給人販子，只有方總說給她找個好男人。

　　你們跑到省城已經三年了，她之所以沒有去報案，想必也是舍不得你吧。”

　　盧慧聲音有些發顫地說道。

　　我聽了，渾身不禁一陣顫栗，弄成啞巴，賣給人販子，這是一個姑父和姑姑能乾出來的事兒嗎?

　　人性，在利益的面前，竟然是如此的醜陋不堪。

　　與此同時，我也暗暗慶幸沒有慫恿徐何去報案。

　　逃離王家的魔爪，只不過是一個假象而已，其實這三年來自始至終我們都在“方方”的秘密監控之中。不然，他不可能在網吧裡輕而易舉地找到我，盧慧也不可能買下徐何預售的電話卡。

　　這真是踩在刀尖上過活的日子啊。

　　“謝謝你。”

　　我把電話卡交給盧慧，轉身就要離開。

　　“謝我做什麽，都是方總安排的。不過既然你說了謝謝了，我也得表示一下。”

　　她一邊說，一邊從精致的挎包裡掏出一個信封，“聽說你快當爸爸了，祝賀你，這是算我提前湊的一點份子錢吧。”

　　我突然有點後怕，哆嗦著雙手不敢接。

　　盧慧看出了我心裡的恐懼，她拍了拍我的肩頭:

　　“放心吧，你家孩子是徐家目前唯一的血脈，老爺子不會讓他出事的。”

　　“可……徐何說她爸爸並不是……徐教授親生的。”

　　“那是誤傳，她爸爸確實是老爺子親生的，只是後來他媽媽出軌，老爺子由愛生恨，才說孩子不是他親生的。”

　　盧慧輕聲說道。

　　這麽說來，“方方”之所以沒有趕盡殺絕，並不是他的良心突然發現，而是老爺子在背後起了關鍵作用。

　　目前的局面還是危機重重，老爺子一旦撒手人寰了，難保“方方”不痛下殺手。

　　“怎麽又不說話了，還有什麽擔憂的事情嗎?”

　　盧慧在一旁關切地問道。

　　“我……我有點疑惑，怎麽你也叫他……方總?”

　　我尷尬地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瞧你說的，你以為我是……不可能的。”

　　盧慧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你知道方總最愛的人是誰嗎?”

　　我搖了搖頭。

　　盧慧輕輕地歎息一聲:

　　“要不是他失手打死了她的父親，他們應該是一對神仙眷侶，唉，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

　　聽了這句話，我的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

　　這個“方方”，確實是一個人物。

　　回到蘇坡鄉，哥哥嫂嫂正幫著搬家，嫂嫂一看我就說:

　　“老三，你啥時候回去一趟呀，咱娘想你都快想瘋了，天天跑別人家找人，說人家把你藏起來了。”

　　哥哥一聽，立即罵我嫂嫂:

　　“嘴巴怎麽這麽碎呢?飯沒吃飽，回家多吃幾碗乾飯！”

　　我嫂嫂瞪了我哥哥一眼，然後就走開了。

　　看看四周沒人，我問我哥哥:

　　“咱老娘到底怎了?”

　　我哥哥沉重地歎息了一聲:

　　“精神病犯了，老是朝別人家裡跑，說人家把你藏起來了，讓人家把你交出來。”

　　恰在這時，徐何走了過來:

　　“你們哥兒倆嘀咕啥呢，是不是又出什麽事兒啦?”

　　我哥哥笑了笑:

　　“能出啥事，我是說搬了新家，咱侄子將來一定是一個大胖小子。”

　　徐何有些害臊，連忙去追我嫂子。

　　回到地下室，我蹲在地上捂著嘴巴嗚嗚地哭了起來，我真的是一個不孝之子啊！

　　第二天，我準備回威遠老家一趟，可是，還沒開口，徐何先說話了:

　　“我們領導說我這一年乾得不錯，再做幾個大單， 就給我評‘年度標兵’。”

　　我沒有吱聲，心說一個稱號有啥用，又不能當飯吃。

　　她故意咳嗽了一下，然後提高了聲音:

　　“如果拿到這個稱號，有兩萬塊的現金獎勵。”

　　我一聽，立馬血脈賁張，一下子站起來:

　　“兩……兩萬塊，那……那咱們肯定要爭取呀！”

　　徐何的神色頓時黯然:

　　“可是……我挺著一個大肚子，怎麽出去跑單呀?”

　　“這個好辦，你只要在家裡打電話拉訂單就成，剩下的都交給我了！”

　　我連忙說道。

　　徐何連忙甜甜地一笑:

　　“那就謝謝你了，我的有亮哥哥。”

　　“謝我幹嘛呢，有錢不賺那不是傻子嗎?”

　　可是，出了房間，我才發現自己上當了，我不是要準備回老家一趟嗎，這還怎麽回去呢?

　　說到底，還是自己不想回去。

　　來回老家一趟，別的不說，光車費就得花五六十，這五六十可以買很多雞蛋了，而現在，正是給徐何補充營養的時候。

　　只能再一次對不起自己的老娘了。

　　母親，之所以偉大，就是因為無論兒女怎麽虧欠於她，她都是那麽的無怨無悔。

　　我臉色發青地跌坐在地上，徐何出來看見了，問我哪裡不舒服。

　　我說心疼。

　　她驚詫地望著我:

　　“你……你啥時得了心臟病了?”

　　真的是無語，我隻好說:

　　“你都懷揣六甲了，還整天給客戶打電話，我能不心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