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鷹劍士在大秦傳承數百年,所選者盡皆都是關中這大秦根本之地內最為忠誠的老秦人子弟。
經過這個時代種種最為嚴酷的訓練,鐵鷹劍士最終力壓魏武卒、齊技擊、趙邊騎這三大六國精銳,成為嬴秦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所向披靡。
這支大秦武力值最高的隱秘精銳,是保護始皇帝安全和監控禦使各處軍隊的最重要力量。
所以雖說由頓弱掌握,但是唯一能夠調用鐵鷹劍士的人,也唯有始皇帝而已。
其實真正的鐵鷹劍士其實不多,也僅隻一千余人而已,其余派駐軍隊中除護軍都尉一級是由鐵鷹劍士擔當外,其下候、騎長等低級屬官,都是由典客府所屬外圍鐵鷹劍士充任。
這一次始皇帝為了徹底斬殺殆盡遊蕩在關中地區的六國遊俠,給頓弱的一尉鐵鷹劍士也不過是百人而已。
百人的鐵鷹劍士,由李斯廷尉府的情報支持,還有內史駐軍、郎中令禁軍、衛尉府衛卒相助,殺雞已是用了牛刀。
……
大殿中,吩咐完蒙恬等人,始皇帝的眼睛緩緩停在了放在案幾一側的第二份竹簡上,久久不語。
見始皇帝如此,蒙恬等人不禁都有些疑惑。
他們自然都知道那份竹簡也是李斯呈上去的。
只是這份竹簡始皇帝並沒有給他們傳閱。
所以,能夠知道那份竹簡內容的也就只有始皇帝和李斯兩人,蒙恬他們都是不知道的。
能讓始皇帝沉吟如此之久,顯然那份竹簡上的東西也不一般。
“高……回府矣?”
始皇帝緩緩起身,將竹簡打開攤在案幾上,緩緩道。
“稟陛下,十六公子與十八公子,僅在望夷宮同大公子吃過晚膳就已回府。”
李斯躬身應道。
高?
公子高?
蒙恬和頓弱等人腦中同時浮現前兩日在章台宮中看到的那個少年公子。
望夷宮不是大公子扶蘇的宮室嗎?
十六公子高和十八公子胡亥在大公子的望夷宮吃了晚膳?
兄弟之間,吃個晚膳好像並無不妥啊。
李斯為何專門為這事來稟呈始皇帝?
蒙恬等人知道事情顯然沒有那麽簡單,但是也只能按捺心中好奇,靜靜聽著。
不過他們對始皇帝知曉望夷宮內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都沒有任何的驚訝。
沒有人知道李斯的廷尉府細間(細作、奸細)到底有多少,怕是除了李斯和頓弱知道一些外,就連始皇帝都不是很清楚。
他們府中有沒有,始皇帝沒提過,他們也不敢問。
但是如今看來,大公子望夷宮中定然是有廷尉府的細間的。
“哼,豎子倒也知事,未將那六國之儒引至高身前。”
始皇帝冷哼一聲,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意有所指。
李斯、蒙恬等人肅然端坐,屏氣凝神。
誰都知道,始皇帝一直以來都很是介意大公子跟那些六國來的儒生們來往太過密切。
在望夷宮中有廷尉府的細間,也是理所應當。
只是涉及到三位公子,這是始皇帝的家事,李斯和蒙恬他們自然不敢胡亂插話。
“民惟邦本,高所言,諸卿以為然否?”
始皇帝抬起頭,掃視一圈殿下五個最信任的朝臣,對著旁邊的趙高微一頜首。
趙高立馬心領神會的將案幾上被始皇帝攤開的竹簡雙手捧起,躬身倒走著退下,
雙手舉給右首第一的蒙恬。 蒙恬雙手接過打開。
“皇三十一年,十二月十五日午時,公子高阻衛尉侵擾民女……”
“皇三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幕時,大公子扶蘇宴公子高、公子胡亥與望夷宮……”
“宴中公子高言,人有千面,物有萬象……”
“宴中公子高言,上分君之憂下行益民之事,方為良臣乾吏……”
“宴中公子高言,天子無錯……”
“宴中公子高言,民惟邦本……”
“宴中公子扶蘇言,上無錯,下自分憂、益民……”
“宴中公子高言,人雲亦雲不可取,諸事需三思而後行……”
…………
一段段事無巨細,將從嬴高進入望夷宮的時間到宴席中三兄弟所言所行,記載的詳盡無比。
越看蒙恬眼裡的驚訝也是越多。
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個之前甚少聽說、據傳跌入蘭池中險些喪命的少年公子。
“稟陛下,下臣以為十六公子雖未及冠,然才識皆為上上,且所思自有章法,不因手足而動,不因外物而移。
行事,上孝天子之恩,下全手足之誼;為臣,上思天子之憂,下患百姓之苦,忠孝仁義才懼得矣。
下臣當為陛下賀,得此類父麒麟子。”
李斯眼見蒙恬四人已經傳閱完那竹簡,沒有回答始皇帝的“民惟邦本”之問,而是起身而拜高聲言道。
“下臣當為陛下賀,得此類父麒麟子!”
蒙恬、蒙毅、頓弱、楊端和齊齊起身而拜。
“哈哈哈……”
始皇帝長身而起放聲大笑。
“諸卿請起。”
“喏!”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始皇帝顯然是真的高興,竟然難得的用了“請”字。
蒙恬和頓弱四人也不得不佩服李斯。
怪不得都說是最會揣摩始皇帝心意之人了。
這次,他們是真的心服口服。
當然,這個心服口服,不僅僅是因為李斯確實是說的始皇帝心中所想。
更重要的是,他們看了那竹簡之上的類容後,難得的跟李斯產生了這一次共鳴。
“高,尚且年幼,類父之說為時尚早矣,不可與外再言之。”
始皇帝笑容收斂,大手一揮沉聲道。
“喏!”
不可與外再言之,李斯、蒙恬他們瞬間就明白原因所在。
始皇帝心情顯然是極好的,但是如果今天這些話傳出去,必然會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
大秦朝堂上默然的未來儲君大公子扶蘇,聽到這些話該如何自處?
十六公子聰慧是聰慧,但是顯然也很重情。
從他勸諫扶蘇的那些話就知道,他對扶蘇這個兄長是很尊重的,儼然也將扶蘇當做了儲君來對待。
嬴高對扶蘇的一言一行,都是站在扶蘇的角度來調和他跟始皇帝的關系,而不是為自己。
一旦今天這類父之說傳出去,扶蘇會怎麽想,沒有人知道。
更不要說,大公子扶蘇身側聚攏的除了來自六國的儒生們外,還有來自楚地的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