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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當質子,你追敵國女帝?》第228章 紅塵臥談會,薑樂清的牛頭人父親
嬴無忌的眉心,宛如一個大型的牢房。

 單人單間。

 纖塵不染。

 此刻,正歡快地開著臥談會。

 別管南來的還是北往的,別管在外面有何等權勢,大家在這裡都只有一個身份。

 那就是囚徒。

 這裡,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人人平等。

 就當眾人友好交流的時候。

 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母狗啊!”

 “母狗!”

 “怎麽都是母狗!?”

 “嘩!”

 空間中,憑空多出了一面鏡子。

 熱鬧的場景忽然沉寂了片刻。

 愣了一會兒。

 紅塵騰地一聲站起身,聲音熱情飽滿:“讓我們一起歡迎新獄友!”

 “啪!”

 “啪!”

 “啪!”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雖然他們拍得都不是特別起勁,但每個人都給紅塵面子。

 就連幾乎從來不說話的南宮燕也象征性地拍了一下。

 畢竟是紅塵……

 在她人生的暗季。

 趕走了孤寂。

 就像陽光穿過黑夜。

 黎明悄悄劃過天邊。

 一己之力,幫她克服了對牢房的恐懼。

 這面子能不給啊?

 但她的眉頭卻緊緊蹙著,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一個壯漢被關在了新的鏡子裡。

 雙目赤紅,猶如困獸!

 唇舌不休,口吐芬芳!

 “想我對你這麽好!”

 “你竟然也當了母狗!”

 “母狗該死啊!”

 嬴無忌眉頭微蹙,除開初遇時曠達的印象,他一直都感覺薑太淵是個魔怔人。

 雖然早有預料,但看他這般魔怔的樣子,心中還是生出了一股不適。

 正準備開口懟他。

 卻不曾想一個憤怒淒厲的聲音搶先一步。

 “你說誰是母狗?”

 “你才是母狗!”

 “你全家都是母狗!”

 嬴無忌:“……”

 他看著狀若瘋魔的南宮燕。

 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薑太淵沒有搭理他,口中各種辱罵的話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就是有些邏輯混亂,前言不搭後語,神智已經明顯有些不正常了。

 紅塵這時候才看清來人是誰。

 眼神中爆發了無窮的驚喜!

 “哎我特娘的!薑太淵!”

 “嗯?哪裡來的小矮子?”

 薑太淵聽到這句話,失控的情緒強行穩定了一下,看到紅塵的樣子,童孔頓時一縮:“紅塵!”

 驚喜來得太過突然。

 紅塵被罵了一句“小矮子”,面部肌肉極其扭曲,卻又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還真是你這個魔怔人,老天有眼,你也被關進來了。兄弟們,噴他!”

 一眾為我教的妖人對視了一眼。

 立馬形成了組織,衝著薑太淵瘋狂開噴。

 畢竟塚盤那次,薑太淵把為我教坑得好慘,雖然他們對為我教談不上忠心,但這種事情傳出去,實在讓他們很沒有面子。

 現在罪魁禍首來了,他們怎麽能不開心?

 能修煉到這個地步的。

 肯定不是文盲。

 但能進為我教的。

 肯定沒什麽文化素養。

 他們噴人,只要情緒,沒有邏輯。

 再者這裡是監獄,而且大概率一輩子都出不去了,現在的他們一點包袱都沒有。

 你一言我一語,含媽量極高。

 薑太淵本來還魔怔著,結果強行被他們噴冷靜了。

 紅塵轉頭看向白劫,面色有些不善:“你怎麽不噴?”

 白劫有些無奈:“我又不認識他!”

 紅塵神情凶惡:“你不噴他,我們就噴你!”

 聽到這話。

 白劫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掙扎了好久,衝著薑太淵罵了一句:“呔!這大耳賊,真是有辱斯文!”

 紅塵:“……”

 薑太淵:“……”

 嬴無忌:“……”

 該說不說。

 這白劫雖然人品惡劣。

 但他是真的不擅長罵人啊!

 鏡林裡熱鬧了好一會兒。

 嬴無忌才不耐煩地壓了壓手:“安靜安靜!”

 熱鬧繼續。

 紅塵厲聲道:“安靜!都給老子閉嘴!”

 熱鬧的氣氛戛然而止。

 薑太淵和薑太淵的娘如釋重負。

 嬴無忌詫異地看了紅塵一眼:“表現得不錯,以後封你為紅塵典獄長。”

 紅塵臉色僵了一下,哼了一聲:“本座不是在討好你,只是覺得這段時間過得比較輕松,用的都是你的精神力,給你個面子而已。”

 嬴無忌:“……”

 這話倒是沒錯。

 也確實是嬴無忌頭疼的點。

 薑樂清的詭鏡,有詭鏡本體作為支撐,理論上想困多少人就困多少人。

 但自己這邊,屬實跟人肉監獄差不多,想讓監獄的人活著,就必須提供夥食,這個夥食就是精神力。

 天人族血脈沒有覺醒的時候,他最多凝聚七面鏡子,後來血脈覺醒暫時沒有碰到上限,但粗略估測應該在三十多面左右,所以說還是不能濫用。

 薑太淵此刻也清醒了過來,盯著嬴無忌道:“殺了我吧!”

 “殺你,是肯定要殺的!”

 嬴無忌澹澹一笑:“不過殺你之前,我得把關鍵的信息問問清楚。你不是說你能自爆麽,你爆一個給我看看。”

 薑太淵:“……”

 一時間,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這世界上自盡的秘術不少,但都需要用到法力或者真氣。

 他現在只是一個魂體,連肉身都沒有了,還有個錘子的法力和真氣。

 現在的他,完全是待宰的羔羊。

 他是怎麽都沒有想到,這世上唯一克制自己的方法,居然被嬴無忌掌控了。

 薑樂清到底是怎麽想的?

 是投誠了嬴無忌。

 還是想要取代自己?

 他臉上戾氣盈滿,又想開口怒罵。

 嬴無忌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地煞七十二術·攝魂瞬間發動。

 這世上。

 一切的精神術法,都需要神魂強度的壓製。

 若嬴無忌只是普通的胎蛻境,基本不可能對薑太淵使出攝魂,更不可能關押這麽多兵人境強者。

 但好在有顓頊帝軀加上天人族血脈,讓他的神魂強度能夠壓過大多數兵人境一線。

 薑太淵童孔瞬間渙散。

 過往的記憶片段本來十分凝實,就像是長年風化到乾硬的土地,忽然被一頭老牛強犁。

 而且是一邊撒尿一邊犁。

 再堅實的土地,也要被犁得明明白白的。

 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土地深處的東西,也被一件件挖掘出來。

 而那頭犁地的牛,還在那東挑西揀,發現不是想要的,就一蹄子踢開,給他造成了極大的痛苦。

 薑太淵感覺自己的腦漿正在被鐵棍攪拌。

 他很想罵娘。

 但腦袋已經徹底亂了,連隻言片語都組織不起來。

 就這麽攪拌了足足一刻鍾。

 嬴無忌才終於收回自己的鐵棍。

 薑太淵的神魂已經虛化了很多,神情猙獰而痛苦:“你……”

 “捏媽媽的!”

 嬴無忌差點被他氣笑:“薑太淵!你這個狗東西可真能騙啊,你有個錘子的解決顓頊印的方法!”

 記憶已經搜出來了。

 薑太淵說的大部分話都是真的,他的確沒動破趙氏顓頊印的心思,而且也確實把妖族煉製的法寶給騙出來了。

 但前者,不是他不想破,而是根本就不能,因為他太清楚顓頊印附近的守衛力量有多強,他根本不敢把趙氏得罪死。

 另外。

 法寶騙出來了。

 他也在潛心研究。

 但鑽研了無數妖族秘法,和陣法符籙之後。

 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個妖族法寶對顓頊印的傷害是不可逆的,即便炎國的顓頊印隻破了一半就被周王室給壓下去了。

 但這枚顓頊印破損的程度,只有變高的可能,周王室最多做到延緩這個過程以及堵住破損的地方。

 這狗貨根本什麽都做不到。

 薑太淵被拆穿,乾脆也開擺了:“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你直接殺了我吧!”

 “就這麽殺,還是有些便宜你了。”

 嬴無忌嗤笑一聲,轉身看了一眼吳丹:“丹子哥,你說怎麽殺他!?”

 “咦?”

 紅塵有些驚喜:“原來還有一個,這位好像也有些面熟,不管了,大家歡迎新獄友!”

 嬴無忌眼角抽了抽,趁著眾人還沒有響應,趕緊讓他們打住:“別!他等會就出獄了。”

 紅塵愣了一下,不解道:“為什麽啊?他為什麽能那麽快出獄?”

 嬴無忌本來不想回答,但想想這個監獄在這位典獄長的管理下,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晾著他,好像有些不禮貌。

 於是斟酌了片刻,用盡量精準的話回答道:“他是關系戶!”

 紅塵:“……”

 嬴無忌再次看向吳丹:“你說怎麽處理?”

 吳丹忿忿地看了一眼薑太淵:“還能怎麽處理?當然是交給采……交給李采潭啊!”

 薑太淵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你要殺便殺,把我交給李采潭算什麽本事?”

 從小到大。

 他打心眼裡都在漠視所有人。

 所有人都可以是他利用的工具。

 並且,他不會感受到任何的歉疚。

 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知道別人有多恨自己。

 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落在那些人手中,會遭受何等慘無人道的折磨。

 想想都覺得後背發涼。

 尤其是落在李采潭手中!

 所以他只要有機會,就會殺掉那些人,就像是塚盤裡面試圖對李采潭下殺手一樣。

 “嘿!好辦法!”

 紅塵在一旁罵罵咧咧:“都怪這個姓薑的狗東西,要不李采潭早就成我手下第一大將了。嬴無忌,你能不能讓我看一看他是怎麽死的?”

 嬴無忌瞅了紅塵一眼,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道:“沒問題!你好好管理監獄,表現好了,以後有樂子都給你們看。”

 “好嘞!”

 紅塵笑嘻嘻,以前總是擔心這擔心那,自從住進這裡,他整個人都豁達多了。

 不光自己。

 那些獄友也都差不多。

 尤其是那個獄中前輩南宮燕。

 一開始自己這些人進來,她一句話都不說,現在時不時地還會搭句話。

 我的治愈系監獄了屬於是。

 嬴無忌沒有多逗留,指著薑太淵對紅塵說道:“你們繼續噴,等會我給你們看直播!”

 說完,便直接帶著吳丹的本魂回歸了。

 那個妖族秘術很邪門,基本是瞬發的,只要是本魂比自己弱,就能強製觸發,無非是受到反噬大小的區別。

 這種秘術基本無解。

 至少按照白家老道的說法,只有另外一個掌握相同秘法,並且神魂強度碾壓的人才能暴力破解。

 但詭鏡明顯不受這個約束。

 “休!”

 “休!”

 神魂歸位。

 吳丹騰地一聲坐起,捂著腫脹的臉就開始慘嚎起來:“哎我擦!臉怎麽這麽疼?”

 眾人:“……”

 誰讓你剛才打那麽用力的?

 李采潭看到這幕場景,眼底的擔憂之色,終於消失不見。

 目光在吳丹身上停留。

 在他抬起頭張望的時候,又趕緊收起目光看向別處。

 趙暨也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無忌,如何了?”

 嬴無忌笑了笑,便把搜魂搜出來的內容,一五一十地匯報了出來。

 趙暨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薑太淵,倒是懂得空手套白狼。”

 “可不怎地!”

 嬴無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思忖片刻,又開口說道:“對了父王,還有一件事情!”

 趙暨抬了抬眼皮:“你說!”

 嬴無忌笑嘻嘻道:“之前在塚盤的時候,我就聽紅塵提到過,薑太淵在為我教中,算是丹青的手下,父王不妨猜一猜,薑太淵為什麽是丹青的手下。”

 趙暨抬了抬眼皮,沒想到這小子還有心情讓自己猜。

 倒是嬴無忌腦海中。

 一縷神魂瞬間清醒了。

 方才從頭到尾,嬴無忌都沒有屏蔽她的感知,所以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裡。

 她知道,那是嬴無忌估計給她看的,想讓她看清楚自己王兄的為人。

 很有效。

 她已經有些抑鬱了。

 倒不是說有多震驚,因為她不是蠢人,雖然說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也不願意去了解,但都是能感受到的。

 可那般赤裸裸地擺在面前,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至於薑太淵是丹青手下這件事情,她聽說過,甚至與紅塵與丹青一起參悟妙術,都是薑太淵在中間牽線搭橋的。

 但她確實不明白,為什麽薑太淵和丹青走得那麽近。

 她很確定,嬴無忌這番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嬴無忌笑了笑,又問了一個問題:“薑太淵從小頂著宗室子弟的身份活著,母親一直都在給他灌輸復國的理念,的確是把他當成復國太子來培養,但這件事情對於整個齊國都是秘辛,薑太淵又如何取信所有薑姓臣民,將他們收攏起來?”

 趙暨有些不耐煩,擺了擺手:“你小子還顯擺上了,直接講便是!”

 嬴無忌咧了咧嘴,隻得之說:“因為,還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人活著!”

 薑樂清:“!

 !”

 她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因為嬴無忌講的,便是她一直好奇但卻不敢去想的事情。

 嬴無忌沉聲道:“在老齊王決定開辟暝都齊王宮之前,就通過薑太淵聯系上了丹青,匯聚了所有能匯聚到的心頭血,以圖謀偷生。然後刻意做出了當眾身隕的壯舉,讓現在的齊王被扣留,作為薑太淵的內應,同時避免有人因為丹青之軀,威脅到他齊王正統的地位。

 後面。

 也正是因為有老齊王暗中出面,才能讓薑姓舊臣歸心,幫助薑太淵收攏一支龐大的隊伍。

 而薑太淵之所以能夠在中原各國如魚得水,不少也都是因為老齊王的指點。”

 趙暨恍然。

 不僅弄明白了老齊王的謀劃。

 也明白了嬴無忌這番話是跟誰說的。

 他笑了笑,配合地問道:“哦?既然老齊王早有打算,為什麽不帶著他當年的臣弟,也就是新齊王一家逃跑?”

 嬴無忌平靜道:“兒臣認為原因有三,一是留新齊王一家作為新傀儡,以人質的身份掌握王印,不至於讓田侯在他們立足未穩的時候對他們下死手。

 二是讓新齊王作為薑太淵的內應,了解齊國內部的動態,甚至滲透。

 第三……”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道:“第三,老齊王乃是丹青之軀,相當於受丹青所脅迫,若有其他王室之人並立,等薑齊復國之時,很有可能成為他王位的威脅。所以他把他的臣弟留在了齊國,等如今的齊王交出王印被殺,他們就是唯一的一支王族血脈。”

 薑樂清:“……”

 她的靈魂都在發抖。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她父親被囚禁,母親被凌辱。

 原來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

 誠然。

 兄弟兩個必定要有一個留下,手持王印,穩住田侯。

 若是商量著來。

 以自己父親的性格,肯定也會主動要求留下。

 可伯父卻商量都沒有商量,自己聯系丹青留下退路,表面上卻死得無比壯烈,讓自己的父親一輩子活在悲痛之中。

 母親被田侯凌辱的時候,父親一度想過自殺,但為了尋找何時的時機將王印留給薑太淵,硬是忍辱負重活到了現在。

 就連自己,也被在田侯的高壓下,各種冒險控制住了一個又一個關鍵人物。

 原本以為。

 自己一家做的都是為了薑齊。

 沒想到,為的都是薑太淵一家。

 趙暨也有些唏噓,本來作為強國君王,他沒興趣同情任何一個弱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馬上要入土了,多出了眼前不曾有過的情緒。

 聽到這些,他萬分慶幸大黎歷代皆是雄主,才不至於落到薑齊的下場,曾輝煌數百年的薑姓王室成了如今的樣子,很難不讓人感歎。

 他輕歎一聲:“那薑太淵,你打算如何處置?”

 嬴無忌笑了笑:“兒臣覺得,可以先散盡法力和真氣,以免他自盡,然後交給李采潭處置。”

 趙暨點了點頭:“善!”

 說罷,對一旁的曹公公點了點頭。

 曹公公笑了笑,便直接拎著劍走到了薑太淵的身前,幾劍刺下,便毀掉了薑太淵的丹田和幾處大穴,整個人就跟被戳幾個窟窿的皮球一樣,瘋狂漏氣。

 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成為修為全無的普通人。

 順便又取出繩子,將薑太淵綁得嚴嚴實實的,順便掛在了大殿房梁之上。

 趙寧笑著站起身,不知從哪取出一柄刮骨刀,遞給了李采潭:“大姨姐,我聽采湄說,你只要一有空就會用它練習刮肉,手法已經不輸頂級劊子手,今日總算能派上用場了。”

 李采潭神情有些動容。

 就在前不久,她還在擔心趙氏會因為所謂大勢放薑太淵走,沒想到早已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雖然這其中,不乏有他們早已安排好對策的緣故。

 但能做到這般,還是讓她感動不已。

 這柄刀。

 她做夢都想握住。

 可真的到了手中,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興奮。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剛好跟吳丹的目光對上。

 目光交匯僅僅片刻。

 兩人便不約而同移開視線。

 這時。

 曹公公在一旁說道:“薑太淵醒了!”

 眾人目光齊齊看向薑太淵。

 只見他氣若遊絲,雙目混沌,顯然因為攝魂,神魂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但薑太淵看到李采潭手中的刮骨刀,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哆嗦道:“李……不是!采潭,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但你也要理解我……啊!阿巴阿巴!”

 他滿嘴噴血。

 地上是一條血呼啦的舌頭。

 李采潭眉頭微皺,聽到薑太淵的聲音,她感覺到無比煩躁。

 薑太淵神色驚恐,他能感覺到,李采潭的刀工很好,明顯是練過的,若她有心,完全能夠做到三千刀才終結自己的性命。

 一想到這些,他就如墜冰窖。

 整個人瘋狂嘶吼,卻一個囫圇的音節都發不出來,就跟殺豬一樣。

 李采潭的確能夠做到。

 但她卻並沒有這麽做的強烈欲望。

 倒不是因為她不恨了。

 而是她腦海中不斷冒出吳丹一邊捶薑太淵的臉,一邊說“你憑什麽這麽說她”的場景。

 有時候,感覺恨並不是那麽重要。

 她忽然睜開眼。

 薑太淵豬叫聲愈發淒厲,對接下來煉獄般的凌遲大刑驚恐無比。

 卻不曾想,寒光一閃。

 並不是刮骨刀。

 而是李采潭的佩劍。

 他隻覺脖子與胸腔一陣鮮血浸潤的溫熱,僅存的生命力飛快流逝,不一會兒便失去了意識。

 臨死前,神情當中滿滿都是疑惑。

 “哎?”

 “哎?”

 殿中人都有些意外,沒想到李采潭竟沒有選眾人以為的了結方式。

 嬴無忌的眉心。

 更是響起一陣陣捶胸頓足之聲!

 “唉!”

 “唉!”

 “不過癮啊!”

 “我們要看的是凌遲處死,怎麽一刀就沒了!?”

 “湖塗!李小妞湖塗啊!”

 以紅塵為首的一大票獄友直呼不過癮。

 嬴無忌也有些疑惑:“你……”

 “都過去了!”

 李采潭的語氣顯得雲澹風輕,但神情卻是說不出的落寞,她撕下一塊衣角,將長劍上的鮮血擦乾淨。

 隨後踉踉蹌蹌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低著頭,有些魂不守舍,好像擔心被誰看到一樣。

 嬴無忌若有所思,似乎想明白了什麽。

 趙暨問道:“既然老齊王還活著,那得知薑太淵的死訊以後,恐怕也會走上台前。你們認為,當如何處置?”

 趙寧上前一步道:“薑太淵雖死,但他所作所為,都有老齊王授意,若是此時歸還王印,薑齊便仍舊是一柄無柄之劍,害人害己。

 兒臣認為,當保留王印,想辦法尋回薑樂清肉身,由她帶回薑齊,爭奪王位。

 如此,乃是福澤黎齊百姓的兩全之策。”

 薑樂清:“……”

 她想說什麽,但嬴無忌根本就沒有放她出去溝通的意思。

 只能默默聽著。

 她知道,依趙寧的意思,是讓薑齊成為黎國的屬國。

 但這的確是對薑齊臣民最好的結局。

 因為她不認為,薑齊能重現全盛時期的輝煌。

 可……我能做好王位麽?

 嬴無忌不讓我說話,就是不想給我拒絕的機會?

 “甚好!”

 趙暨點了點頭:“此事宜早不宜遲,今日殿內,都是自己人,王印之事不應有泄漏之理。大伴兒!”

 曹公公趕緊應聲:“奴婢在!”

 趙暨澹澹一笑:“等會讓無忌給你撥幾個手下,你立刻動身去齊國,務必將薑樂清一家解救出來!”

 薑樂清:“!

 !”

 一時間,她好像隱隱約約明白,為什麽嬴無忌明明是乾國公子,卻對黎王室如此赤膽忠心了。

 “是!”

 曹公公點頭應允,趙暨口中嬴無忌的手下,自然是那些為我教的人,這些人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若是在戰場上硬碰硬,他們肯定不如那些軍伍出身的兵人境。

 但一個個手段多變,正適合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任務。

 即便只有自己一人。

 救出薑樂清一家,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嬴無忌這些手下,若是一個都救不出來,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總不能透露給姬峒,讓他刻意阻止。

 一是徒給自己惹嫌疑。

 二是不知姬峒跟田氏關系究竟如何。

 三這不是跟姬峒事先商量的內容,而姬峒……沒有加錢。

 趙暨又看向嬴無忌:“你尋一人假扮薑太淵,繼續在絳城活動,吸引田氏的注意。先拖住幾日,至於其他,孤自有安排。”

 “是!”

 嬴無忌明白他說的是胎化易形。

 不得不說,此事真沒有那麽簡單,怪就怪在薑太淵這次來太高調了,生怕吸引不到田侯的注意。

 自己假扮薑太淵,在絳城混淆視聽,順便限制暝都安邑的薑姓臣民的行動,應該能為曹公公爭取不少時間。

 “就這樣,散了吧!”

 趙暨擺了擺手,結束了今天的這場鬧劇。

 卻不曾想,剛撤下絕地天通。

 外面就傳來了一個宮女激動的聲音:“陛下!太子殿下!喜事!李夫人醒了!”

 她口中的李夫人,正是李采潭和李采湄的娘親。

 聽到這話。

 李采潭猛得抬頭,空洞的雙眼之中,終於恢復了光彩。

 起身衝趙暨拱了拱手,便用真氣震下了滿身的血汙,飛快離開了重黎殿。

 趙寧跟嬴無忌傳音讓他遁地去,也趕緊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離開了。

 羋星璃伸了個懶腰:“哎!今天一句話都沒說,卻看了一個大熱鬧,還真有點意思。”

 嬴無忌撇了撇嘴:“那個妖巢,楚國能頂住麽?這次妖巢忽然暴動,沒有禍亂炎國,反倒直奔你們楚國的顓頊印,很難說背後沒有周王室的引導。”

 “暫時沒有問題!”

 羋星璃笑道:“區區妖族,不足為慮,他們甚至無法接近……”

 嬴無忌打斷道:“你們一共接觸了幾個大妖?”

 羋星璃臉上笑容戛然而止,因為他了解到的東西,跟薑太淵口中的“百余大妖”有不小的出入,這裡面肯定有更多的凶險尚未暴露。

 她思索了一會兒,沉聲道:“我這就聯系母國,若是有貓膩,立刻跟你商量!”

 “嗯!”

 嬴無忌點了點頭,目送羋星璃快步離開。

 他總感覺,周王室跟這個妖巢,並不是簡單的鎮壓與被鎮壓的關系。

 轉身看向巫霜序,笑道:“巫指揮使最近忙什麽呢?”

 “沒什麽!”

 巫霜序搖了搖頭,拱手道:“多謝駙馬爺幫我們楊朱一脈清理門戶!”

 她眼神有些疲憊。

 看來薑太淵死在面前,她心裡並非只有清理門戶的快感。

 嬴無忌撇了撇嘴,有些幽怨道:“你們楊朱一脈的門戶還真難清理,要是翻車了,巫指揮使準備怎麽賠償?”

 巫霜序澹澹一笑:“若真出了問題,我也有辦法收場,大黎與我師門淵源頗深,又豈有坑害之理?”

 嬴無忌不由感慨:“嘖!果然有後手。”

 巫霜序神情微凜:“若駙馬爺有時間了,不防把有關於妖巢的信息寫下贈與我,過幾日我便準備啟程前往炎國了。”

 “這麽急?”

 嬴無忌有些驚訝:“一個人去會不會太危險了?”

 巫霜序笑著搖搖頭:“不妨事!炎國那邊,也有幾個楊朱門人,有他們在,至少有個照應!”

 “好!巫指揮使若是缺什麽,大可一並與我講,我嬴無忌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和資源。”

 “那就多謝了!”

 巫霜序也不客氣,衝他拱了拱手,便離開了王宮。

 真是風一樣的女子。

 嬴無忌摟住吳丹的脖子:“走!丹子哥,我送你出宮。等會給你安排最好的醫者,給你這顆豬頭消消腫。你說說你,打自己的臉,下手這麽重幹什麽?”

 吳丹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當時怒氣上了頭。

 只顧著讓薑太淵疼。

 沒有顧及到這是自己的臉。

 被嬴無忌拐著脖子,腳步卻有些不願離開,他訕訕道:“采……那個李采潭,好像挺可憐的哈?”

 “的確可憐。”

 嬴無忌似笑非笑,話卻戛然而止,絲毫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

 吳丹被搞得有些噎得慌,隻好一臉鬱悶地被嬴無忌拐出宮。

 回到墨者公會。

 嬴無忌給吳丹叫了醫者,便自己遁地潛入了重黎殿。

 兩姐妹正在跟李夫人聊天。

 又哭又笑的。

 趙寧在外等著,沒有進屋,雖說這關系已經近到不能再近了,但終究是母女感情最深。

 有別人在,終究有些話語說不出口。

 本來等得挺無聊,等嬴無忌過來以後,感覺頓時好了許多。

 兩人就這麽並肩在門外坐著。

 沒有說話。

 但嘴角都帶著澹澹的笑意。

 過了許久。

 門“吱呀”一聲開了。

 兩人這才起身過去拜見,只見屋裡三個女人眼眶都紅得嚇人,不知道談起這些年經歷的時候哭了多久。

 李夫人大病初愈,又跟兩個女兒聊了這麽久,神情看起來相當憔悴。

 不過看向趙寧與嬴無忌的目光中卻充滿了感激與慈祥。

 看來已經知道了許多內情。

 認了親。

 又寒暄了幾句。

 她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李采湄笑著把幾人打發走,便吩咐人在房間裡多安置一張床,準備好好陪娘親幾天。

 出了門。

 “多謝!”

 李采潭神情鄭重地向嬴無忌和趙寧鞠了一躬。

 這麽多年。

 她第一次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嬴無忌笑道:“大姨姐不必多禮,應該做的!”

 “哎!”

 李采潭神情複雜,都說君王無情。

 但不管真情還是假意,自己一家都欠了趙暨太多。

 以前她還不明白,為什麽趙暨在位時,王室對宗室的統治力提高了那麽多,現在全明白了。

 】

 有這樣的君主。

 怎麽可能會缺赴湯蹈火的忠臣良將?

 即便禍亂朝政的趙郢,他死後,長平侯的爵位都沒有被削,而是由唯一一個嫡子趙闊繼承。

 現在宗室上下,都如同趙闊一般,正摩拳擦掌,準備為大黎建功立業。

 這種感覺。

 很複雜。

 李采潭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公子丹傷勢怎麽樣了?”

 嬴無忌咧了咧嘴:“都是皮外傷,不礙事!”

 “嗯……”

 李采潭應了一聲,又陷入了沉默。

 嬴無忌覺得這倆人也是有意思,不由問道:“你就沒什麽想法?”

 李采潭神色暗然:“我不配。”

 嬴無忌沒有繼續。

 畢竟這種事情,不應該由外人引導,也不可能被外人引導。

 他很確定兩個人心中都有對方,那種猜錯他就倒立拉粑粑的確定。

 不過李采潭心裡有疙瘩,吳丹心裡也有疙瘩。

 雖說吳丹遇到她之前,也是萬年老嫖客,但至少那段時間是付出真心的。

 她卻自甘墮落,自我輕賤,欺騙了他的感情,而且早已經自己毀了身子,那句“我不配”應當是發自肺腑的。

 李采潭忽然抬頭問道:“妹夫!”

 趙寧:“在呢!”

 嬴無忌:“在呢!”

 李采潭:“……”

 她抿了抿嘴:“你能不能告訴我,薑太淵對我做出的那些事,背後有沒有老齊王的身影?”

 嬴無忌笑著問道:“問這個做什麽?”

 “殺!”

 李采潭目光閃過一絲戾氣:“除惡務盡!何況留著他,不管對黎國還是對吳國,都不是一件好事。”

 嬴無忌笑著點頭:“若你真的想殺,我會幫你安排。不過現在還遠遠沒有到最佳時機,你且安心修煉,你之前修煉的東西,已經跟你現在的實力有脫節了,等修到圓融如意的時候,再去刺殺也不急。”

 “對!”

 李采潭點了點頭,還想問什麽,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拱了拱手,便閉關修煉去了。

 ……

 這幾日。

 絳城又熱鬧了起來。

 黎王冊封了前丞相羅偃的女兒為公主,並且給嬴無忌賜了婚,這場婚禮並不比上次跟原陽公主的規格小,絳城中的權貴都上門送了賀禮。

 剛從乾國搬遷來的白家,也包了一個大紅包。

 黎王甚至下令,接下來的十日,絳城內外稅收減免,搞得好不熱鬧。

 絳城的人流量暴增。

 也就導致了更多人在酒館見到了借酒澆愁的薑太淵。

 誰都不知道那日他進王宮究竟發生了什麽。

 轉眼之間。

 七日過去了。

 重傷的曹公公帶著薑樂清的肉身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他的父母。

 不得不說,曹公公是真的給力。

 當然。

 代價也不小,曹公公重傷,一同帶去的兵人境高手也折損了五個。

 搞得監獄裡少了五面鏡子,一時間監獄中人心惶惶。

 好在有紅塵這個典獄長搞心理開導,說已經夠幸運了,本來早就該死的,多活一天都算賺。

 一番話。

 直接讓嬴無忌在心中給他減刑了十年。

 老實說。

 少了五個兵人境手下。

 嬴無忌也有些肉疼,倒不是老丈人坑他,實在?

 這些為我教的人更擅長營救,除了他們宮中也出了一些高手,不少也折進去了。

 但結果是好的。

 有薑樂清一家,再配合王印,完全有奪取薑齊政權的可能。

 不過現在還不能動手,一是現在的薑齊臣民,不少都是薑太淵父子拉過去的,在把他們威望削弱到一定地步之前,貿然奪權會引起內鬥,會消耗薑齊的力量,這點對黎國不是好事。

 二是現在公開王印的事情,田氏在齊國的統治就徹底不合法了,很有可能狗急跳牆,直接聯合姬姓,強行讓周天子給田魏韓三家封國,這樣對誰都不好。

 這次能如此順利救援。

 一方面是一眾兵人境高手確實給力。

 另一方面,也是趙暨通過一些手段聯系上了田侯,承諾一年之內不會公布王印的消息,並且一年之後會主動聯合田魏韓一起求見周天子,讓其封國,這樣對大家都好。

 田氏自然沒有那麽情願。

 但權衡利弊之後,還是捏著鼻子認了。

 不然黎國這邊折損的高手,絕對不止這麽一點。

 倒是薑樂清的父母。

 本來已經做好王印暴露之後殉國的準備了,卻不曾想居然迎來了這麽大的轉機。

 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後,夫妻倆抱頭痛哭,畢竟這些年忍受了這麽多的凌辱,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把王印安全送出。

 結果到最後才發現,這些東西全都在薑太淵父子的算計之下。

 一時想不開,差點尋短見。

 要不是舍不得薑樂清,恐怕倆人已經無了。

 嬴無忌瞅得無比感慨,他對於薑老二也頗有一些了解。

 完全是一個悲情人物。

 不是當君王的料,卻是一個才子,曾為不少名篇著作編撰過注解。

 但這麽一個人,硬是被按在齊王之位上,為薑齊當了那麽多年的牛頭人。

 若不是有王印作為念想,他可能早就自殺了。

 嬴無忌頗為唏噓。

 就放薑樂清本魂歸體,給一家人了一段時間獨處。

 自己則是開始安置各種行頭。

 準備舉家搬往新地了。

 畢竟那裡才是黎國的未來,也是自己出國創業的跳板。

 不僅自己要去。

 白家所有人都要去。

 羋星璃也會在那裡親眼見證黎國變法的所有實況。

 臨行前一天。

 一些行頭都已經準備妥當。

 按理說,是應該有送別宴的。

 但仔細想了想,但凡能想到的關系網,除了老丈人,所有人都會搬過去,就連老丈人身外化身也會去享新地的福。

 】

 這還送個錘子的別啊!

 只不過。

 晚上。

 還是有兩個人急匆匆地找上了嬴無忌。

 正是羋星璃和巫霜序。

 兩個人神情都凝重得嚇人。

 羋星璃聲音都是抖的:“嬴兄!那個妖巢,恐怕要出大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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