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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的地方?”新垣理穗喃喃道。
現在的世界,還有受詛之子的容身之處嗎?
接下來,楚薪一問一答地了解到,她與刀疤男都隸屬於大阪的一家民間警備公司,已經工作一年半載。
一直以來,她與唯利是圖、自私自利的刀疤男相處得並不和諧。
在外面是戰鬥工具起始者,什麽髒活累活危險活兒全部包攬。
在家裡是任勞任怨小保姆,甚至沒有一間專屬臥室,只能睡在雜物間裡的一張舊床墊上。
但新垣理穗早已習慣這種人人厭惡的設定,並對現狀毫無怨言,因為總好過在外圍區擔驚受怕,吃了這頓沒下頓。
若是戰死了,用當年教官的話來說,就是注定的宿命。
咕咕~
楚薪拿出一包儲存在飛船內的能量棒,遞給了新垣理穗。
新垣理穗乖乖接過,打開盒子小口啃了起來。
這玩意兒是鐵血戰士的應急口糧,人類可食用,但味道就不敢保證可口。
不過她並未流露一丁點不適與排斥,早年吃慣了過期食物與烤老鼠、烤蟲子,早已拉高了接受上限。
“謝謝。”
她望著被銀黑戰甲包裹的高大背影,心裡的防線減弱了幾分。
鐵血飛船一路前行,無論是雷暴還是風雨都不露分毫身形。
兩人不再有所交談,楚薪保持著沉默,渾身都散發出冷漠與煞氣,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啥好人。
但新垣理穗卻有種直覺,不管是疑似5級原腸動物,還是此刻,這個神秘的男人似乎並非什麽絕對意義上的壞蛋。
而且他的身邊縈繞著一種氣場,和他待在一起就莫名地特別安心,仿佛天塌了都有他撐著。
想到這,她不禁期盼起楚薪提及的安全之所。
溫暖的燈光、親切友好的朋友、漂亮合身的衣服、熱騰騰的烤麵包和牛奶……一切曾在電視和櫥窗裡偷窺過的美好浮上心頭。
漸漸的,新垣理穗麻木的雙眼煥發出微弱的光芒。
像極了一個滿目瘡痍的抑鬱患者突然對明天有所希冀。
事實上,一言不發的楚薪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琢磨該如何妥善地部署任務1。
他可以肆無忌憚地當一個壞人,可一旦決定做一件好事,就必須貫徹到底,這是冠以好人之名所必須承擔的重量。
“我們快到了。”
楚薪叫醒睡著的新垣理穗。
嗖!
飛船高速掠過一座石碑。
石碑上駐扎的士兵毫無察覺,仍在聊著天。
“這是哪?”新垣理穗問道。
“東京地區。”楚薪平淡回道。
繼續越過一座森林,便來到了一片廢棄城市的上空。
這裡是東京外圍區。
飛船下降,顯形。
兩人走出,飛船收回。
新垣理穗很是好奇,但一向沉默寡言的她一如既往地選擇閉嘴。
“不要問不要說隻管聽令隻管戰鬥”的準則深入她的本能,大多數起始者都和她的情況一樣,最終沉默著死去。
“這是一種先進的空間技術,看過哆啦A夢嗎?”楚薪冷不丁地道。
“看過一點,它的肚子裡能裝很多東西。”新垣理穗在心裡暗道原來如此的同時,更感到一絲悸動。
因為從未有人主動向她解釋什麽,就像一個士兵在開槍前不會為子彈的犧牲而悲傷。
她不在乎事情本身,而是因為“分享”、“認同”感到開心。
簡而言之,新垣理穗意識到了,楚薪是將她當作一個人類對待,而非可量產的消耗型人形兵器。
“謝謝。”她低聲道。
楚薪似乎沒聽見,帶著她走進荒廢的城區。
天色漸暗,一顆顆明亮的星辰在夜幕閃爍。
兩人停在一座半坍塌的高台建築上,遙望著江河對面。
連接兩岸的橋梁被人為爆破,且在這一側修建了狗啃式的圍牆。
明明身處同一片夜空之下,這裡死氣沉沉,河對面卻是高樓林立、燈火通明,耀眼的射燈將天際照得五彩斑斕。
強烈的對比瞬間就讓新垣理穗沉默了。
“有聲音。”她忽然伸手指向河岸邊。
楚薪自然也聽見了。
“為民除害~”
……
嘩嘩~
波光粼粼的河水緩緩流淌,倒映出被拉長的幾道身影。
石頭灘邊停靠著一艘老舊的快艇,不遠處的圍牆垮塌出一個可出入的缺口。
雜草叢生的河堤上,五個十七八歲的小青年圍在一塊,發出令人厭惡的嬉笑聲。
他們染著五顏六色的頭髮,穿著花裡花哨的襯衫和外套。
一股新宿老派混混的作風,自詡為新時代雅庫扎。
可做的事,與正兒八經的黑道完全不搭邊。
在他們中間,摔倒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
髒兮兮的臉蛋,被扯散的頭髮,破破爛爛的白裙子,以及一對暗紅色的瞳孔。
她白嫩的手臂上有幾個重疊的鞋底印,縱然如此,她也只是壓低了聲音啜泣。
她害怕朋友們被引來後也遭受欺負,她也知道,這些人覺得沒意思後就會離開。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來這邊找樂子了。
很多這樣的人會來到外圍區,一邊搜尋廢棄房子裡可能存在的值錢物品,一邊尋找受詛之子玩弄欺辱。
當然,這種事也就年輕氣盛的精神小夥會做,普通民眾嫌棄還來不及,壓根不會主動接觸。
“這些家夥,就算殺掉也不算犯法。”
“雖然她們不是人,但好像沒有誰說過吧?”
“放心吧,我之前聽見幾個警員聊天,你猜他們說啥。”
“你小子別賣關子!”老大紅毛罵道。
“是是,他們說,什麽時候再偷偷殺幾個受詛之子為民除害!”
此話一出,幾人無不一愣,隨後紛紛嘴角上揚。
在地上的小女孩看來,這與惡魔的獰笑別無兩樣。
紅毛摸著下巴,“所以,我們現在做的事,其實是為民除害。”
當一件錯事得到正當理由,便會殺心自起。
五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腳邊。
“嗚~”
感受著不同於往日的挨打氛圍,小女孩的淚水止不住地滾落。
紅毛舔食著嘴角,從包裡掏出一把折疊刀。
“別這樣搞,她們的血有毒,我可不想被感染。”有人提醒。
“也是,”紅毛看向河流,“聽說受詛之子能夠再生,你們說,把她扔進水裡,多久才會死?”
“我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陰翳少年搶過折疊刀,徑直插進小女孩的肩膀。
不愧是受詛之子,刀刃如同扎在橡膠上,沒入一半便直接崩斷。
小女孩沒有學習怎樣運用自身力量,所以無法完全防禦尋常武器,一時間鮮血流淌,染紅了白裙。
“要不是伱們這些原腸動物,我爸媽就不會死,我還會過著有錢人的生活!”
陰翳少年一把拽住小女孩的頭髮,說著就把她往河邊拉扯。
“住手!”
稚嫩的聲音傳來,一道瘦小的身影躍出,竟然將陰翳少年給撞飛好幾米之遠。
“姐姐!”
小女孩頓時哭出聲來,撲進其懷中。
她肩膀的傷口已經愈合,插在肉裡的刀刃也被擠出。
“你們太過分了!為什麽不肯放過我們!”
來者是一個十歲的女孩,扎著馬尾辮。
稚嫩的聲音,稚嫩的外表,卻嘶吼出絕望與無助。
別看她氣勢洶洶,實際上渾身都在顫抖。
她很害怕,也很無奈。
盡管體內存在不弱的力量,也可以勉強使用一點點,但根本沒有學習過戰鬥。
關鍵她們都不敢真正反抗。
因為一旦惹怒了對岸的人,那麽將會遭到滅頂之災。
所以就一直隱忍,毫無盼頭地度日如年。
“畜生,居然敢打我?”
陰翳少年怒極,撿起一根鐵棍,搖搖晃晃地走向兩個女孩。
兩人想逃離,後路卻被另外四人給堵住。
他們無不面露凶色,今晚鐵了心要“為民除害”,以滿足內心的陰暗面。
“去死吧!”
陰翳少年高舉鐵棍。
眼看就要揮下,一隻手從後面探出,緊緊抓住棍子。
嗖!
同時,新垣理穗一躍而出,一左一右地抱起兩個女孩,跳上街對面的屋頂。
“額?!”
五個混混不約而同地後退兩步,被這個神出鬼沒的黑甲人嚇了一跳,尤其是猙獰如惡鬼的面具著實可怖。
“這家夥什麽時候靠近的?”
“穿了一身啥,感覺不好對付。”
“剛才那個好像也是受詛之子。”
“那他該不會是民警吧?”
四人小聲嘀咕,一臉警惕。
不過陰翳少年正值氣頭,倔勁上腦,破口大罵地威脅道,“別以為穿著鎧甲老子就怕你,滾遠點,別多管閑事!”
他使勁拽鐵棍,卻紋絲不動。
氣勢上的壓製,瞬間讓他大腦清醒。
可晚了。
因為楚薪已經將鐵棍反手刺出,戳穿了陰翳少年的胸膛。
不知是有意還是不小心,鐵棍並未傷及內髒或重要血管,僅僅是貫穿了皮肉骨骼,以致血流不止。
但距離徹底斷氣,會有一個漫長的等死倒計時。
“嗚~救我,救我~”
陰翳少年癱倒在地,呼吸困難地看向四位同伴。
而四人拔腿就跑,朝著快艇奪命狂奔。
都是心照不宣的狐朋狗友,危難之時不各自飛,難不成出手相助?
嘭!
但他們哪跑得過楚薪的等離子肩炮。
一發就將快艇炸成了碎片。
四根紅外線射出,盡頭停留在他們的眉心。
霎時,他們一動也不敢動。
其中一人忍受不了這種緊張氛圍,大叫著跳進水裡。
噗!
肩炮飛射。
落水前還是完整的。
落水後便四分五裂。
鮮血隨波逐流,他的人生一步到位。
另外三,有倆當場嚇尿,還有一人瞬間暈厥。
“你究竟要幹什麽?”
屁滾尿流的紅毛老大哭喊道。
楚薪沒有回答,極速掠出,親切地用腕刀抹了他們三人的脖子。
最後,為了不影響市容市貌,他將屍體全部扔進河裡,也包括死不瞑目的陰翳少年。
為民除害~
……
十分鍾後。
楚薪領著三個小女孩,敲響了一個平平無奇的井蓋。
沒一會兒,井蓋就從內部被掀開。
一顆可愛的小腦袋瓜子冒出,是一個軟萌的長發小女孩。
“誰?什麽事?”
天色太暗,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楚薪的面具。
“啊!鬼啊!”
她被嚇得一骨碌,麻溜地合上蓋子。
“小飛鳥,是我們。”馬尾辮女孩趕緊喊道。
“誒?美波?”小飛鳥隔著井蓋軟糯糯地問道,“你們是被他綁架了嗎?”
“哎呀不是,快讓我們進去。”馬尾辮女孩名叫齋藤美波。
楚薪嚴重懷疑小飛鳥姓氏濱邊,敢問是誰如此會取名。
“好吧。”小飛鳥再次打開井蓋。
她先一步跑了進去,並喊道,“長老,有客人!”
楚薪一行鑽了下去。
這下面並非排汙下水道,應該是地下的管道設施。
轉個彎,溫暖的燈光點亮了不大的空間。
裡面大概有十幾個年齡不一的女孩,穿的衣物還算體面,盡管是廉價貨,可貴在乾淨完好。
在她們之間,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他便是小飛鳥口中的長老,亦是照顧這些孩子的對面市民。
“出什麽事了!”
他看見白裙小女孩身上的血跡,當即面露擔憂。
女孩們也紛紛圍了上來。
害怕引起誤會,性格開朗的齋藤美波趕緊開口解釋,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只不過把那五個混混的結局,委婉地替換成“被打敗了”。
“原來是這樣,又是那些不學無術的家夥,唉,”老人看向楚薪,一開始的驚懼逐漸褪去,“多謝先生幫忙,實在感激不盡,叫我松崎就好。”
“嗯。”
楚薪淡淡地回應,環顧四周。
大都七八歲,十歲的也不少,剩余的就是五六歲。
可能是原腸病毒的緣故,她們的頭髮五顏六色都有,而且顏值都極高,放眼望去沒一個平庸。
某一方面來看,原腸病毒是一種強迫式的生物進化,只是人體承受不起沒法適應。
小女孩們無不好奇地打量著他,以及站他後面的新垣理穗。
為了不嚇著她們,楚薪此時收斂了凶煞之氣。
松崎接著道,“我在照顧這些可憐孩子,為了教會她們怎樣控制情感,那樣才能隱去紅色的瞳孔,更好地融入人類社會,可惜,這個社會並不接納她們,像我這樣的人,實在太少。”
他看了看新垣理穗, “先生是民警嗎?”
“不是,這孩子能住這嗎?”楚薪說道。
松崎毫不遲疑地點頭,“可以,不過這個小姑娘,應該是起始者吧?她對情緒的控制十分穩定。”
“是。”楚薪沒有隱瞞。
松崎沒有多問,就算是起始者也無所謂,不都是被拋棄的可憐兒嘛。
如果可以,他願意收留全世界的受詛之子,讓她們不受欺負。
楚薪摸了摸新垣理穗的腦袋。
她抬起頭,瞅著他。
“或許你會覺得這裡並不符合預想,”楚薪頓了頓,“但從今天起,這裡就是你們最安全的庇護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