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烏雲自東京灣的方向飄來,恍若給楚薪增添了極具壓迫感的背景幕布。
縱然才四點出頭,天色也陰暗得如同夜幕降臨,四周只有激烈的炮火聲和坦克不斷移動的摩擦聲。
但由這些吵鬧的噪音所構成的世界,在楚薪闖入之後都呈現出異樣的死寂之感。
明明震耳欲聾到玻窗爆裂,可每一個人的心臟都像被一隻手死死摁住,安靜得能聽見大動脈裡汩汩流淌的鮮血。
“它在嘲諷我們嗎?”一名士兵望著不躲不閃的楚薪,呆呆地道。
“我想,它根本沒把我們當作一回事。”一名老兵一語中的。
“趴下!”士兵大吼。
嗖!
下一秒,一枚鋒利且精美的尾鰭鏢就擊穿一架直升機,而後直勾勾地砸在大樓天台,收割了十幾個人頭。
冬冬
楚薪挺著諸多攻擊繼續前進。
不是裝,事實上當真不痛不癢,別看他的外皮還十分粗糙,可堅韌度毫不含湖。
在他的逼近下,軍隊被迫後縮與分散,好端端一個公園當場變為泥土翻新的建築工地。
“全部作戰單位,按計劃開啟全面進攻!”指揮官咬牙切齒地道。
砰砰砰!
自衛隊炮兵部隊開始發力。
一輛輛99式自走發射出155的榴彈炮,導彈車發射96式多用途導彈,遠程多管火箭系統發射翻山越嶺的火箭彈,配合坦克榴彈與直升機導彈、戰鬥機投彈同時給予360°全方位打擊。
為了應對楚薪,為了保護東京,霓虹算是把有生之力全部祭出,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這一波很猛,大鬧芝加哥的巨鱷都得被直接送走。
楚薪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望著從四面八方而來的炮仗們,毫不猶豫地開啟了刺齒甲胃。
錚錚!
全身上下的皮膚一陣開裂,從縫隙間快速鑽出一根根堅韌的齒狀物。
嗖
十幾枚撕裂烏雲的導彈直指頭顱,楚薪有條不紊地閉上了眼,金屬質感的眼皮完全包裹了眼珠。
至此,楚薪徹底化作比鋼鐵更硬的長條刺蝟。
彭彭彭!
刹那,穿雲裂石般的爆炸聲響徹雲霄。
楚薪被火光與黑煙籠罩,破碎的彈片在刺齒間來回跳躍,但頂多將甲胃給炸壞,根本傷不了深處。
從這就能看出,他的皮肉防禦力比電影中的真醬強多了。
僅僅成熟期就能夠無傷抗下一輪傾巢攻勢,電影則是下一次進化後的完全體。
這就不得不提起芝加哥一戰挨下的兩枚炸彈之母,正是那一次鋌而走險,讓體內細胞意識到熱武器的強大,故而在後續的進化中加強了肉身強度。
指揮部、作戰中心、內閣會議廳、各國電視機前,數十億人目不轉睛地瞪大眼睛,心臟哐哐狂跳。
“殺死它了嗎?”首相顫聲道。
“暫時不清楚,爆炸干擾了儀器的監測。”指揮部回答。
自由國的司令官與特派員無不板著一張臉,沒有一絲期待的神情,因為他們很清楚有沒有效果,由於是他國局外人,所以沒有心存僥幸。
冬!
地面震動。
這一聲宛如一根根鋼針扎進眾人的胸腔。
透心涼
果不其然,在他們的視野中,那長相凶煞的怪獸毫發無損地走了出來。
不僅如此,全身的皮肉還在拉扯蠕動,一點點地撕裂又愈合,持續地增長身高,擴大體型。
“炮兵營彈藥耗盡。”
“戰機隊彈藥耗盡。”
“東京塔作戰失敗,哥斯拉仍在繼續前進!”指揮官將噩耗傳達各部門。
“它的防禦力真的超乎預期,看來芝加哥事件它真的抗住了那幾枚超級炸彈。”
“神之化身哥斯拉,不愧是超越人類的生命體,不知道它接下來會進化成何等恐怖模樣。”
“如果物理攻擊就能解決它的話,我們也不用坐在這燒腦子了,趕緊對它的樣本進行化驗,必須在它主動攻擊之前想出對策!”
“自由國不是說協助我們嗎?他們會不會已經有了非武力的策略?”
“在上層給我的方案中,只有武力對抗。”司令官隔著屏幕說道。
首相握拳捶桌,“所有單位,以撤離民眾為主展開行動!”
“東京塔地面部隊繼續牽製,為民眾爭取時間。”指揮官下令道。
倒不是多麽在乎民眾本身,而是這種時候全球的目光都聚焦於此,絕不能疏忽大意。
大大小小的媒體都把鏡頭對準哥斯拉和大街小巷,如若對民眾滿不在乎或視若無睹,那無異於切腹自盡、自取滅亡。
更關鍵是,東京乃霓虹之根本,也是眾多大臣的財富與權力所體現。
一旦被毀滅殆盡,霓虹從此將一蹶不振,本就破碎的泡沫渣子都得連著水一起倒入下水道,淪為三流國家或者被爹地吞食,要麽成為怪獸巢穴。
無論是哪一種下場,都不是大臣們想要的。
“如果撤離不了,就近尋找地下設施避難,這樣可以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年輕官員提議道。
這一次,老家夥們終於采納了他的建議,畢竟騰出來的軍隊可以去執行特殊任務。
比如轉移大臣們的家屬和外國官員。
而網絡上早已吵翻了天,有人歡喜有人憂。
但五常一如既往地揮斥方遒。
“霓虹國都是些什麽破爛武器啊!哥斯拉敢來我們這嗎?”來自大寒的嘲諷。
“去你們那吃泡菜嗎?”來自阿三的問候。
“你們那恆河水,哥斯拉進去都得翻白眼。”來自越越的質疑。
“原來消滅哥斯拉的方法竟然是恆河水!”來自土土的恍然大悟。
“原來消滅哥斯拉的方法竟然是恆河水!”來自波瀾的複讀。
“恆河水+泡菜+你們的嘴炮,哥斯拉都得死。”來自爸爸的暴擊。
另一邊又是另一畫風。
“光動人請求出戰!紅燒還是爆炒?”
“哥斯拉那麽大,你爆不起來,也炒不動(確定)。”
“什麽東西從我臉上碾過去了?”
“?”
……
楚薪順利地步入芝公園,抬頭就能望見近在眼前的紅白配色的東京塔。
東京塔又名霓虹電波塔,高度為333米,是目前楚薪的六倍,乃東京的地標建築。
彭!
一腳踩爆一輛坦克,又一腳將另一輛踢飛出去,重重地砸在正在集結撤離的軍隊頭上,指揮官恰好也在裡面,光速犧牲。
嗖!
一架戰機從側身掠過,楚薪精準凌厲地探出右手,將其攔截打爆。
留下的軍隊本著戰死的決心,將剩余的炮彈一刻不停地打空,哪怕無濟於事,也要拚到最後一刻。
楚薪壓根不需要刻意攻擊,單純走路都能對其形成碾壓。
這就好比,你死在我的腳下,但並非我殺了你,畢竟你摔倒在地而死,能怪罪於地球麽。
轟隆
他踐踏著鋼鐵,走到了東京塔之下才緩緩停止步伐。
體內的能量再度洶湧澎湃,不斷刺激著血肉,細胞高速地增殖分裂,更多的物種基因發揮作用,一點點地構成下一形態。
之前的厚積薄發不是開玩笑,這一天不到的時間就像奔騰不息的江河,一鼓作氣地匯入汪洋。
嘶
又一次進化迫在眉睫,這股生理上的極致快感衝擊著楚薪的靈魂。
血肉、畸形、核能、聚變、升華、扭曲、增殖、死亡、再生、進化!
細胞在狂歡,基因在狂暴!
唯有楚薪的意識被浪潮般的痛與快樂裹挾在漩渦之中。
恍如被刀劍劈砍,被斧刃分割,被肉體擠壓,被手掌揉捏,被鞋跟踐踏。
時而清醒理智,時而迷亂嗜血。
獸性與人性交織相融,神性翻湧又被湮滅,似要誕生出那傳說中的神之化身。
“這血肉生物,與機械造物的確是兩碼事啊”
楚薪暗自呢喃,靈魂深處始終堅守著一寸巍峨不動的純白淨土。
呼呼
楚薪難以抑製地甩動長尾,將諸多價格昂貴的居民房給齊刷刷掀塌。
漸漸的,他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小,最後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像是東京塔下樹立了一尊百分百比例的怪獸手辦。
進化ing。
“趕快撤離,自由國已經出動。”臨時指揮官大吼道,驚醒了東京塔周圍呆滯的士兵們。
“來不及了,b-2轟炸機預計還有十分鍾就會抵達,你們組織市民轉移到較遠的地鐵站進行躲避。”年輕官員說道。
於是,不多的一百多名士兵與成千上萬的市民紛紛跑進地下設施,惶恐不安地翻看著手機。
而那些搭乘直升機的各國媒體也得到了空襲預警,一部分頭也不回地選擇離開,一部分心有不甘地旋轉降落,先藏進地下設施,待結束後還能抓住第一手實時新聞。
“現場檢測到持續上升的輻射值,哥斯拉究竟在幹嘛?”
“朝著神明邁進,”一名專家指著屏幕,“你們看。”
這一畫面來自軍方部署的數十台高清攝像頭,專門用於掌握前線戰況。
雖然人走了,但各種設備還安置在原地,對楚薪進行監測。
“那是什麽?”
“好惡心”
眾人視線的焦點,東京塔下的楚薪正狂飆出大量粘稠、滾燙且具備強腐蝕的暗紅色血液。
嘩嘩!
這些堪稱放射物本身的鮮血在身下匯聚,互相觸及後迅速半凝固,逐漸澆築成黑紅的血漿巢穴。
鮮血濺射到東京塔的鋼鐵骨架上,一邊侵蝕,一邊流淌,一串串自然的紅色滴狀物與楚薪相連,形成一幅邪祟滲人的畫卷。
嗤嗤!
龐大的身軀開始撕裂,厚重皮肉內的骨骼爆裂不絕,以拔苗助長之勢瘋狂擴張。
只有先打好骨架這個基礎,一身的血肉才能有所進展。
洶湧增殖的肌肉與筋絡扭曲成螺旋的形狀,不管不顧地野蠻生長,甚至從下至上地與東京塔畸形交融在一起。
隨著楚薪的體型一路擴大,東京塔的下半截完全被血與肉所吞噬,足有一百多米之高。
千絲萬縷而構成的巢穴將這座鐵塔當作了框架,用來孕育新的楚薪,亦或是偽神一樣的生命體。
曾經浪漫的代名詞,見證無數愛情的打卡地,已然變成金屬的子宮。
當然,從高空俯瞰,被血巢覆蓋的楚薪更像一個長在東京塔身上的腫瘤。
這一幕極端地令人感到生理不適,仿佛裡面有一頭邪物即將出世。
彭彭彭彭
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自內部傳出,一處處緊繃的肉膜劇烈顫動。
泄洪般的血水從底部流出,很快就淹沒了東京塔周圍一圈,散發出高熱的同時迅速凝固。
滴滴滴!
不遠處的儀器檢測到極速爬升的輻射值。
這是原子爐迅速完善的過程,逐步將核反應的功能擴散給細胞,直至全身,化作一頭移動的核反應堆。
供能得到強化,對自身的負荷自然更大,所以除開背鰭、毛孔散熱,楚薪的腹腔內生成了新的降溫系統。
作戰中心的眾人早已看呆,竟然生出一絲離譜的膜拜之感,好比老鼠見貓。
“它在化繭?”
“挺像的,可惜它並非昆蟲科,應該是一種自我保護。”
“更像是新陳代謝,也就是超出人類生物學范疇的變異與進化。”
“送檢的樣本結果出來了。”
幾名專業人士湊近瀏覽。
“怎麽會?哥斯拉體內是有一整個生態嗎?”
“別忘了它在芝加哥的行為,那兩頭巨獸不就是混合基因的產物嘛,哥斯拉很可能具有吸收其它基因的被動能力。”
“這些數據,真是一頭生物能具備的?而且如此之高的體溫,它究竟是如何不被自己燒死的?”
“等等,你是指散熱嗎?”
“我知道你們想什麽,但哥斯拉的表現明顯已經解決了散熱問題,它無時無刻不在對身軀進行改造,變得無堅不摧。”
“所以,我們能怎麽辦?”
沉默
“別悶著了,自由國的空軍已經抵達了!”
……
兩架b-2轟炸機翱翔在黃昏籠罩的天際。
它們各自搭載了一枚炸彈之祖,準備給楚薪來一場雙倍的貫穿的痛徹覺悟。
畢竟芝加哥一戰讓他們領略到楚薪的攻略難度,二番戰當然不會小覷。
此刻,東京塔附近的地面空無一人。
嗖!
第一枚鑽地彈從天而降。
毫無技術含量地命中血漿巢穴頂端,頓時發揮出鑽地的優越之處。
轟轟!
它徑直貫穿,濺射起無數血塊,折斷一根根被血肉纏繞的東京塔骨架。
冬——
爆炸。
只是一枚,包裹楚薪的繭或巢便四分五裂,濃鬱的灼熱蒸汽從無盡縫隙中溢散而出。
嗖!
第二枚鑽地彈落下,沒入了濃煙。
可未到預計爆炸時間,一簇火光就提前綻放。
冬——
“第二枚應該擊中了哥斯拉,可是,我感覺有點不對。”飛行員狐疑道。
“你們暫時不要離開,高空盤旋等候命令,先觀察目前的情況。”司令官說道。
他話音剛落,就從耳麥中聽見了讓人背脊發寒的咆孝。
“嘶吼——”
伴隨著可怖的吼叫,地面再次震顫起來。
隆隆隆
佇立已有七十年的東京塔悍然坍塌。
只見一頭身高120米,體長340米的龐然巨物若隱若現。
真·哥斯拉降臨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