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出大事了!
從蘇坡鄉回到雙水碾的出租房,感覺特別的累,就切了一盤豬耳朵,拿起酒杯剛喝了兩口,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你……怎麽找到這裡的?”
在早上的時候,我還對盧慧充滿了反感,可是此時,更多的是無奈。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直接衝我嚷了起來:
“我去學校問了,我乾兒子還真的沒去讀書,陳有亮,你……你這是不負責任,上對不起你的祖宗,下對不起你的子孫,以後死了都進不了祖墳!”
“你激動個什麽呀,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他不想讀書我有什麽辦法?”
我也禁不住大聲叫了起來,也許她真的是出於一片好心,可是我受不了她的盛氣凌人,好像我的兒子是她親生的一樣。
“那我管不著,反正我給我乾兒子升學的禮物都已經買好了!你要真讓我乾兒子跟著你去賣盒飯,我就打新聞熱線,曝光你兩口子自私自利的醜陋嘴臉!”
她還越說越來勁了,好像就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一樣。
“那感情好,我立馬就成名人了!我已經讓我兒子回老家掰苞米去了,趕緊打新聞熱線去吧,恕不相陪,我要睡覺了。”
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朝床上一倒,就再也不說話了。
她又自說自話了一陣,見我不搭理她,隻得悻悻地離開了。
盧慧一走,苦惱又再一次包圍了我。
她說的沒錯,我們家的下一代,就我兒子是男孩兒,要想光大門楣,只能靠我兒子,倘若我真的任由兒子這麽擺爛下去,恐怕是真的無法面對列祖列宗。
實在是睡不著,隻得又爬了起來,繼續喝酒。
掏出手機想要給徐何打電話,可是我們倆就一個手機,就在自己的手裡,怎麽打呢?想了許久,便給老家打了一個電話。
我父母家裡沒有電話,但我表叔家裡有,他的一個閨女嫁到沿海去了,想父母但不能經常回來,就給他們安了一部座機電話。
只是,他們家和我家不在一塊兒,得走十來分鍾。
我剛撥過去,那邊立馬就接了:
“是三老表吧?給你打一天電話了,怎麽才打過來呀?”
手機裡傳出一個稚氣未脫的女孩子的聲音。
“你是……”
我想了許久,竟然沒有想起對方是誰。
“我是紅袖,紅梅的妹妹,你不記得我啦?也是啊,我都想不起你長啥樣了。”
她的語速很快,我幾乎都插不上話。
“原來是小表妹呀,你給我打電話有啥事嗎?”
我有些尷尬的說道。
“你們家裡出大事啦!”
她突然提高了聲音,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我嚇了一跳:
“出……出啥大事兒啦?”
“今天你們家來了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小孩兒,說是你媳婦兒,她問表叔地在哪裡,然後就帶著那小孩兒,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地裡的苞米,不管黃的綠的全給掰了!表叔嚇著了,跑來我家讓我給你打電話,問你是不是欠人家錢了。”
果然被我猜中了,徐何帶著兒子回老家掰苞米去了。
“她確實是你表嫂,你不認識?”
“我都沒見過她,怎麽認識呀?不過那小孩兒有幾分你的樣子,我猜她也是我表嫂。可是她把地裡的苞米全掰了幹嘛呢?好多都沒熟呢,只有追債的才有這麽狠!”
“不是……農忙了嗎,
是……是我讓她回去幫忙的,她是城裡長大的,分不清……苞米熟了沒熟。” “哦,原來這樣呀,你等個十幾分鍾再打過來吧,我去叫表叔。”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心裡很不是滋味,說來慚愧,我和徐何結婚十多年,而我的父母還未曾見過她一面。
結婚的時候,就我哥哥和嫂嫂在場,那年本來是說要回老家的,可是兒子突然生病,春節那幾天,不是在醫院裡,就是在去醫院的路上,因此回家未能如願,最後隻好讓我哥把照片帶了回去。
接下來的這些年,不是因為經濟拮據就是因為忙,過年回家成了一種奢望。
有人可能會問,過年的時候城裡的人都走空了,還忙個什麽呢?
每到春節的時候,整個省城確實變空了,走在大街上很難看到一個人,但這只是外地人回老家去了。
春節的那幾天,雖然盒飯沒法賣,但總會接到一些“求助電話”,比如我的那幾個在酒樓飯店上班的師兄師弟,他們想回家或者忙不過來,就會找我去給他們頂班或者幫忙。
那可是三倍工資,從大年初一到十五,那就是好幾千塊錢!
這些錢對於有錢的人來說,可能不算啥,但對於缺錢的人,比如我和徐何,可就太有誘惑力了。
特別是徐何,雖然她的書念得一塌糊塗,但算起經濟帳來,恐怕這省城裡也沒有幾個人比得過她。
比如說我們賣盒飯一天的營收,她閉著眼睛想五秒鍾,就能準確無誤地說出賣了多少,成本多少,賺了多少,哪些菜利潤高,哪些菜虧本。
同樣,對於過年回家,她也會算回家要花多少錢,不回家又能省多少錢,如果回家的成本高過了不回家的成本太多,還不如直接讓我哥給父母捎點錢回去。
這在某些人看來可能是有些市儈,但對於我們這些在城裡沒有根基的人來說,如果不精打細算,又怎麽能繼續在這個城市裡呆下去呢?
孩子要讀書,老人要贍養,將來兒子娶媳婦要買房等等,哪一個不需要花錢呢?
等我再打過去的時候,接電話的是我的父親,他說的第一句就是:
“你找的是什麽媳婦兒呀?一回來就搗亂,苞米全廢了,用了那麽多的肥料,你賠我嗎?”
我頓時就被噎住了,心說徐何做得確實不對,但你作為老人,也不能這樣說話吧?在農村裡,一個窮人家要想娶一個媳婦,你難道就不知道有多難嗎?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說:
“爸,你就別發火了,肥料錢我賠給你就是了。”
“我能不發火嗎?她帶回來的那孩子是我孫子吧?被那苞米的葉子劃得渾身都是口子,就跟挨過毒打一樣,還是她親生的嗎?”
我父親不依不饒地說道。
原來是心疼孫子呀!我心裡頓時釋然:
“你孫子不聽話,惹她生氣了,自然是要挨收拾了!我小的時候,你也不是經常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