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只有幾個旁姓的，剩下的全是宗族和親戚。老石和書記是兩個宗族的帶頭人。只不過老石原先成分高，矮人一頭了。此消彼長，多少年以來，有時候書記就像個大家長，說一不二。

　　馬上就是春節了，寒氣逼人。雖然還是落後，但還是免不了鞭炮聲和殺豬聲。這樣的人家只不過是像書記和在外吃商品糧或掙工資的人家，不多，生產隊也分了一點東西和錢，還遠遠改善不了人們的生活，大多數人只是買了一點魚肉應景，炸點丸子，包點餃子。

　　這個冬天是非常熱烈的。因為馬上就到了八十年代了。不知誰還記得二十年後再相會這首歌，精神是永恆的。

　　書記的前兩個孩子已經出窩了(結婚了)，只剩下三丫頭守著。他和自己的婆娘嘀嘀咕咕一番，兩人裝好東西喊來閨女，囑咐了一番。

　　書記的三丫頭穿著嶄新的紅布棉襖，端著一個搪瓷盆，裡面裝著煮的熱氣騰騰的蘿卜乾、血腸、五花肉諸如此類的大鍋燉來到了老石家:“小順在家嗎?”

　　老石領著兒子急忙迎了出來:“這可怎麽說的?快進屋暖和暖和。”

　　三姑娘手中的東西被老石接了去，雖然他的臉上有一刹那的喜悅，但他顯然明白了書記的意思，只是瞅了瞅自己的兒子。

　　這個丫頭不怎麽漂亮，有點矮，還有點胖胖的。沒有考上大學，書記正托人給她安排活。但是這個丫頭很有點自己父親的影子，精明而果斷。不知自己的兒子什麽想法?

　　放寒假了，仍然穿著舊衣服的石順眼睛瞅了瞅搪瓷盆子裡的東西。家裡顯然很需要這些油水，他甚至幻想著可以天天過著這樣的生活……

　　家裡生著火爐。破舊的房屋，泥牆上用漿糊糊著舊報紙，炕上鋪著新買的竹席，蓋著被子。屋子裡顯然沒有肉的香味，鍋裡散發出窩窩頭、煮紅薯的味道，桌子上放著一些炒花生。土豆、大白菜、蘿卜擺在灶台的旁邊，似乎還有些白面，準備包一些餃子用的。

　　老石的老婆急忙搓了一些炒花生仁遞給了三丫頭:“這丫頭心腸特好，炕上暖和，上來坐。”

　　“順子，吃一些，看看香不香?”三丫頭沒有客套，坐在炕上，吃著花生，向石順努努嘴。

　　“咱們出去溜達一會兒吧?”當著全家的面，石順有點不自然，瞄了瞄三丫頭。

　　“行，出去走走，我正好有些話問問你。”三丫頭一點不扭捏，跳下炕，戴上手套。

　　穿上父親的舊軍大衣，戴上**帽，順子和三丫頭一前一後走出了家門。老石拿出一瓶待客用的酒遞給三丫頭:“給，書記過年好喝點。”

　　“叔，真不用，我爸說了，如果想喝酒買就是了，這是他覺得想給你的東西，過年了嘛，別放在心上。”

　　老石隻得對兒子說:“順子，好好陪陪丫頭嘮嘮嗑，別辜負了書記的一番心意。”

　　“知道了，爸。”

　　村裡空氣中彌漫著一些香氣，順子不由得抽了抽鼻子:“真香。”

　　三丫頭從衣服兜裡掏出一個包著的油炸糕:“熱乎的，快吃！”

　　順子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一口就吞進嘴裡:“太好吃了。”

　　三丫頭用一種霸氣的口吻對他說:“只要你以後對我好，吃香的、喝辣的，只要我有，一定給你弄來……”

　　“我爸可疼我了。”

　　“把手給我暖和暖和。順子，過年拜年的時候嘴甜點。”

　　順子腦子有點轉不過彎，用一種吃驚的表情看著她，神情仿佛被這寒冷的天氣凍凝固了……

　　明白的時候兩人已經聊得十分投機。

　　我已經情竇初開，等你暗香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