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劉安臉上流露出來了諱莫如深的笑容:“我兒,寡人從小就教導你,考慮問題,一定要全面,你現在與父王說說,什麽才叫做全面?”
劉遷聽到這話,心中略感奇怪,但卻不敢遲疑地說道:“回稟父皇,所謂之全面,凡是遇到事情,思前顧後,並不是多疑,前因後果弄清楚,自然就可以得出……”
他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忽然眼睛一亮的看著劉安,失聲道:“父王,你是覺得安陽侯……”
“王兒,你可曾想過,這人究竟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劉安臉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沉思,雙眼微微眯了起來:“寡人感覺,這個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劉遷深吸了幾口氣:“父王,我們不是調查過了?他是從西北之地……”
“西北之地?西北之地的范圍何其廣大?你說湊巧不湊巧,憑什麽這樣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人,就這樣被張騫給撿到了?而且,這樣一個人到了長安城之後,這才花了多少時間,就已經做到了如此的高位之上?”
淮南王眼角微微一凝,臉上流露出幾分凝重之色:“曲轅犁、紙、馬蹄鐵、馬蹬,你看看,這些東西,一下就憑空冒出來了,還有後邊出現的水泥和玻璃……你覺得,這是一個人就可以掌握的東西嗎?”
“父……父王,兒臣,兒臣我……”劉遷臉色發白,腦海中想到的那種可能,嚇得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眼前甚至都出現了黑暈。
“大王,翁主到了!”
淮南王和劉遷都是一愣,因為剛剛雖然說是去宣,但是卻並沒有真去,劉陵怎麽還自己來了?
大步走了進來的劉陵,看著父王和王兄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得流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父王,王兄,你二人為何用這等怪哉的眼神看著我?”
“你是聽說了安陽侯的事情,這才趕過來的吧?”劉遷眼中浮現了一抹複雜之色。
“怎麽會鬧成這樣?”劉陵眼神古怪的看了看父兄:“而且,我也不是和你們說了?不要在他面前做什麽小動作,我這才往農莊去看了幾眼,你們自己就有動作了?”
“能在河南地和高闕之戰中,把匈奴打得找不到北,這人果真不是尋常。”劉遷自語了一句。
劉陵看了一眼兄長,輕聲一笑:“匈奴凶惡,可安陽侯一戰功成,威振匈奴,這又怎麽可能是泛泛之輩?平陽侯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平陽侯……”劉遷眼神複雜:“來得太突然了,就像是忽然憑空出現一樣,陵兒,這平陽侯究竟是什麽來意,恐怕還需要你去刺探一二了。”
劉陵點了點頭:“父王,日後有什麽計劃,切記與我商量一二。”
“寡人知道了。”劉安頷首道:“相國方才與寡人說了一個不良人之策,你也來聽一聽。”
聽著劉安說完了這個不良人之策,劉陵一雙桃花眼中,頓時閃爍精光。
“父王,此法可行!”劉遷搶先一步說道。
劉陵也微微頷首。
“朝會的時候,就會宣布推行此事,平陽侯來勢洶洶,遷兒,你這些時日就不要出王宮。”
劉遷聽著父王的話,眼角微微一凝,但也不敢不從,拱手說道:“喏!”
離開王宮後,劉陵看了一眼天邊的斜陽,心情並不是很愉快。
父兄做什麽事情,似乎真的並不會和自己商量,自己在他們的眼中,大多數的時候,只是一件長得漂亮的工具罷了。
正在她愣神的時候,卻已經到了相國府邸。
通報過後,相國居然沒在,前來迎接她的人,是李歡的侍妾白止。
兩人坐下後,倒也能閑聊一二。
不過女人之間,大多說的也只是家常罷了。
前庭吵鬧的聲音,反而引起了劉陵的注意。
“是去病和平陽侯他們,正在飲酒作樂。”白止見劉陵眼神張望,微微一笑的解釋著。
劉陵眼眸微微一亮:“平陽侯身份尊貴,為何會忽然出現在壽春啊?”
白止一聽,自然清楚劉陵想的是什麽,畢竟是繡衣使者出身,對於打探情報這樣的事情,本身就極為敏感的。
“先前婢女去送酒水的時候,聽李敢說,曹侯爺在長安似乎是衝撞了陛下,跑到這裡邊,想等陛下的氣消了再回去。”
“衝撞了陛下?”劉陵啞然失笑:“也就是平陽侯身份尊貴了,這樣換成別的人,只怕都要掉腦袋了。”
“那可不是。”白止說得有理有據:“聽聞是長公主要安排姻親之事,曹侯爺對此頗為不滿,就引了去病兒的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話語,立刻惹怒了陛下,陛下指著他一身的肥肉說,去病尚且可以飛馬縱橫匈奴,你去匈奴,是為了讓牧草長得更肥沃嗎?”
聽到最後一句話,劉陵先是來了一個美女疑惑,隨後回味過來是什麽意思之後,和白止兩人都笑得花枝亂顫。
這話也不算白止瞎編,因為劉徹真的有一次在宮廷家宴上的時候,摸著曹襄的肥膘,說出過這樣的玩笑之言。
白止又道:“這說到底兒,還是去病兒開了不好的頭,今年過冬後,回到了長安,本來也就應該張羅他的婚事,但是他卻去找陛下,說什麽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愣是求著陛下,把自己的婚期延遲了。”
劉陵眼睛發亮:“那現在可就更麻煩了,跟著相國到了淮南國後,打匈奴可都沒機會了。”
“這可不一定。”白止故意顯露無知:“如果開春後,匈奴南侵,到時候去病兒想去北征,誰也阻止不了他的。”
“只不過,侯爺似乎沒這個心思。”
劉陵感歎道:“我朝北方有匈奴,南方有南越,能平定任何一處,都是極其了不得的功業。”
她隱約覺得,白止像是有意告訴自己什麽一樣,但是真假如何,就在劉陵自己心中思量了。
“說到這個,侯爺似乎頗有平定南越的志向。”白止說完這話後,忽然意識到說錯了什麽一樣,立刻笑著和劉陵道:“翁主,時辰不早了,與妾身一並用膳可好?”
劉陵注意到了白止臉上閃過的錯愕之色:“夫人說什麽?侯爺有平定南越的志向?”
“這……小婦人一時失言,可不敢再亂說。”白止對這個話題,像是非常忌憚一樣,不願意再提。
劉陵卻笑道:“夫人擔心什麽?此件事情只不過你知我知罷了,更何況安陽侯現在為我淮南相國,遠離朝廷,雖然說不能呼風喚雨,但卻勝在安寧,淮南國佔據九江郡之地,桉牘勞形之事兒,卻很少有。”
見白止不說話,劉陵又道:“豈不聞,母以子為貴?現在你侍奉在相國身邊,有孕乃是早晚的事情,到時候,你的孩子,我可以請求我父王賜予封爵,又何須擔心未來不可顯貴?”
白止聽到這話,果真心動,眼珠轉了轉:“我今日所言,翁主不可告與他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劉陵嫣然一笑,本來這些東西,她可以直接和李歡開口問的,但是忽然之間,發現這個小妾真的太有意思了,這是在千年狐狸精面前裝狐狸。
白止遲疑了片刻,終於開口道:“我家夫君曾進言陛下,攘外必先安內,先滅南越,後攻匈奴,方才是上等國策,若是與匈奴開戰之際,南越忽然舉兵北上,那麽我大漢江南之地危矣。
然而陛下並不以為意,與其余朝臣一樣,都認為北征匈奴,方才是第一要務,我家夫君多次力爭,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觸怒了陛下,正好這個時候王上上書陛下,請求我家夫君外調出任淮南相國。”
白止眼中這會兒流露出一抹尷尬之色:“話既然已經說開了,那也就對於翁主沒有什麽好隱瞞的,我家夫君很想要在朝廷上有所作為,多次請求陛下拒絕大王的請求,甚至還讓南宮公主和臨邛公主請求陛下。
陛下曾直言問,攻打匈奴,亦或者是鎮壓南越,我夫君許久之後,方才回答,攘外必先安內,陛下慍怒,許了王上的請求。”
劉陵聽完這些後,隱約感覺這像是真的一樣。
立刻就想到了大將軍公孫賀這個騙吃騙喝的王八蛋,似乎整個過程中,他好像毛的作用都沒起到吧?
只是……自己已經許久未曾見阿嬌,也不知阿嬌那邊……
“竟然有此等事情。”劉陵驚愕的感歎了一聲:“只是,現在相國在此處,那就更加無法施展胸中抱負了。”
白止微微一笑:“大丈夫的事情,我這樣的小婦人又怎麽曉得?翁主,你方才所言之事……”
“夫人隻管放心,你將來為相國生下孩兒,我父王自會賜予封爵。”
“多謝翁主!”白止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
劉陵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李歡這才回來了。
帶著一身的酒氣……
不用動腦子,也知道這是在外邊鬼混完了才回來了。
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劉陵,李歡愕然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確認不是在做夢,這才壓下了心中那些放肆的想法,或許大抵是因為腰疼的厲害……
樓閣內,兩人未曾談話之前,劉陵就已經把某個自作聰明的小妾說的那番話,說給了李歡聽。
“這麽說,你就是那個暗中幫助文君在城內搞定了各項產業的人?”
李歡滿臉吃驚。
劉陵看著他抿嘴的模樣,眼中閃過一抹心疼:“卓女為何給你灌這麽多的酒?”
她忽然又冷嘲的笑了一聲:“就算是給你灌了這麽多的酒,也不曾將你留下過夜,女人可不是靠著耍小聰明,就能留住男人的心。”
李歡聽完這話後,忽然感覺胃裡一陣翻騰,他看著劉陵那張迷人的臉,囫圇著說:“快扶我起來,我要吐了……”
劉陵愕然一驚,這種場面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可就在她愣住的那麽三個呼吸的時間裡,李歡就已經變成了噴射戰士。
“哇——”
整個桌面上,瞬間被李歡無差別的覆蓋式打擊籠罩。
劉陵嚇了一跳,一種惡心的氣味,瞬間充斥著她的大腦,她下意識的抬起手來做了一個投降的動作,可是看著李歡那種難受的動作,她一咬牙,從邊上走了過去,急忙扶著李歡給他拍背。
“快來人,侯爺反胃了!”
劉陵看著噴射戰士一樣的李歡,擔心得都忘記了惡心。
房門外的婢女立刻進入屋子內,然後被這個味兒一衝,又立刻退了出去,大聲嚷嚷著:“快來人呐,相爺吐了!”
劉陵眼角一凝,眉宇間閃過一抹冷色,但這個時候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忙撕扯下一段衣袖,幫著李歡擦嘴。
奇怪的是,看著滿桌子的穢物,空氣裡令人作嘔的氣味,劉陵這個時候滿眼都是李歡,竟然也不覺得惡心。
反而是那個被嚇跑的婢女,劉陵已經準備讓人杖斃她。
其他的人聞聲剛剛跑來,劉陵就已經扶著李歡往這間屋子外邊走了出去。
甲金和乙水急忙走上前來,劉陵看了一眼這兩人,眼角微微一抖,吩咐道:“弄清水來……熱水,吩咐人進去打掃乾淨,馬上去熬醒酒湯,口味重一點,再問一下,侯爺剛從什麽地方回來?”
她並不認為卓文君會這麽糟踐自己男人的身體。
“喏!”
乙水還在遲疑要不要聽劉陵的,甲金卻已經立刻去做了。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李歡終於重新變成了一個香噴噴的相國。
“是和大將軍,一起去的勾欄……”一個護衛緊張兮兮的稟報著。
劉陵的眼角微微一凝,總覺得公孫賀就是一個不學好的酒囊飯袋,自己不成氣候就算了,還把李歡也帶成了這樣。
“我來喂吧!”她看了一眼白止手中的醒酒湯,伸手就拿了過來,白止這會兒腦瓜子都還在發懵,沒有完全回過神來。
李歡揉著發脹的額頭,劉陵看他這樣子,居然感覺自己很是心疼……
她無奈的自己嘗了一口醒酒湯,味道確實很重,但也不燙,就讓邊上的甲金攙扶起來李歡,自己親手喂給李歡喝。
迷迷湖湖的李歡,全然不知道自己享受這般待遇,還以為是白止在給自己喂東西,伸手就往人家身上掏了過去。
劉陵手一抖,差點連碗都掉地上,兩腮紅得像是能噴火一樣的她,正要把醒酒湯交給邊上目瞪口呆的白止,李歡那隻不安分的手,卻垂了下去,他的兩個腰子都快被嘎了。
尷尬來去如風。
劉陵喂完了醒酒湯後,轉頭對著白止低聲吩咐了什麽,這才看到房門外走來的聖雪師等人。
“你們去了何處?”劉陵儼然一副大婦人審問妾室的樣子。
聖雪師一愣,但劉陵身上氣勢太強,聖雪師不假思索道:“侯爺讓我們去看整個壽春的藥鋪,選定了一片地,準備人工培育藥材,不曾想回來的晚了些。”
“行了,相國交給你們,時間不早,我……我先回去了。”氣勢攀升到了頂點的劉陵忽然意識到自己還不是這個家的人,給眾人一種怪異萬分的感覺後,在所有的人都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便匆匆離去了。
白止噗嗤一笑,忽然想到了什麽,忙湊上前去,李歡這個時候卻已經呼呼大睡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擠在這個小屋子裡。
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後,李歡看到了一屋子陪著自己熬夜的人。
白止第一個醒了過來,因為她抱著李歡的腳,李歡只要蘇醒,她第一時間就可以知道。
“夫君,口渴嗎?”
“有些……”李歡一開口說話,就感覺不對勁:“人怎麽都在這裡?”
他腦子裡忽然想到了什麽,自己昨天晚上怎麽做夢夢到了劉陵?
不過心裡的話,不說出來,誰人都不會知道。
白止立刻取來了溫水,邊上有火爐,火爐上一直都有沸水,沸水邊上又有水壺,裡頭是涼透了的白開水,調和著她自己嘗了嘗溫度後,這才喂給李歡喝。
“怎麽都在這裡?我昨天……”
白止溫柔地笑著:“昨天晚上,夫君和大將軍喝多了,迷迷湖湖,回來做什麽也忘記了,夫君感覺如何?”
“有些累,喘不過氣……”李歡只是記得昨天從卓文君那裡出來後,就遇到了公孫賀。
公孫賀說自己發現了一家寶藏勾欄,一定要和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李歡一起去放飛自我。
這對親兄弟都想著有好事兒,絕對不能放過司馬遷,畢竟這關系到以後兄弟兩人能不能青史留名的問題。
只是,司馬遷喝著喝著,就從桌子上掉了下去,然後就沒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和公孫賀怎麽回事兒,就開始賣弄腰力。
離開的時候,李歡還是有些清醒的……
“想起來了,劉陵呢?”他童孔頓時收縮了起來,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當著劉陵的面兒吐了一桌子那事兒……
估摸著,這只怕都能成為劉陵一生的陰影了,一個人怎麽可以吐滿了整個桌子?
還一邊吐,一邊噴?
畫面美得李歡自己都忍不住抓緊了被子,打了兩個哆嗦;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承認自己居然是一個要臉的人,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可以不要臉的。
聖雪師、紅脂和蠻古殷聽到說話的聲音,也陸續醒了過來。
“夫君!”
三人圍了過來。
李歡臉上流露出放松的表情。
白止這會兒才說道:“昨天晚上給夫君喂了醒酒湯後,就回去了,倒是夫君抓了人家翁主一把,頗為失禮。”
“怎麽抓的?”李歡愕然的坐了起來,一陣頭暈的感覺襲來,這讓他越發覺得虎鞭酒真不是好東西。
白止邪惡的一笑,朝著身邊的紅脂抓了出去,紅脂驚叫一聲,捂著胸口。
李歡乾脆躺了下去:“我想靜靜。”
“靜靜是教坊司的舞娘吧,夫君若是喜歡,買回家中就好!”
白止善解人意。
李歡:……
“夫人,翁主到了,正在大堂中!”
乙水稟報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
白止正要說什麽,李歡卻道:“讓她直接過來。”
“這……”白止略感遲疑:“會不會太失禮了。”
“不會,以後你們就將她看作自己人,莫要再說些什麽編的東西。”
白止聞言,面色微微發白:“夫君,那妾身昨天說的豈不是……”
“她就在邊上看你怎麽編故事。”李歡露出邪惡的笑容來。
白止一時間很想找個地洞。
“發生了什麽?”聖雪師茫然無措的看著兩人的對話。
“沒什麽,寶貝兒,你繼續帶著紅脂和蠻古殷去找合適的地方栽種草藥,其余的事情,都不是正事兒,所以都不要掛在心上。”
“嗯。”聖雪師眼珠轉了轉,起身領著身後的兩人離去。
看著白止那副模樣,李歡樂道:“你就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便是,過去準備早膳,我要和她詳談一些事情。”
見白止的眼色有些異常,李歡補充了一句:“讓甲金在邊上伺候著,我想吃餅。”
“喏!”白止這才松了一口氣。
李歡這才明白,嫉妒這樣的事情,還是會在自己家中發生啊!
“昨天晚上的事情,真是失禮了。”李歡還是躺在床上,他這會兒只要坐立起來,就覺得天旋地轉。
劉陵那雙桃花眼中,閃過一抹惱怒:“我讓人去看了,公孫賀回到家中後,大吐了一場,到現在還在不省人事,你們怎麽就這麽喜歡糟踐自己的身子?”
“上頭了,我發誓,就此一次……”李歡說完這話後,奇怪的看了一眼劉陵,心問自己為什麽要和她保證?
可……奇怪的是,李歡感覺,劉陵似乎從不怕自己,甚至還敢管自己?
反了天了!
你敢管老子?
“自己的身體,自己要愛惜。”劉陵輕輕的歎息了一聲,端著蜂蜜水,用湯匙送到了李歡嘴唇邊上,又貼心的為李歡在臉頰邊上墊了一塊手帕,以此防止側漏。
喝了幾口蜂蜜水後,李歡感受著口中的甜膩,搖搖頭:“上次你為什麽不告而別,還弄死了那六個寺人?”
“你為這樣的事情,記恨我到現在?”劉陵那雙桃花眼裡閃過一抹委屈,但是很快被精明所取代:“你何不自己猜猜?”
李歡委屈道:“我頭疼。”
劉陵立刻道:“是阿嬌的意思。”
看著臉上又露出痛苦之色的李歡,劉陵立刻說道:“把我召回的是陛下,弄死了六個寺人的是阿嬌。”
“為什麽啊?”
劉陵眼中浮現一抹無奈之色:“有繡衣使者暗中向著陛下稟報你我**,阿嬌知道這是誣蔑,所以處死了六個寺人,並且不希望陛下繼續在你身邊安插那麽多的繡衣使者。”
她看著李歡,是真正無奈的歎氣:“可是,你卻很喜歡繡衣使者?”
李歡坐了起來,強忍著暈眩的感覺,劉陵把熱氣燙手的雞蛋面餅掰小後,放進他手裡。
喂,是只有昏迷後才有的待遇。
李歡吃了幾口,整個人也逐漸活絡起來。
“不是我喜歡繡衣使者,而是這個世上的蠢人太多,我做這些事情,不一定是要很聰明的人才能幫助我,但繡衣使者普遍素質都不錯,用起來順手。”
劉陵抿了一下紅唇:“你那個小妾挺會啊,我就用她說的話,告訴了我父王和兄長,他們都確定無疑。”
“李歡坐在床邊上,從甲金手中取過熱乎乎的雞蛋餅,吃了幾口後,這才道:“其實,這看似在欺騙他們,實則在救他們的命,他們堅定的事情,已經無法逆轉,陛下也知道,只是沒有能致死的證據罷了。”
劉陵那雙桃花眼裡閃過一抹釋然:“你的意思是說,我父王和王兄都可以……”
“真殺了他們,你能記恨我一輩子,我不想讓你記恨我一輩子。”李歡說完這話後,忽然尷尬的看著劉陵笑了笑。
劉陵黛眉皺了起來:“有什麽辦法?”
“先南征南越,只要你父王不閑下來,他就沒心思想那件事情。”李歡喝了一口熱茶,舒出一口氣,渾身都有些舒坦:“我是在你已經泄密給你父王的基礎上這麽想的,我和你父王說,淮南王國的軍隊戰鬥力太差,比關中軍隊宛若土雞瓦狗,練兵的好辦法,就是請求皇帝南下,為朝廷南征南越,這就是練兵的過程。”
劉陵聽了這話,手一抖,面餅脫手而落,李歡伸手接住,放在她手裡的時候,卻感覺她十指發涼。
“你……”劉陵話語踟躕,看了一眼身邊的甲金,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潮水翻滾一樣的內心:“你……”
“你出去。”李歡看了一眼甲金。
甲金沒有絲毫遲疑,站起身來,立刻退了出去。
劉陵看著房門緊閉的一瞬間,頓時焦急的看著李歡:“你真想造反?”
李歡立刻懂了,劉陵是誤會自己的意思……嗯,不對,這就像是皇帝劉徹說的那樣,這像是真的造反一樣。
劉陵這樣聰明的人,都認為自己是真的要造反,那麽淮南王劉安和淮南太子劉遷,也肯定認為自己是想造反啊!
李歡深情的拉著劉陵的手:“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我也就攤牌了,這就是為了你,為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與全天下為敵,哪怕是讓這個世界天翻地覆!”
“你!你瘋了!”劉陵呆住了,想伸手甩開李歡,但是這軟綿綿的動作,反而看起來更像是在**的欲拒還迎。
“對啊,我是瘋了,全都是想你想的!”
李歡睜大眼睛,這些話,在他以前那個世界,真的張口就來,可在這個世界,誰玩過啊!
劉陵芳心亂跳:“你認為我父王真的有那個命?皇帝真的會同意淮南出兵收復南越?這不是明擺著有謀反之心?”
李歡微微一笑:“這一點,你難道不比我清楚?”
劉陵立刻明白過來,李歡剛剛那番話,都是逗自己的玩的!
“你!你無恥!你就該被醉死!你……“
李歡一把抓住甩開了自己的劉陵,強行按住她:“話是假的,但是對你的心卻是真的。”
劉陵劇烈掙扎的嬌軀猛然一震,一雙桃花眼裡流露出一抹叫做妥協的神情,嘴上卻說:“我不信。”
“如果不是為了你,我又何必來淮南國冒險?”李歡見她冷靜了下來,便松開了她,轉身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抓了一個雞蛋餅。
“陛下很不同意我來淮南,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甚至就是大公主、衛青、丞相他們,誰都不同意,但我還是來了,只是不想看到你有一天被人推上刑場砍頭。”
“我……”
劉陵遲疑了一下:“你認為我父王一定會失敗?”
“一定。”李歡把餅子分了一半給劉陵。
劉陵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別的原因,也大口的吃了起來。
李歡看她把嘴裡的東西咽了下去後,這才道:“你父親不僅會失敗,而且連一個水泡泡都沒冒出來,就會被處死。”
“言語誇張了吧?”劉陵頗為不屑。
李歡看著劉陵的眼睛:“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你總給我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劉陵警惕著這些甜言蜜語的話,雖然很喜歡,但是剛被騙過……
李歡把她眼中的戒備盡收眼底,但他不在意,昨日晚上都已經抓過了,又怎麽會在意現在?
他也看得出來,劉陵喜歡自己。
自己這樣優秀的男人,很難不被漂亮的女人喜歡。
李歡把嘴裡的雞蛋餅咽下後,這才道:“這種感覺,是金盞、雲兒,包括少兒、白止、翠花她們所有的人,都不能給我的感覺,我管這個叫**情。”
劉陵鄙視地看著李歡:“能把無恥說得這麽冠冕堂皇的,你也真是第一個人了。”
李歡兩手一攤:“你看我和金盞成婚,雲兒成婚,我有的選嗎?”
聽到李歡這話,劉陵的心臟宛若被擊中了一樣,身軀猛地一顫,看著李歡。
“是啊,就像是你去長安準備做的事情,你有的選嗎?很明顯,你也沒得選,我也沒得選,可不一樣的是,遇到你之後,我決定自己做個選擇題。”
劉陵看著李歡的眼睛,嘴唇輕微的顫抖了一下,咬著牙:“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就算是真的被你騙了,竟也有種心甘情願的感覺。”
“開什麽玩笑,我騙誰,也不會騙你的。”李歡這話,說得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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