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具體該怎麽辦?那些人提出的訴求可不是一點點啊。”

　　伯希納此刻正和自己的自己的父親，坐在前往維爾瑟姆森林的馬車上，今天已經是4月22日，離王國會議的召開僅剩一周。

　　他或者說索斯特家在昨天已經收到朗格維爾公爵的邀請，決定卡西利亞未來幾年的大方針基本都會在今天確定下來。

　　這不是幾個家族能夠決定的事情，即使是王國內幾個影響力頗大的家族也只是一群人的代表，這個感覺在昨天讓伯希納感覺尤為深刻。

　　“列奧大人，我們的訴求還是和以前一樣，我們需要一個更加自由、開放的商業環境，也正因如此對於您和其他大人的資助也一直沒少，但現在的情況對我們來說已經越來越惡劣，精靈、德艾維納人一直在和我們競爭。”

　　“尤其是鯨油和紡織品，前者魚人剛頒布法律限制捕魚，而後者精靈近幾個月也有傳言要制定關稅保護本國工業，這都只是我們國家現有環境的折射，德艾維納人現在兩個王子雖然在內鬥但矛頭都指向了我們，照理來說卡西利亞應該為我們提供幫助，但您也知道現在的環境已經越來越惡劣了，我們該怎麽辦?”

　　發出質問的是萊昂德雷·羅曼，羅曼銀行的當家，卡西利亞金融協會(民間機構)的會長，不僅如此，在受難修女街6號的這個書房裡，銀行、商會、遠洋貿易、內陸貿易、證券商等許多行業的代表都擁擠在這個逼仄的房間裡。

　　小小的房間擁擠了十幾人，這些在卡西利亞各行業叱吒風雲的人物，現在卻甘願站在一個房間裡，唯二坐著的兩人，應該是萊昂納德·羅曼另一個自然是列奧·索斯特。

　　伯希納此刻正安靜地站在站在自己的父親身後，靜靜地聽著兩人的交談。

　　“王國的政策在五年前就發生了改變，聯合精靈與震旦孤立德艾維納，和魚人一起封鎖德艾維納是現有的政策，在這個前提條件下我可以動用自己的影響力盡可能幫助你們，會議結束後必然會有人要出訪精靈，到時可以談一談。”

　　“那國內呢?那些苛捐雜稅與對商人的汙名該怎麽辦?即使到了現在我們的地位還是如此地下，我們的孩子甚至不能進入公學與軍校。”萊昂德雷用力地將拐杖在地上杵了杵，他的想法也是其他人的想法，小房間內出現了嘈雜的附和聲。

　　“這我自然會考慮的，我將和西境的卡文迪許公爵聯合，爭取將一些平民引入到議會中，你嗎應該有注意到最近的報紙，尤其是博斯韋爾爵士的《謝斯菲爾德晚報》那是很多人默認的存在，很多我們不方便說的話都會匿名發表在上面，我們已經在為引入平民議員而進行輿論造勢了，但事情很麻煩，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仍需各方配合。”列奧帶著狡黠的笑容，用食指敲了桌面以回應剛剛萊昂德雷的抗議。

　　“什麽配合?我們為了配合軍情局坐視工人破壞了碼頭的設備，為了配合王國的軍改我們每年要上繳海量的稅收，我們還需要怎麽做，才能讓上面滿意?”萊昂德雷的抱怨，讓伯希納都吃了一驚，他感覺自己家反而才是弱勢的一方。

　　但是被當面指責的列奧仍然沒有放棄他的笑容，“這個配合，是我們這些非凡者半神的配合，萊昂德雷先生我需要提醒你，你們現有的所作所為只是門票，這不代表普通人就可以取代非凡者的作用，我會盡可能幫助你們，不僅僅是因為利益也是因為我們以往的情誼。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列奧的勸告真的有效，這些來的代表們都很快散去，這也讓伯希納終於有空詢問:“我們為什麽要一直遷就他們呢?”

　　列奧拿著煙鬥，看著窗外往外走的人群長歎道:“不是遷就，是合作。索斯特家能在短短幾年內富裕起來，除了內閣授予的特許經營權也離不開他們的幫助，就算我不考慮索斯特家的旁系與未來，也得考慮東境那些曾經幫助過我們的家族。”

　　他摩挲著自己的胡桃木煙鬥繼續解釋道:“土地貴族的沒落已經是顯而易見了，東境很多貴族都曾經幫過我們，索斯特家是重情義的，我們得幫那些貴族轉型。軍情局有很多非凡者，但他們的親友卻不是，這也是我們需要財富去籠絡的原因，那些商人們有錢但無權，他們無法進入議會，所以只能尋找利益代言人，不過他們今天會這麽咄咄逼人，說明是真的急了。”

　　“因為萊昂德雷先生剛剛說的那些事情嗎?就是各個國家出台的那些政策什麽的。”

　　伯希納的話讓列奧點了點頭，“商人們需要更多的原料，更大的市場，更便利的環境，而這就是我們應該給他們的回報，當然核心仍然是我們，因為半神比商人重要多了，同樣的利益輸送，非凡者們選擇半神家族可比商人有意義多了，實際上該商量的早就已經商量好了，他們今天來只是為了提醒與強調。”

　　“那等於就是說，明天我們的目的就是爭取議席和為他們獲得一個好的營商環境嘍?”伯希納自然而然地問道，在他看來這必然是漫長而複雜的過程。

　　“不，明天我們不談這些，”但他的父親只是搖了搖頭表示否定:“明天的關鍵在幫索斯特家爭取利益，我們的利益和商人們深度綁定，我們的好處自然對他們也有好處，尤其是在一些政策上，但他們只是樹枝。我們的根本還是東境的貴族們，是軍情局因為他們代表了非凡。”

　　“至於議會的席位，那早就是國王準備給出的，但是議會的總體人數不會變”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從南方貴族身上砍下的肉，喂給需要的，你懂得。”

　　即使現在已經已經坐在了前往森林的馬車，伯希納仍然能感覺到這裡面深深的算計，而這些算計都是掌握在信息的不對等上，這正與昨天上午戈爾達特所告誡他的相仿，他也想過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頂替自己父親的位置，梳理人脈網絡恐怕就有他忙的了。

　　“你在軍情局裡那些隊友怎麽樣?”列奧坐在車內，邊看報紙邊隨意地問道。

　　“挺好的，一個跟我共患難，一個相處了幾天也能發現是個善良的好人，至於兩個前輩也挺關心我的，我覺得軍情局這個隊伍和我的性格蠻符合的。”伯希納自然而然地回復道，他的手上也正拿著《謝斯菲爾德晚報》。

　　報紙詳細報道了昨天聽證會的經過，它甚至連表決經過與各種各樣的證詞都都有，伯希納找到了報紙對自己的評價，‘他不是一個對政治敏感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愚鈍，但思維活絡且富有同情心，在其長輩的教導與時間的打磨下，他必將成為王國重要的一個人物’

　　消息來源與評論依然是某消息靈通的熱心人士，但結合昨天自己父親所說的《謝斯菲爾德晚班》的淵源，他有理由懷疑這是軍情局可以透露出去的消息，尤其是報紙引述了大量的名流讚揚軍情局將接管東區這件事，而決口不提之前要北境軍團接管的呼籲，甚至這些名流到底有沒有說過這些話，也值得推敲。

　　“合適，就好，畢竟他們是我和拉昂先生反覆挑選的。”

　　自己父親的一句話讓伯希納抬起頭來， “您的意思是，他們會成為我同伴是你們的刻意安排的?”

　　“是的，畢竟你將來必然會接過我的位置，你需要有左膀右臂，你需要有朋友，有自己的部下，有自己的盟友，你也要學會自己相處與培養，我知道你更注重情誼而不是利益，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既有利益又有情誼，那你們之間關系將無比牢固，就像我們家和卡文迪許家那樣，你懂我的意思吧。”

　　父親的話，讓伯希納感到很不適，不僅僅是因為他厭惡這種重利輕義的行為，更是因為這樣以來他兒時的那些朋友將在這個關系網中無立足之地，但從事實上來看他父親所說的無疑是正確的。

　　“你也不要多慮，你的朋友們早就已經開始乾差不多的事情了，昨天那個副官就是杜倫尼培養的，我尊重你將來的選擇，但身為一個父親我得為你的將來鋪好路。”

　　伯希納此時終於忍不住哀歎出聲，隨後忍不住用為時尚早之類的回答敷衍他的父親，逃避雖然可恥但卻很有用，這也是他一直無法面對尤其是在難以找到答案的情況下。

　　馬車在森林路旁的小木屋停下，伯希納下車發現自己的好友—杜倫尼已經站在路旁等待了，他的右手還包扎著繃帶，臉色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這讓伯希納立刻把手上一件作為禮物的治愈類非凡物遞了上去，並問候道:

　　“你怎麽樣?我看你那天傷得似乎很重。”

　　杜倫尼張了張嘴，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道:“挺好的，那個傷只是看上去嚇人而已，還沒有我前兩年剿匪受的傷嚴重，你父親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