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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遮面》4.成人禮噩夢
  那是十年前,顏香脂的生日。這個丫頭的年紀在他們的同學圈子裡是最小的一個,這個姍姍來遲的成人禮讓他多了無數的期待。他提前一周安排好了那一天的空閑,精心準備了禮物,今非昔比的他有信心走進心愛人的內心世界,他要對她表白,從此護她周全,護她一生一世。

  接到林嶽檣的電話,他略有不快,隨即釋然了:這個丫頭一直沒有父親,林嶽檣對她媽媽的呵護他也看在眼裡,他想這是一個父親的替代者吧,他希望自己的小女孩所有的情感都不缺失才好。一起和林嶽檣準備生日蛋糕時,他甚至還有種錯覺,仿佛兩個男人在承接某種儀式,像在婚禮上,一個丈夫從父親的臂彎裡接過一個如花美眷一樣。他第一次和自己父親以外的這個男子多了親近,忙碌時彼此互相看一眼,心照不宣。那種感覺讓他刻骨銘心,除了甜蜜,還有兩個小時之後的天壤之別。

  顏香脂那天也很興奮,她不再扭捏,爽朗地和他們擁抱,道謝,又說自己長大了,要喝酒。林嶽檣也寵愛地拿出紅酒,三個人碰杯歡飲。然後他接到爸爸的電話,說是媽媽出了狀況,瘋狂到爸爸自己控制不住了,讓他馬上回去幫忙。他對這個消息驚慌失措了幾秒鍾,理智讓他迅速和林嶽檣交代了一下。林嶽檣拍拍他的肩膀:“家裡需要你,快去快回!放心吧,我在這裡守著丫頭,等著交給你們二人世界。”

  他感激地握了林嶽檣有些火熱的手,臨出門回頭時,對著顏香脂酒精作用下的紅潤和迷離的眼神一陣心慌。他克制住自己的情動,轉身出了門。

  後來的事情他終身不想回憶,卻又終身難以磨滅。

  還沒進家門,他就覺察到了自己的異常。他雖然不勝酒力,但不至於一杯紅酒就讓他亂了方寸,雖然血氣方剛但不至於把持不住自己的身體,可是他需要拚命壓製自己的欲念。一路上他用他所知道的所有知識在讓自己清醒起來。

  推開房門的一瞬,他一個踉蹌栽到地上。他看見了滿屋子的狼藉,媽媽被雙手捆起來靠在沙發上喘粗氣,爸爸和一個妖冶的女人對峙,一個很風月的女人在用眼神逼視著爸爸。看見他進來,那個女人很興奮,過來熱情地打招呼。這時候,他徹底清醒了,因為他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有了幻覺:心裡明明知道這是個陌生的危險的女人,眼前卻是十八歲戴著生日花環的顏香脂媚眼如絲,她的手和身體都是火熱的,仿佛要燃燒了自己。他驀然想起,林嶽檣的手也是這個感覺,還有顏香脂臉上的紅暈。那一刻他顧不上瘋狂狀態的媽媽和自己家裡不知名的狀況,他只知道要馬上回到林嶽檣的那個屋子。那裡,他心愛的女孩在和他一樣受著煎熬,還有一個和他一樣幾乎喪失理智的男人!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抬腿了,隻記得殘存的理智讓他說了一句:“爸爸,先救我!”

  然後,他醒來時,爸爸和媽媽都在關切地看著他。那個女人也在,只是他們三個停止了那種劍拔弩張,那一刻,很和諧。那個酒吧女一樣的女人眼神裡也是慈愛。爸爸說:“放心吧,給你用了藥,控制住了。你剛才的體內有一點毒物,你先冷靜一下,好好想想是怎麽回事?”

  他一下子跳起來,又重重地摔下去。然後一路狂奔到那個夢魘般的屋子。見到了他這一輩子都無法衝破離恨天的情景:天使一樣的女孩兒在沉睡,身邊是林嶽檣。他腦袋裡無數個殺人的念頭,卻因為那個睡夢中露著笑意的女孩硬生生止住。分明,她的嘴角是一副滿足和安然,枕在那雙男人的手臂上的頭是放松的。他篤定,那份安穩絕對不是來自於那個老男人,一定和他一樣,是帶著美好的那個幻影入眠的,他不適時宜地問自己:“那個幻影會是我嗎?”

  然後,他變成了《倚天屠龍記》裡那個一夜狂顛的金毛獅王謝遜。他對那些光怪陸離的分子式著了迷。直到有一天,他讓林泓睿眼看著自己為他注射了嗎啡,他面對林泓睿看死神一樣的眼睛,一點都沒有恐懼。邪惡地笑著把那一針管的藥水慢慢地推進他的體內,享受著他無盡的恐懼。以至於此刻,董事長一通電話撥過來,林泓睿噩夢一樣地言聽計從:

  “這個女人,不是你能肖想的,你,不配!再讓我發現你碰她,我讓你生不如死!”

  “我錯了,我錯了!你說,讓我怎麽做?”

  “把她帶到你在郊外的那棟別墅,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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