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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遮面》5.消逝的魅影
  回憶往事,林嶽檣後悔不迭:後悔自己年少無知時被情欲迷昏了眼,以至於種下苦果,毀了自己和家人一生的幸福。後悔自己因為對婚姻失望,而把所有精力和熱情投入到創業中。家裡的財富越積越多,溫情卻逐日淡薄。一家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卻相視無言,形同陌路。

  最後悔的是,他竟然沒認出來,莉莉老師,就是當年的阿粒!

  也許是因為,他的目光早就被無可取代的情感,牢牢地釘在了阿蘭身上,心無旁騖。很多年來,林嶽檣對那段往事的回憶,就像一張用大光圈拍攝的特寫照片:阿蘭一個人站在離鏡頭最近的位置,那麽清晰,那麽醒目,其他的所有人,都只是被虛化了的背景……

  直到多年後的一天,莉莉又以“阿粒”的身份忽然出現在林嶽檣的出租屋,他莫名淪陷了……

  一晃又是幾年後,當那則可怕的“尋屍啟事”刊登在晚報上,發生在人間酒吧的那樁慘案成為街頭巷尾的首要談資,林嶽檣翻開報紙,幾乎一眼就認出了“紅色高跟鞋”:

  莉莉姐,莉莉老師,阿粒……

  林嶽檣猛然覺得,那些曾經在生命中出現過的舉足輕重的人們,似乎都會遭遇不幸,並且都在一一離他而去。一生摯愛的阿蘭,雙眸如鑽石般晶瑩閃亮的異族女子,失明了,失蹤了;曾經為他翩翩起舞的倪雪妍,如今成了植物人;妻子汪采蓮慘遭橫禍撒手人寰;他曾愛慕過的莉莉老師也離奇身亡;如今,唯一的兒子帶著對他的恨意,也去了另一個世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享受壽終正寢的福分,倘若他早早地也去追隨妻兒,在那個未知的世界相遇,他們會原諒他嗎?

  “乾脆去死吧,我已生無可戀。”

  這個總是精神抖擻、身材挺拔的堅強男人,此時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渾身哆嗦,低聲嗚咽。

  “活下去!”

  一個雄渾有力的聲音在他耳邊猛然響起。對了,還有他!秦觀,曾經的親密戰友、情敵、救命恩人。

  那年,得知他與倪雪妍有染的秦觀,憤怒地約他到樹林裡談判,兩人遭遇一夥武裝襲擊。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秦觀掩護他從一個天然溶洞逃走。他還記得那張被血染紅的嘴微張著,對他說:活下去!

  這麽多年,他以為老戰友早就與他天人永隔,卻不想對方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我們還有未完成的使命,我還不能死!我還要找到阿蘭,要替泓睿報仇!”

  林嶽檣渾濁的雙眼忽又清晰了起來,還有團團烈火在燃燒。

  “活下去……”林嶽檣自言自語道,聲音沉重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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