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被猩紅著眼睛,像是畫了煙熏妝的冤死鬼一樣,整個人的模樣,就差點沒有直接掉在門口上,用自己的血,寫一個大大的怨字。
李歡看到這他這副樣子的時候,真的是嚇了一大跳。
“臥槽?”李歡直接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他身邊的白止也睜大了眼睛,嚇得立刻就要轉身捧著長劍給李歡仗劍誅妖邪……
這是真的被嚇到了……
“怎麽回事兒?”李歡按住了劍柄,肢體動作已經在告訴白止,使不得使不得,這可是我的馬仔。
“相國,為什麽啊?”伍被開口,聲音沙啞,還帶著一股子濃烈的口氣。
李歡又退了幾步:“你先去沐浴洗漱,吃一頓飽飯,睡一覺,然後我再告訴你為什麽,如何?”
“喏!”伍被立刻退下,可是當李歡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雙眼布滿了猩紅血絲的伍被又來了:“侯爺,等會不是要去檢閱大軍?”
李歡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你也知道等會要去檢閱大軍啊?
“沒……沒事,你可以休息一下,不差這一次兩次見面的機會。”
“下官沐浴一番,更換衣裝,稍後就陪著相國去!”
伍被抖擻了一下精神,還是沒有精神。
“夫君,這人……”
白止隱隱有些擔心,覺得這個人不在正常人類的范圍之內。
李歡伸手攬著白止纖細的腰肢:“你為什麽就不會因為這樣的問題而困擾?”
“什麽東西先落地,什麽東西後落地,妾身覺得確實沒有必要考慮這樣的問題。”白止直白如水的回答,讓李歡意識到兩個人對於同一個問題的論證,其實真的不在同一個層面上。
就像是為什麽牛牛被蘋果砸到,就會思考出萬有引力,而自己卻會大叫一聲:臥槽!
不過,也正是這樣的人很多,所以才顯得伍被這樣的人像是瘋子。
“說得很好。”李歡沒想過苟求身邊的人都成為自然科學家,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的人,都只能平凡的度過一生罷了。
沐浴過後的伍被略微恢復了一些精神,只是騎著馬的時候,似乎總會愣愣出神,他也很想問李歡為什麽,只是李歡和司馬遷正在討論著大軍到了淮南的安頓問題。
好不容易看著兩人談完了,卻已經到了大軍營地外。
為首一隊騎兵風馳電掣而來,帶隊的人正是多日不見的金骨朵。
“屬下參見侯爺!”
金骨朵翻身下馬,其余的騎兵,同樣神色激昂的翻身下馬,異口同聲的雄壯喝道:“參見侯爺!”
李歡勒住韁繩,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眾人,微微一笑道:“起來吧,本候倒是想看看,這大軍數月時間不見,都成什麽樣子了!”
“喏!”
眾人雄壯的回應著,紛紛翻身上馬,為李歡開道。
前方的轅門大開,李廣、蘇武、李敢等人,紛紛帶隊迎接。
“恭迎侯爺檢閱!”
蘇武大喝的聲音,瞬間引發了整個大軍軍營內狂熱的呼喊聲。
“恭迎侯爺檢閱!”
“恭迎侯爺檢閱!”
雄壯威武的整齊大喝聲,宛若滾雷一樣,一陣強過一陣。
李歡騎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前列,目光緩緩地向著牽著戰馬的匈奴士兵看了過去。
這一眼看過去,人馬整齊如一,隊列可以從最前排看到最後排的空檔。
四千大軍,如虎如狼。
匈奴人軍隊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馬上是瘋狗,馬下是死狗。
馬背上,縱橫無敵;但是到了馬背下,就完全不行了,甚至有不少的匈奴人,因為長年累月的騎馬,
腿兒都是變形的。這也是為什麽,漢軍的步戰,永遠強於匈奴人的原因。
正面戰場,漢軍本就不懼於匈奴人,可是怕就怕匈奴人的靈活機動。
李歡一聲不響的登上高台,俯瞰這四千大軍的軍陣,心中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如果自己真的在淮南發生了點什麽,這四千大軍能有多少的戰鬥力呢?
淮南可不是北方大地,一馬平川,方便戰馬衝殺。
不過,霍去病手中有一千兩百人的漢軍精銳,自己手中還有六百跟隨自己從北方戰場上下來的護衛軍,這麽想來……
李歡忽然也感覺,自己或許真的有可能直接滅了淮南國……
清風吹來,李歡腦海中思緒萬千,真不知道淮南王劉安怎麽想的,自從七國之亂過後,諸侯王手中的軍隊已經很少了,為什麽還會想著造反呢?
真的是吃飽了沒事兒乾的傻逼玩意兒啊!
“你們,都知道本候要帶著你們去什麽地方吧?”
“喏!”
雄壯威武的戰吼聲,回應著李歡。
李歡微微一笑:“聽聞,你們中不少的人,都已經在長安有了自己的家?”
“喏!”
依舊是雄壯威武的戰吼回應著李歡。
這個困住人心的辦法,本身就是李歡想出來的,下山的野人中,有許多的人成為了匈奴士兵的妻子。
這看起來像是白送,實際上反而像是一個雙向奔赴的選擇。
任何時代,都會有地域歧視上的鄙視鏈。
關中的老秦人,是鄙視所有外地來的人,這其中就包括了關中以外,被政令遷徙到了關中的天下富戶豪族。
天下富戶豪族的鄙視鏈,在於沒有官身之外的普通人,其中自然包括了那些經商暴富起來的商賈。
商賈們,不敢鄙視比自己強大的關中地主,甚至都不敢招惹關中的良家子,但是他們喜歡鄙視那些佃農。
因為這些人就算是總會餓肚子,但是還是鄙視他們,這是一個互相鄙視的鄙視鏈。
很多年前,第一批投降漢帝國的匈奴人來了,於是這些人一直都成為漢帝國關中百姓各階層的鄙視鏈底端。
某一天,野人忽然下山了。
於是,野人成為了關中所有各個階層的鄙視鏈的底端的第二個存在。
這兩種鄙視鏈相互交織,於是只能選擇雙向奔赴……
否則的話,不論是匈奴的軍卒,又或者是下山的野人,想要嫁娶良家子的兒女,完全就是癡人做夢。
甚至於一些商賈家庭,都沒有辦法攀上良家子出身的關中子弟。
李歡對於自己不在的時候,蘇武和李敢治軍的手段極其滿意。
“我們此去,快則年許,慢則數年,便可榮歸故裡,你等看著是和家中妻子新婚而別,但本候也一樣,聽說了本候在安陽縣大婚的事情了吧?”
“喏!”
依舊是整齊雄壯的回應聲。
李歡微微含笑:“知道了就好,本候與你們一樣,都舍不得新婚的美嬌娘,但天下大事,豈能因小家作別之傷而所易形?”
四千大軍鴉雀無聲的聽著李歡的訓斥。
對於此等反應,李歡太滿意了,數個月之前,這一支大軍雖然是白羊王部和婁煩王部的精銳,但是何其散漫?
“大軍出發之前,我給你們放三天的假,多發你們一年的俸祿安家,三日之後,所有的人都在這裡匯合,你們的家人,會有侯府照顧,也不用擔心會你們不在的時候,會有人欺負她們,等到她們把侯府的土地耕種上幾遍的時候,我們就會回來和她們團聚。”
“喏!”
回應李歡的,依舊只有一個字。
李歡大笑道:“各自列隊拿錢回家!”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