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劉鳳吉與自己並肩坐著,季老四立刻慌了手腳。現在他看到劉鳳吉,如同看到鬼魅一般。火車剛剛停過,現在又恢復了運行。“剛才停的那站是哪一站?”劉鳳吉問。
山田一郎回答道:“蘇家屯。”
“下站下車!”劉鳳吉既是告訴山田一郎也是命令季老四和張老三。劉鳳吉發現季老四無動於衷,用王八盒子捅了一下季老四的腰眼說:“聽到了嗎?”
季老四不敢怠慢,連聲道:“是,下車,下車。”
一刻鍾時間,忽悠而過。火車已經開始減速,列車就要進站。劉鳳吉用槍頂了季老四一下,季老四站了起來,隨後劉鳳吉也站了起來,他們倆一前一後走向車門,山田一郎緊隨其後,他也是用槍頂著張老三。
列車停穩,四人先後下車。這裡是吳家屯車站,是一個四等小站,除了他們四人幾乎沒人在這裡下車。到了出站口,出口人員輕聲提示:“請出示你的車票。”
因為季老四走在最前面,他出示了他的車票。這時劉鳳吉才意識到他沒有買車票,他急忙從兜裡掏出一遝錢,遞給出口人員說:“忘了買票,這些錢不用找了。”
不料出口人員說:“這裡不收現金,先生,請你到那邊兒買票。”說完,出口人員阻攔了劉鳳吉,給他指了一指補票的地方。
此時,季老四你走出了出站口,他聽到了劉鳳吉被阻攔的話語。他頭也沒回撒腿就跑,這是他逃脫的唯一機會。
劉鳳吉一看出口人員讓他自己補票,而此時季老四已經出了出站口,而且身形已經發動起來,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劉鳳吉把錢一股腦塞給山田一郎說:“你帶著張老三去補我們倆人的車票,我出站找季老四去。”
劉鳳吉推門而出,在這個過程中,他已經瞄到了季老四逃走的方向,那就是沿著車站大街向西而逃。可這個時候季老四已沒了蹤影。
站前西大街沒有一絲光亮,也更不見季老四的身影。劉鳳吉暗道:“季老四不能跑太遠,因為自己前後沒有耽誤一分鍾時間。現在不見他的蹤影,很可能他是藏了起來。”想到這裡,他開始在道兩旁搜索起來。
劉鳳吉來到一條溝跟前。這本是一條道路,平常可以走馬車。俗話說,多年的大道變成河。變成河的前提是這條路是走的人多而形成的,而不是人工設計建造的。眼前的這條溝本來是兩戶人家之間的胡同,人們經常利用它前後街走動。而下雨時從山上下來的水在每戶人家的防護下只能在這條胡同向低處流淌,時間久了就形成了溝。人們怕流淌的雨水衝刷自家的院牆,就在靠近院牆的地方栽了成排柳樹。溝頭有一棵年代久遠的大柳樹有凹進去的樹窟窿,而這棵柳樹恰長在這條溝與站前大街的交匯處。季老四在柴禾垛抽出一根樹棒,隱藏在樹木凹陷處盯著追過來的劉鳳吉。季老四上次欺騙崔淑賢並強暴了她,這些天崔淑賢應當訴說過這件事。這次如果被他們逮住,在奉天對證出曾經強暴了山下青葉的事來,兩個事和在一起,在這亂巴地的當口,落在這幾個凶神惡煞人的手裡,基本是有死無生。而現在,追蹤自己的只有一個人,因為那個日本人在看著張老三。自己拚死一搏,還有生的希望。他剛準備好,劉鳳吉就追了過來。就在劉鳳吉查看路左邊時,季老四揮著四尺多長、胳膊粗細的樹棒向劉鳳吉頭部砸去。劉鳳吉感覺到腦後生風,知道自己遇到偷襲。他猛然向前一躍,躲開了必挨的一棒。
他下意思的抽出南部十四,打開保險。與此同時,季老四“嗷”的一聲揮舞著大棒向劉鳳吉砸來。此時劉鳳吉避無可避,他抬手扣動扳機,“砰”的一聲,季老四應聲倒地,劉鳳吉上前一步看到季老四左胸流血汩汩。劉鳳吉開槍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他的初衷根本不想要季老四的命。現在看來,季老四是活不成了。 “劉桑,怎麽樣?”劉鳳吉一聽就是山田一郎來了。他回頭一看,果然是山田一郎押著張老三來到近前。
“他躲在暗處偷襲我,我不得已開了槍。”劉鳳吉很真誠的說。
山田一郎押著張老三到了季老四躺倒的地方,山田一郎俯下身看到季老四仍然湧出大量的鮮血,用手試了試季老四的鼻息,然後道:“他斷氣了!”
此時的張老三被嚇得目瞪口呆,現在就是讓他跑張老三也跑了了。因為他的腿肚子轉了筋,褲襠也被自己的尿弄的濕漉漉的。張老三以手抱頭哀哀地說:“求求大哥,不要殺我!”
劉鳳吉把王八盒子掖回腰間,非常鄭重的說:“只要你聽話,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劉桑,現在我們怎麽辦?”山田一郎問道。
“不管去哪裡,我們先離開這兒。”這裡死了人,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味,劉鳳吉恨不得一下子離開。
“我們去蘇家屯,那裡是中東路與安奉路的交叉點,那裡去奉天的火車多。”山田一郎分析道。
“有道理!”劉鳳吉讚道。“不過,我們認識路嗎?”
“像上次我們回田什傅溝那樣, 我們沿著鐵路線向西,總會走到的。”山田一郎對滿洲國的鐵路線是非常熟悉的,在這些鐵路線上,山田一郎不知跑了多少回。
吳家屯離蘇家屯大約20華裡。上了鐵路線,在天空中找到北鬥星,順著杓柄向前大約七個北鬥七星之間平均距離那顆亮閃閃的星那就是北極星。找到北極星後,就很容易找到西方。找到西邊,順著鐵路線向西就能找到蘇家屯。雖然距離只有20華裡,但是順著鐵道走是沒有人行道的。尤其過鐵路橋時,只能在鐵軌之間的枕木上走,這段路走的很艱難。
到了蘇家屯火車站,車站鍾樓上的大鍾才指向十點。在候車室沒等半個小時,就有一趟大連到奉天經停蘇家屯站的票車。他們在吳家屯到蘇家屯這一路上的兩個半小時裡,也沒有一趟票車通過。
上了車不到一刻鍾,就到了奉天驛。出了火車站,他們一分鍾也沒耽擱,坐了洋車去北市場。在從吳家屯到蘇家屯的路上,他們倆審問了張老三。此時的張老三已經膽寒,問他什麽,他就說什麽。他告訴劉鳳吉和山田一郎山下青葉被季老四賣到了北市場的十間房妓院。一共賣了一百塊錢,季老四想多要,老鴇再也不肯加價。
十間房妓院是一所日本人開的妓院,現在已被羅刹人接管。但是牌匾並沒有換,上書大大的三個漢字——吉原店。這樣的場所,劉鳳吉和山田一郎都沒有出入過。算來只有張老三曾來過,劉鳳吉一推張老三說:“進去不要搞鬼,否則,小心你的腦袋。”就這樣,三人進了吉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