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閻刑,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藏書閣外的守衛一看見閻刑,神色微變,連忙躬身行禮,根本不敢阻攔。
藏書閣每一層之間,都存在結界屏障,只有滿足條件的弟子,才能進入上一層,可這些東西,對閻刑卻是無用。
徑直往上,一步一層,幾個呼吸間就來到藏書閣最高的九層空間。
閻刑雙眼微眯,視線環顧,只在一片昏暗之中,看見一個盤膝而坐瘦骨嶙峋的老者,若不是還能感知到遊絲一般的氣息,他還以為這是一具死屍。
察覺到動靜,老者微微睜開雙眼,露出無限的滄桑死寂之意。
“你,是?”
聲音尖澀,彷若磨刀。
“你應該聽說過我,我是閻刑,日不落聖域當代聖師,飛仙洞天如今的保護神!”
閻刑聲音鏗鏘有力,充滿年輕人的朝氣,與老者的死氣形成鮮明對比。
他毫不客氣的亮出了【聖師】的名頭,聖域既然給了他此等權利,他也不會迂腐的去假惺惺拒絕,不用白不用。
一切力與勢,皆可借之,為我所用。
“咳咳,原來是你。”老者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似乎也有些明悟。
“你又是誰?躲在藏書閣中幹什麽?想圖謀不軌嗎?”
“呵呵,聖師真會開玩笑,老夫名為愧戀,是飛仙洞天第七遺祖,可不是什麽宵小之輩。”
愧戀很是虛弱,仿佛每說一句話,都在透支生命,他實在是太老了,雖然是神魔強者,可已經活了14億年,離死不遠了。
“聖師,有話就直說吧,老夫沒力氣了,說不定,聊著聊著就咽氣了,怕嚇著聖師你。”
愧戀嘴角上揚,枯槁皮膚層層疊疊堆積,在昏暗光線下,異常陰森恐怖。
“我要帶走起源神女,第七遺祖,請把她交給我!”
閻刑神情肅穆,一字一句沉聲說道,體內偉力匯聚震蕩,迫不得已不排除使用武力的可能。
聽聞此言,愧戀臉上沒有任何意外,或者憤怒,仿佛早有預料一般。
“咳咳,這一天還是來了,也罷,將神女交給日不落聖域,總好過便宜了渾天界域的那些白眼狼。”
日不落聖域會收編飛仙洞天,不僅僅是愧戀,每一個飛仙的高層,都暗自認為聖域也是為了人族純血而來。
“驚凰榜”這個借口實在是太可笑了。
只不過,日不落聖域愛惜羽毛,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難看,甚至還特意安排了閻刑聖師作為中間人,從頭到尾都不親自插手。
一個是強取豪奪。
一個是拯救他們於危難之中,然後用懷柔的手段,“討要”人族純血。
況且,日不落聖域乃是有無極真仙坐鎮的無上聖地,可不是『真獄聖地』與『蒼天封疆聖地』能相比的。
於情於理,衡量得失之後,飛仙高層已經做出了最優的選擇。
從今以後,飛仙洞天已經融入聖域,自然少不了類似於藏書閣這種參悟功法的寶地,他們視若珍寶的人族純血,作用已經不大了。
“唉,可惜,可惜啊!”
“飛仙洞天,從上古走到現在,無數老祖先賢為之嘔心瀝血,終究還是抵不過宿命,消亡在滾滾歲月長河中……”
“咳咳——”
愧戀激烈咳嗽,枯槁的臉上湧現一抹詭異潮紅,嘴角逸出漆黑血液,彷若屍水,散發著濃鬱的腐敗屍臭。
“從今以後,世間再無飛仙!”
“哈哈哈!”
“老夫愧對列祖列宗。”
話音未落,愧戀眼中最後的神光散盡,燭火搖曳的本源之光,轟然熄滅,堂堂一尊神魔,竟然直接老死了。
“唉!”
黑暗中傳來一聲歎息,空陽子從陰影中蹣跚走出,眼角微微濕潤,彎腰輕輕將愧戀抱起,彷若抱著一堆骨架。
“遺祖大人,您沒有錯,都是子孫不肖,沒能保護好飛仙,您老人家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低聲呢喃間,空陽子抱著愧戀離開了藏書閣,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一眼閻刑。
“嘖!”
“呵,搞得如此悲情,合著我還成大惡人了唄?”
閻刑搖頭失笑,也不為意,冷酷如他這種場面見多了。
踏步上前,來到愧戀盤膝而坐的地方,腳下狠狠一踏,將封禁陣紋磨滅殆盡。
卡!卡察——
地面破碎,斑斕光華噴湧而出,打開了一個由光輝凝結而成的渾圓洞口。
閻刑精神一震,視線投射進去,只見,偌大的空間之中,存在一方七彩靈液海洋,微微蕩漾著,波紋漣漪綿綿,靈氣濃鬱至極。
七色靈液海洋的中心,矗立著一座通體漆黑布滿花紋的祭壇,其周圍捆綁著刻滿法則紋路的粗大鎖鏈,整個空間都充斥著晦澀莫名的氣息。
在漆黑祭壇的中央,盤坐著一道身著白裙的嬌弱身影,一切封禁鎮壓之力都匯聚在她的身上。
白裙女子肌膚如玉,白皙得有些病態,漆黑長發如瀑鋪散開來,將祭壇覆蓋了大半,睜開的雙眼之中,童孔居然是純粹的漆黑,美中不足的是目光呆滯空洞,沒有絲毫生氣與情緒波動。
在祭壇周圍的虛空之中,懸浮著一塊塊高有十萬丈的古樸石碑,其上刻滿起源神文,異常晦澀難懂,石碑密密麻麻,不下千數。
“她就是藏書閣閣主?”
閻刑語氣篤定,眼前所見,與當初映入他童孔之中的倒影,一模一樣。
沒有遲疑,閻刑翻身跳入洞口,體內偉力洶湧崩騰,匯聚於腳下。
“碎!
”
轟隆隆——
墜空之威,全力一擊,狠狠轟擊在束縛漆黑祭壇的粗大鎖鏈之上,其上的法則紋路神光閃爍,經不住摧殘,開始崩碎磨滅。
卡察!
牽一發而動全身,陣法節點被破,鎮壓封禁鎖鏈頓時失去了圓滿之意,漆黑祭壇與此地空間的鏈接被斬斷,緩緩懸空而去,成了可脫離的獨立單位。
祭壇上的起源神女,意識依然在沉寐之中,眼眸死寂沒有色彩,閻刑有意為之,暫時還不能喚醒閣主。
因為,從頭到尾,都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注視著他,是飛仙的神魔強者,估計還不是愧戀那種壽元枯竭的老家夥。
“人族純血,我就帶走了。”
閻刑說罷,抬手撕開次元裂縫,將漆黑祭壇整個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閻刑將視線看向古樸石碑,以及靈氣凝結而成的七彩海洋,眼底閃過貪婪之色。
嘩啦啦——
七色海洋,突然沸騰起來,祭壇消失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龐大的漩渦,將所有靈液吞噬殆盡。與此同時,虛空中懸浮的古樸石碑,也全部沉入湖底消失不見。
“嘁,小氣吧啦!”
閻刑微微癟嘴,心知事不可為,若是還要糾纏不清,暗中窺視的那個人,恐怕就要忍不住了。
飛仙洞天到現在還以為,他是代表日不落聖域前來討要人族純血,雖然他本來就有著借勢的打算,只是沒想到飛仙高層如此上道,已經提前自我攻略了。
所以,他不能在此地為閣主解開鎮壓,不然就說不通了,而且也擔心閣主脫困後會狂性大發,神魔交戰勢必會引來聖域強者,那麽就漏底了。
閻刑離開之後,虛空嗡嗡扭曲,一個身著寶甲的男子踏步走出,環顧著空蕩蕩的四周,眼中閃過複雜之色。
此人,正是隕仙界域陷落之際,最後出現的神魔強者,正值壯年,戰力處於巔峰狀態。
九竅玲瓏仙人心的守護者。
……
事情的進展比想象中還要順利,演戲做全套,閻刑在眾目睽睽之下,告別一眾好友,隨即打道回府,來到位於聖域最中心的『聖師府邸』。
何為聖師?
在日不落聖域中,聖師是最特殊的存在,這個職位並沒有任何的實權,不參與日不落聖域的運轉管轄,卻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連聖域之主也會平等對待,甚至是以禮相待。
聖師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上達天聽,傳達天允。
神凰女帝作為無極真仙,因為“不詳”的原因,依據規則,不能時常現身,甚至不能長時間滯留在無限大陸,以免重現亂古時代的災難。
因此,日不落聖域就需要一個代言人,與女帝陛下溝通,傳遞各種法旨,這就是聖師的唯一職責。
說白了,聖師就是一個“傳話筒”,只不過逼格高了那麽億點點。
伴君如伴虎,聖師雖然受到尊敬,但也時刻有生命之危。真仙喜怒無常,在“不詳”的威脅下,非常的敏感暴躁,稍有不慎,傳話筒就會變成出氣筒。
比如閻刑的上一任,就是不小心惹得女帝不快,直接被一團天火燒成了灰盡,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這可是高危職業,也難怪能享受各種福利權利,畢竟誰會跟一個朝不保夕的死人計較呢?
閻刑了解到這些,只是笑了笑,不以為意,他樂得清閑。
府邸深處,閻刑揮退一群仆人丫鬟,閉目靜氣,意念已經進入地獄次元。
“卡卡,別搗亂!”
閻刑眉頭抖動,連忙走上祭壇,將在閣主胸前爬來爬去的卡卡撚了下來,這小家夥,想吃奶了不成?
“卡?”
“小屁孩,想吃奶找你媽去!”
將卡卡趕走,閻刑神色變得肅穆,圍繞著漆黑祭壇走了幾圈,右眼深處神光熠熠,很少動用的【破虛之眼】,在破解陣法之上有奇用。
畢竟,這是與【地獄次元】齊名,一起誕生的天賦,來自於虛空祖龍。
“破!破!破——”
閻刑身影閃爍,扯出大片殘影,於祭壇各個角落所有的陣法節點之上,同時一指點下,鋒銳之氣凝結,截斷了陣法的運轉脈絡。
卡察!
嗡嗡!
祭壇震顫嗡鳴,破碎崩裂,瓦解成一塊一塊,籠罩在閣主身上的詭異力量,飛速減弱,直至徹底消散。
“嗯~”
閣主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朱唇皓齒間傳來一聲輕吟,下一刻,死寂空洞的雙眼之中,浮現迷離色彩,漸漸的從茫然,變得清晰。
“閻,閻刑……”
閣主緩緩起身,強如神魔之軀,這一個小小動作竟然要踉蹌栽倒,可見她的虛弱。
“閣主,你沒事吧?”
閻刑見此,連忙上前伸手攙扶。
“唔,我沒事,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閣主對閻刑搖了搖頭,抿嘴輕笑,笑容異常的純粹,彷若未經人事的白紙。
怎麽可能沒事?
閻刑心中暗自歎息,閣主從被發現是人族純血,嬰兒時期就被鎮壓封禁於祭壇之上,為了延長壽命,飛仙高層強行將其修為催升至神魔境。
整整五億年,每日每夜,都在參悟起源碑文上的神功寶典,將轉譯過的功夫奧義,傳遞給前來藏書閣接受傳承的弟子。
可以說,閣主就像是一張被暴力使用過的礦卡,外表看似完整,內裡的芯片已經瀕臨崩潰了。
“卡!卡~”
這時, 卡卡一蹦一跳跑過來,手裡還拿著一片天藍色的葉子,高舉著雙手,就要往閣主嘴裡塞。
“這是?”
閣主一臉疑惑,轉頭看了看閻刑,不知該不該張口。
“嘿,你這家夥,還真是偏心!”
閻刑啞然失笑,平日裡他為了吃幾片葉子,還得偷偷摸摸,與卡卡鬥智鬥勇,沒想到這會兒卡卡卻是變得大方了起來。
“閣主,吃吧,吃完你就沒事了。”
“這小東西,可是難得如此大方,看來她很喜歡你。”
“卡卡——”
卡卡推了推手中的葉子,大眼睛撲閃撲閃,與閣主的眼眸一樣,乾淨且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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