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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遮面》2.那晚發生了什麽
  孟旗生來到母親的墳前,墓碑上已覆滿塵埃,碑文模糊不清,碑的兩旁雜草叢生,他痛心不已。眼前浮現出見到母親的最後景象:深夜,他來到那顫巍巍的茅屋前,正在思量如何告訴母親阿蘭失蹤的消息時,卻發現房門微開。他看見母親跪坐在裡屋的竹席上,他推開門,輕喚了兩聲,“母親,母親”,見母親沒有回答,不安地快步走到母親身旁,發現這個世界上他最親最愛的女人,已沒了呼吸和心跳。一件沾滿灰塵,卻仍舊光彩照人的嫁衣包裹著她,卻將氣氛襯托得更加凝重和悲涼……

  刀瑞安緊緊抱住母親紋絲不動的身體,眼淚無聲流淌。待情緒稍稍平複,他開始查看母親的情況,發現母親的一隻手腕腫得老大,快有小腿粗,全身以及面孔的膚色也有些發青變紫。仔細一看,手腕上有個蟄痕。再看看地板,有隻被踩扁或是砸爛的外形怪異的蟲子的屍體,正安詳地躺在自己腳邊。刀瑞安用筷子夾起那隻蟲子仔細端詳:披掛著鱗甲的身體蜿蜒如蛇,卻只有巴掌大小,周身長滿長長的觸角,像蜈蚣,又像蜘蛛。刀瑞安恍然大悟,這是金叁角苗人延續千年的一種製蠱術,即把12種有毒動物如毒蛇、蜈蚣、蠍子、蜘蛛、蟾蜍等放入甕內,49天以後取出來,貯在香爐內,這就是劇毒的金蠶蠱。然而,正如《周易》中的八卦圖所包含的辯證思想,這種毒物也有它的陰與陽,兼具養生和藥用的功效,只看他的主人如何使用了。這只在弱肉強食中優勝劣汰活下來,又經過修煉的強悍的生物,自己也早已“容顏大變”。一個青壯年男性,只要被它蟄一口,會在幾日內毒發殞命,而像瑞娜這個體弱的老婦,或許不出幾個鍾頭就會中毒身亡。

  回想起家裡連連遭遇的厄運,刀瑞安痛不欲生。老子雲: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自從那對天煞的桃木劍進了咱家,就好像引來了妖魔,表姐被鬼怪擄走,母親又離奇罹難。那麽,製造這一切噩夢的會是同一個人嗎?這個懂苗人巫蠱術的卑鄙小人,難道是來自金叁角的苗人部落?

  於是,在掩埋母親的時候,他泄憤地,把自己的那把桃木劍也拿來殉葬了。直到發現有人掘墓,他徹底瘋狂了。

  “你父親曾經有一個深愛的戀人,是命運的浪濤打散了他們,又把他卷到了我身邊。”當刀瑞安恢復神智,他耳邊回響起的,是母親滄桑而苦楚的歎息:“我相信你父親一定還活在這個世上。可是我們在金叁角找尋了這許多年也毫無收獲,我想他一定是插著翅膀去尋找自由,去尋找他曾經的愛人……”

  他想起了母親裹著嫁衣去世的情景。或許,母親在被毒蟲蟄後,得知自己時日無長,出於對父親的思念,於是以這樣莊重的儀式靜候生命的最後一刻。此時的她,應該更希望愛人早已在天堂等待她,她可以穿著心愛的嫁衣,重新嫁一次。在他們新的家園,沒有饑餓、陰謀與殺戮,是一個真正的極樂世界……

  想到這些,孟旗生的眼睛濕潤了,眼淚悄然滑落。忽然,他靈光一閃,眼睛圓睜:“難道是真的?真的是他嗎?”他的腦海放映機又倒帶回KTH酒吧的那一夜。

  他決定再次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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