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豔所說藍珠兒並不是不懂,這樣的事情不管在中原還是在苗疆都很正常。這一切似乎就是每個人的命一樣。
就像她自己,她雖然身懷一身的毒功。但她又何嘗不想做一個平常的女兒家?可有的東西在一個人的出生時就已經決定好了,任憑他們如何掙扎反抗都無法更改。
“剛才那隻蜘蛛,我沒見過,是你帶來的麽?”徐淑豔小心翼翼地問向藍珠兒。她在這間院子裡負責照顧這些人的飲食起居這麽多天,對他們也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
藍珠兒出身苗疆,她一身功夫全用在了毒物身上。而之前那一只花蜘蛛她以前從未見過,所以她才會有此一問。
“那叫七彩寶蛛,在我們苗疆很多人都養的。”藍珠兒對此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下來。七彩寶蛛在苗疆之地其實是較為珍貴的一種毒物。
倒不是說這寶蛛的毒有多難解,而是這寶蛛所產的蛛絲在陽光之下會產生耀眼的七色光華,將其收集起來用苗族特有的蠟染工藝對衣服進行染色之後,這樣的衣服也會呈現出獨特的色彩。
所以苗疆許多女兒家都會養上一兩隻,用於收集蛛絲給自己做成嫁衣。好在出嫁時,能夠船上一身漂亮的嫁衣。
和漢人一樣,苗族對於婚嫁之事也是極為重視的。不過藍珠兒養這寶蛛卻並不是為自己做嫁衣,在苗疆有一種武功名喚《千蛛萬毒手》,這種功夫便是要將蛛毒吸入體內,吸的毒液越多,吸的蛛毒越厲害,功夫便越深。
只是這門功夫修煉的過程極為痛苦,且毒素淤積體內更會導致人容貌變醜。藍珠兒為練毒功,早已將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除了一副皮囊看起來還像個女人之外,她已經不能算作是一個女人了。
藍珠兒在讀過《千蛛萬毒手》之後,便放棄了這門毒功。只是這隻七彩寶蛛自己已經養了起來,就這麽丟棄實在可惜。所以才一直養在身邊,等著日後若需要煉蠱時,再找機會用了它。
卻沒想到,就在今夜,這寶蛛竟被徐仁鳳一腳踩死在了這裡。對此藍珠兒倒是並不覺得生氣,這寶蛛並不算多麽難得,藍珠兒也就沒有借此發火。
“今夜我們雖然能救你一次,但徐仁鳳既然已經看上了你,日後定然還會再來騷擾的。你一直待在這兒實在太危險了些,要是可以的話,你還是盡快離去吧!”藍珠兒看著徐淑豔的可憐模樣,不免覺得對方有些可憐。
徐淑豔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藍珠兒哪裡知道,如今的中原大地已是民不聊生。元人殘暴,義軍如星星之火一般在各地燃起,匪盜遍地,災荒不斷。
留在這裡起碼不會餓肚子,可如果自己離開,只怕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在了別人的手中。天大地大,可真正能容得下她的地方,卻是一處也找不到。
“離去?能到哪裡去?”此時穴道稍稍松動,徐淑豔慢慢用力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的命早在被徐仁鳳救下來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注定。
日前自己對殷野王傾心,可她也明白那不過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對方是高高在上的鷹王之子,自己不過是個卑微的侍女。如何配得上對方?
可她不願意認命,一直以來她都是逆來順受慣了。可現在的她,想試一試自己去爭取一些東西。而她的第一步,便是引起徐仁鳳的注意。
這一點她已經成功做到,下一步就是要一點一點接近權力的中心,一步一步爬到最高!
只是這些秘密,
只有徐淑豔自己知道。表面上看她仍是那人畜無害的卑微侍女,但在她心中,自己已經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藍珠兒當然不知道徐淑豔內心的變化,只是覺得徐淑豔的命未免太苦了些。藍珠兒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徐淑豔的肩膀道:“可惜我練的都是毒功,對人體的傷害極大,不然我都可以傳你一兩手功夫保命。”
徐淑豔對此倒是並沒有太失落,她知道藍珠兒出身苗疆,所以也並沒有期待過對方會真的傳授自己功夫,而且自己的計劃從來都是用不著武功的。
藍珠兒和徐淑豔又聊了許多,直到天色微微泛起魚肚白藍珠兒這才離開。而在另一邊,徐仁鳳手臂已經開始發紫,被蜘蛛咬到的地方不斷有黑血流出。
麻木與疼痛一並襲來,這讓他意識到了不妙。原以為這只是一隻厲害一點的毒蜘蛛而已,卻沒想到這七彩寶蛛的毒性會這麽猛烈。
看著自己手臂成了這副模樣,他也不再猶豫,徑直來到了胡青牛所在的房門外急促地敲起了門。
“胡先生?胡先生在嗎?快幫再下看看,我這手臂是怎麽回事?”胡青牛昨夜被攪了清夢,又讓韓千荀和韓千葉兄弟二人再次看到了明教內的醜事,這對邀二人入教又增加了不少的難度。
韓氏兄弟本就對明教多有敵意,看到殷野王和徐仁鳳做下的這兩件事之後,他們二人對明教的誤解更深。若不是鷹王的為人和對方有求於自己,只怕這兩人已經收拾行李離開這裡了。
胡青牛不耐煩地打開房門之後,抬眼看向徐仁鳳道:“又怎麽了?”
可話音還未落下,胡青牛便看到了徐仁鳳那一條已經發紫甚至慢慢變黑的手臂,這當即將他嚇了一跳道:“哎喲!這是怎麽弄的?”
昨夜見到徐仁鳳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才過了一夜不到的時間他的手就變成了這幅模樣,這著實讓胡青牛有些意外。
不等胡青牛再說什麽,徐仁鳳便將昨夜被蜘蛛咬到的事情告知了對方,同時一個勁兒地往屋子裡擠。他知道眼下只有胡青牛能救自己的性命了。
胡青牛一邊聽著一邊開始調配藥物,徐仁鳳手臂上的蛛毒極為猛烈,若不趕緊調配出解藥來,只怕對方這條胳膊是保不住的。
七彩寶蛛的毒性雖烈,但要解起來卻也並不是很難。胡青牛精通醫道,這自然難不住他。調配好藥膏之後,胡青牛又取來小刀放在火上烤過之後,解開了徐仁鳳的外衣,直接割破了他的手臂。
黑色的毒血順著傷口不斷流出,趁著毒血流出的間隙,胡青牛又取來銀針朝著徐仁鳳肩膀上便是一針扎下。
銀針不斷刺入徐仁鳳的身體,沒過多久,徐仁鳳的手臂和後背上都扎了不少的銀針。而流出的血液也從一開始的黑色逐漸變成暗紅,最後完全成為鮮紅色。
看到血液由黑轉紅之後,胡青牛才把銀針拔了出來,隨後又把之前調製好的藥膏拿來敷在了徐仁鳳的手臂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胡青牛的額角已有了些許的汗滴,擦了擦汗之後胡青牛才開口道:“以後連續三天,每天敷一遍藥膏,蛛毒自解。若你再晚來半日,不但保不住你這條手臂,就連你這條命都難救回來!”
胡青牛坐下之後,又把目光專享徐仁鳳繼續說道:“你既入我明教,就當嚴守教規。若你真的看上了那徐淑豔,直接納她為妾也不是不可,怎麽偏偏要做出這等下作的事來?”
被胡青牛一頓訓斥的徐仁鳳不敢有半點忤逆,一來胡青牛剛救了自己性命,二來胡青牛在明教之中地位超然。便是光明左右使者都要給他三分面子,自己不過一個小小的壇主,又怎麽敢跟他頂嘴?
“我不過只是一名郎中,得教主看重才在明教有了一席之地。教內兄弟們雖然對我多有照顧,但你所犯之事也輪不到我來懲處。此事自有執法堂的人來處理,你好自為之吧!”胡青牛剛一說出執法堂三個字,一旁的徐仁鳳直接被嚇得跪在了地上, 不斷地朝著他磕頭求饒。
昨夜之事雖然看到的人不少,但其中也只有胡青牛一人是明教中人,只要他有意庇護自己,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明教弟子遍天下,其中不乏疏於管教之人,雞鳴狗盜之輩。這一切作為教主的陽頂天也並不是不知道,只要不太過分,他大多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麽過去了。
可如果被執法堂的人知道,那必然是逃不過按教規懲處的。須知道,執法堂一直以來都是由明教的冷謙負責,冷謙位列明教五散人之一,其他四人都比較好說話。唯獨那冷面先生冷謙卻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主兒!
自己身為一方壇主,到時候必然是由冷謙親自處置,依著冷謙的性格。自己只怕難逃一死!所以徐仁鳳才會這麽害怕!
要知道,冷謙一直以冷面示人。說話做事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在明教之中朋友極少,但一身武功卻又是明教五散人中最高的一個!
不止是徐仁鳳,明教之中不少弟子都對冷謙充滿了懼意。徐仁鳳在求饒的同時,腦子也在瘋狂的運轉,甚至都動起了殺人滅口的想法。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給否認了,首先胡青牛在明教之中地位超然。這間小院之中這麽多的高手,自己殺了他根本就瞞不住也逃不掉。
最重要的是,胡青牛雖然只是一名醫者,但他的武功也仍然不容小覷。自己就算突施暗手,也未必能將他一擊斃命!
到時候數罪並罰,只怕還沒送到光明頂上自己就已經死在了鷹王的鷹爪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