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平常睡覺就沉,睡著了幾乎一宿不醒。她蓋著梁三的破棉絮,怎麽睡怎麽冷。生活經驗告訴她,穿衣服睡覺是不保暖的。她索性脫去棉襖和棉褲,這一下還真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綠柳突然覺得有人碰了她。她以手相拒,“嫂子,是我!”那個人說道。
是梁三!綠柳醒過來時就預感到是他。來到梁三這個馬架子,綠柳就想到梁三有這個圖謀。兩害相權取其輕,綠柳只能豁出去了。那日在床上抓到何大虎與劉惠茹,她不但不惱,同時還有些小興奮。身份如此高貴的劉惠茹竟然與自己一樣委身於何大虎。對此,她開始以為這樣就是報復了梁祖業。可時間一長,她發現何大虎的注意力已完全轉移到劉惠茹身上去了,她後悔不迭。但是,她已左右不了何大虎的興趣轉移了。再說,何大虎把這件事做得相當隱秘,除了第一次抓住了何大虎與劉惠茹的現行,可那也是何大虎事先安排的。在以後的日子裡,她再也沒有發現何大虎與劉惠茹在一起。只是在她的直覺裡,她特別能感覺到劉惠茹橫亙在她與何大虎之間。因為何大虎對她越來越冷淡了,由此產生了對何大虎的不滿,到今天,她對何大虎已是恨意滿滿了。她已由先前的報復梁祖業到現在已轉變為欲報復何大虎了。現在,她對梁三的圖謀做出了積極的回應。梁三不由得喜出望外,兩個人不由自主地擁在一起。
從此兩個人就一發不可收了,倆人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一起。第二天,綠柳就離開了梁三家的馬架子,回到了自己的家——關帝廟後身的寮房裡。梁三的那個家實在是太破了,用綠柳的話說就是狗窩都不如。對於梁三來講,綠柳既已到手,何愁她住在哪裡?他假模假式地打探消息,回來後告訴綠柳護送梁祖業的軍隊已離開了山嘴子。梁祖業病得實在不輕,這段時間還沒有能力對付何大虎。就這樣,綠柳也不必躲起來了,於是她就搬回來了。
就在綠柳搬回家住的第九天下午,紫金山的貴由來到了村公所打探消息,恰好碰到梁三就在村公所辦公室裡。梁三看到貴由很驚慌,以為何大虎也與貴由一起回來了。細一嘮,才知道原來是貴由來山嘴子村打聽消息。梁三告訴貴由,軍隊已撤回去了,梁祖業病得很重,並強調說得觀察觀察何大虎才可以回來。貴由匆匆地離開了,梁三去後院見綠柳說:“紫金山上下來人打探消息,我告訴他何大虎得觀察觀察才可以回來!”
聽到梁三這麽說,綠柳不由得眉頭一皺,啐了一口梁三說:“呸!你傻呀?他回來,我們怎麽辦?”
梁三一時語塞,這,這老半天沒說出話來。“你們男人呀,就知道眼前那一會兒,從來就不知道從長計議!”
梁三臉窘得臉通紅,他結巴巴地說:“我,我腦子哪有你,你那麽靈光。昨天和今天上午,村裡有許多事來找他,離了他,我,我還真玩不轉!”
綠柳看一眼梁三這癩狗扶不上牆的樣子,覺得拿梁三報復報復何大虎還行,要說在社會上乾事兒還真不行。她這種拿自己本身來報復別人的想法還是沒有變,變的只是從何大虎變成了梁三,從對男人的排斥變成了特別的感興趣,變成了過去視為豬狗一樣的梁三成了她或不可或缺的東西。“三兒,不用你跟別人玩的轉,你對我好就行。”綠柳的話好似與梁三開玩笑,其實是她心裡的真實寫照。
梁三的智力水平中等偏下,但在這方面是不輸於任何人的。
他對綠柳的暗示,了如明鏡。他迅速地張開雙臂,摟住了綠柳。 就這樣,梁三整天和綠柳粘在一起還覺得不夠。到了何大虎跑的第十二天,直覺提醒梁三,何大虎應當回來了。他不肯大白天與綠柳纏綿,一上午都呆在村公所辦公室裡。果然,何大虎從紫金山匪巢回來了。
梁三與何大虎去了梁家大院,他們一起見到了梁祖業和劉惠茹。看到劉惠茹後,梁三立刻想起來綠柳,也突然想到綠柳的一個習慣。在這五天時間裡,他去寮房綠柳那裡,他剛打開外屋門,綠柳就喊他梁三的名字,有時還嬌滴滴地喊“三兒”,如果一會兒何大虎回家,綠柳再來這麽一出兒,其後果不可設想。梁三越這麽想心裡越害怕,不由得耳朵嗡嗡響,頭上直冒汗,何大虎與梁祖業之間的對話他根本聽不見,只是手足無措地呆在那兒。梁三實在呆不下去了,他乘大夥不注意跑了出來。
梁三一口氣跑到關帝廟後的寮房,剛打開外屋門,綠柳果然嗲嗲地喊“三兒”。梁三真慶幸他來的很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進了裡屋,發現綠柳根本沒起床,還是他早上離開這裡的樣子。梁三忙道:“你怎麽還不起床,何大虎回來了!”
綠柳根本不在意,就像沒聽到他說的是什麽一樣,只是嬌滴滴地看著他,梁三又重複了一遍進屋說的話:“你怎麽還不起來,何大虎回來了”
梁三沒有辦法,隻得親手遞給她衣服。沒想到綠柳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梁三只須臾間就結束了糾纏,他似乎聽到了從寮房東面傳來的腳步聲。梁三判斷何大虎不會這麽快來到這兒,因為他從梁祖業書房出來時,劉惠茹還沒有加入對話,對於何大虎來說,劉惠茹的態度更重要,而不管梁祖業憤怒到什麽程度,他只不過是一個起不來炕的病人而已。但此時腳步聲從似有非有,變得已清晰可聞。他馬上穿上衣褲走了出來,他邊走邊扣棉襖鈕襻,一出門就撞上了何大虎。“你怎麽在這兒?”何大虎問。
“我來通知嫂子說大哥回來了。”梁三答道,但臉上有些不自然。
何大虎往後退了一步,他仔細地打量著梁三。梁三不單臉上不自然,他的棉襖鈕襻還系差了位。何大虎已非常明了,看來他在紫金山的十幾天裡,梁三與綠柳一定是勾搭上了。何大虎上前一步伸手去抓梁三,梁三一看情況不好往旁一躲,何大虎抓了一個空。梁三乘勢向前竄去,等何大虎轉過身來,梁三已跑到寮房東面的道上,眼見著轉個彎就沒影了。何大虎姑且放了梁三,心裡道早晚有抓到他的時候。何大虎轉身回到屋裡,還沒進到裡屋就聽到了綠柳的哭聲。他連忙來到屋裡,見綠柳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地躺在炕上。綠柳的哭聲不大,大部分時間是掩面而泣。何大虎來到屋裡,綠柳只是睜眼看看來的是誰,然後繼續哭泣,聲音並有所放大。她邊哭邊道:“沒法活了,我沒法活了!”
何大虎見狀喝道:“別哭了!你說說,梁三把你怎麽了?”
綠柳不但沒有停止大聲啼哭, 而且變本加厲地變成了嚎啕大哭,並且邊哭邊在炕上打滾,並不斷地重複著:“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何大虎終於忍無可忍,他到了炕前一把拽起綠柳厲聲喝道:“別鬧了,你說說梁三把你怎麽了!”
綠柳終於停止了嚎啕,並且是戛然而止,就像大雨傾盆突然變成晴空萬裡一樣。她擦了擦本來就不多的淚水,整了整還沒扣好鈕襻的衣裳說:“死鬼,這些天,你死哪去了?”
綠柳先發製人,何大虎也毫不示弱。他並不回答綠柳的問題,何大虎隻重複他的問題:“梁三到底把你怎麽了?”
“你們倆天天混在一起,我覺得一定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哥們。呸!我以為是什麽好哥們呢?你離家的這幾天,他倒算計起我來了!”綠柳顯得極其義憤填膺。
“他是怎麽算計你的?”何大虎問。
“就在你走的第一天晚上,他來到咱們家,他告訴我說。,你可能被護送梁祖業的那夥軍隊抓走了。我沒信,他就賴在咱家不走,後來他被我轟出去了。”綠柳說得相當大義凜然。
“後來呢?”何大虎追問道。
“被我轟出去以後,他並不死心。這幾天,他幾乎天天來,變著法兒的告訴我你回不來了。我一個女人家,拿他也沒有辦法,只能每次都是我把他推出門外。可是今天,他動粗了。”綠柳說的很委婉。
何大虎一聽這話,立刻暴跳如雷。他大聲喊道:“什麽,這個混蛋梁三,我現在就去把他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