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只剩下車輪磨合地面的暗響。車燈漸行漸遠,偏僻的植物園瞬間恢復寧靜,仿佛一切不曾來過。
方思雅壓製著胸膛裡的焦灼擔憂和無數疑惑,沉穩地駕駛著這輛衝破槍林彈雨的車子。他緊握方向盤,目視前方,後腦像生了眼睛。兩個男人默契地對話,言簡意賅:
“你沒事吧?”
“小菜一碟,還是老了,比不得當年的靈敏。”
“我功夫不如你,車技還行,不用擔心。”
“我相信!這丫頭沒有大礙,不用擔心。”
“我信你!我們不能去醫院,回我那裡處理傷口。”
“我知道。”
“用不用派人清理現場?”
“有人會做。”
“你是誰?為什麽幫我?你認識了了?”
“以後你會知道的。”
桃園山莊。
方思雅剛停車下來,蒙面人便抱起昏迷的顏香脂衝進了大門,方思雅慢了一步。
“這是我的女人,我來!”
“輪不到你!”
“你受傷了!”
“無妨。別婆婆媽媽的,去裡面準備熱水和藥箱!”
方思雅沒再猶豫,轉身進屋。當他抱著藥箱來到臥室,蒙面人已經準確無誤地把顏香脂平放在床上,而他自己手裡竟然還多了一個精巧的手術包。
方思雅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你到底是誰?怎麽會熟悉我的屋子?”他上去一把撕下那層面紗,露出的是一張似曾相識卻無法辨別的臉。
“傻小子,少廢話,先幫我處理子彈,這個位置我自己不行,你應該會操作吧?”這個剛才戰狼一樣的夥伴一下子虛弱了許多,方思雅在他身上發現了老態,此刻他面色蒼白,氣力已經弱了。
方思雅不再說話,專心致志地處理創面。他自小打打殺殺,也就練就了一手應急手法,處理一般外傷不比護士差,但是他還是很敬佩眼前這個人,幾乎沒發出一點抽氣聲。這份剛毅讓方思雅確定,此人真不是遊兵散將,一定大有來頭。
“好了,剩下來的事我來做,你去客房休息,想必不用我給你帶路吧?”
“算你聰明!這丫頭是皮外傷,也不是昏迷,確切地說是昏睡。應該是有藥物作用,你清洗包扎一下就行,然後也抓緊睡一覺吧,怕是明天更麻煩。現在是咱們的地盤,養精蓄銳吧!”
“好!”方思雅應聲後,便轉向床邊的顏香脂,可是一轉身的余光,掠過門口那個背影,驚訝地發現,剛才還挺拔高大的他已經累得駝了背,而這個駝背老人……
“啞叔?”方思雅試探著喊了一聲。
老人回過頭,欣慰無力地笑了,眼角的皺紋,滿目的慈祥。那一刻,方思雅的淚水奪眶而出。他哽咽著:
“真好,是你真好!快去休息吧,在家裡了,沒事了!”
終於有了夜的祥和。從山莊外望去,前一秒的血腥驚險蕩然無存,一個窗口一個身影浮動,熄燈歸於暗夜;另一扇窗,偉岸的身形時而俯身時而晃動,隨著那點光亮掩映在夜風裡。
十幾分鍾後,這一屋子幾個人終於恬然入夢。不知道彼此之間,是否可以感應到某種情愫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