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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歌好比春江水1》5、王勝利進城
  從桃花塢老家回來後,王紅軍一家人都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兒子的小名—毛毛,是他外公給他起的,因為叫著很順口,於是兒子的大名乾脆就叫王毛毛,因為毛毛沒有爺爺和奶奶,於是他就管外公和外婆叫爺爺奶奶,王紅軍的嶽父和嶽母暗地裡不知道有多麽高興,因為他們只有這麽一個掌上明珠—寶貝女兒田玉珍,所以女婿王紅軍對他們來說,其實就等於倒插門一樣進了他們田家,一個女婿半個兒,況且這是一整個兒子。

  當過兵的王紅軍是一個有進取心、有事業心的好男人,和他以前那些火熱的軍旅生涯相比,他很不喜歡事業單位裡安逸舒適的工作狀態和工作環境,他認為那簡直就是在浪費生命,於是他在民政局工作沒幾年,就辭職了,他放棄了民政局這麽好的鐵飯碗,毅然下海經商,在這個小縣城裡專心搞起了自己的“紅軍裝修設計公司”。他創業的這些年,得貴人相助,說白了嶽父就是他的貴人,嶽父在背後對他的幫助很大,暗中給他提供了很多有形和無形的資源,這裡面的許多資源是王紅軍並不知情的,曹雪芹在一首詩裡寫過,“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天”,說的就是這個理。功夫不負有心人,再加上他個人的努力,他最終做出了名堂,在這個膠東半島的小縣城裡闖出了一番真正屬於自己的廣闊天地。

  “軍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王紅軍每次聽《十五的月亮》這首歌時,他都深有體會,他特別感激妻子田玉珍,感謝她這些年來對自己創業的默默奉獻和支持。

  玉珍在縣城重點中學—縣城一中工作,是一位常年帶畢業班的班主任,班主任說白了就是一份起早貪黑的活,她每天的工作很忙很累,還得照顧兒子毛毛的學習和生活。但丈夫似乎比她更忙,特別在丈夫剛開始創業的時候,田玉珍甚至一連好幾天都看不見他的影子,為了不打擾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睡覺,王紅軍晚上回家後,都會小心翼翼地開門、關門。他用自己辛苦的努力最終換來了今天的成就,田玉珍為丈夫感到自豪,她感覺很欣慰,想想以前她的那些付出,又能算點什麽呢?

  時間過得很快,田玉珍的父母也都先後退休了。因為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太好,玉珍周末經常跑過去照顧,有時幫著他們買買菜,做做飯,有時陪著自己的父母說說話,聊聊天,或者陪他們去公園、市場,走走逛逛。。。。。。田玉珍就像一個陀螺,一天到晚地轉來轉去,停不下來。她明白做妻子,做女兒的職責,她既要努力支持丈夫的事業,同時還要伺候孝順好正在漸漸老去的父母,盡管生活忙了些,但她和丈夫互敬互愛,互幫互助,小兩口在很多事情上又能達成一致,這家人的小日子過得美滿又幸福。

  中秋節就要來了,中秋節和春節一樣,都是國人很重視的傳統佳節。此時的縣城裡到處彌漫著過節的氣氛,那些大小商場裡,海鮮市場裡,到處人頭攢動,尤其在晚上,在縣城的大街小巷裡,行人和汽車都明顯增加了很多,平時寬闊的大馬路上,這幾天一到晚上便開始堵車,大家都在利用晚上的時間相互串門,互送點過節的吃食或禮物,在這個縣城裡,很多年前就有過年過節相互贈送吃食的傳統和習慣,一直延續至今,這個習慣既聯絡了人們之間的感情,又增進了友誼。王紅軍夫妻倆這幾天也正在考慮找個方便的時間,一起回趟桃花塢看望二叔和二嬸。

  今天上午,王紅軍在辦公室裡接到了弟弟王勝利的電話,

他在電話裡說中午時分要來趟縣城,在電話裡他除了家長裡短的客套話外,也沒說啥事。於是王紅軍先給媳婦玉珍去了一個電話,告訴她弟弟中午要來家吃飯,讓玉珍中午回家時多做兩個菜。他上午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後,便開車來縣城西北邊的汽車站接弟弟,車站周圍車水馬龍,進出站台的公交車很多,國營的大公共、私營的小公共,再加上那些來來往往送客迎站的人,一派熱鬧的場景,他開著車在汽車站的出入口轉了好幾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車位,然後停好車,這是一輛他最近剛提回來的奧迪Q5,他下車等王勝利,大約能有十分鍾,這時他聽見有人在喊,“哥,哥,我在這兒,”走出車站的王勝利提著兩個紅色大塑料袋,朝他走了過來。  “勝利”,這是一個多麽吉利的名字啊,二叔當年找人給他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還送給人家半袋子玉米面呢,因為家裡沒錢,所以當時玉米面就當錢來用了,二叔就希望這個親生兒子長大後能有出息,也希望他無論做啥事都能勝利或成功。

  王紅軍尋聲望去,看見了弟弟。王勝利今天出門進城前有意收拾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淺灰色的西服,腳下蹬著一雙已經穿了好幾年的黑色皮鞋,鞋面的邊沿處有點開裂了,露出了紅色的襪子,鞋面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他提的兩個塑料袋裡,左手是二嬸已經收拾好的一隻老母雞,右手是兩盒二叔自己在家裡自製的土月餅。

  “勝利!餓了吧?咱回家吃飯去,你嫂子知道你要來,正在家給你做好吃的呢!”王紅軍笑著對弟弟說。

  “哥,這是咱爹娘讓我特意給你帶來的。”“來就來唄,怎麽又帶東西呢?”王紅軍埋怨著弟弟,伸手接過他手裡的東西,放進後備箱裡,然後他又給勝利拉開車門。

  “勝利,上車,咱回家!”

  王勝利瞪大了眼睛望著哥哥,驚奇地問,“哥,你換車了?什麽時候換的呀?”

  “對,就這幾天剛提回來的,”他笑著說,“怎麽樣?這個車還不錯吧?比我以前那倆強很多是吧?”

  “嗯,的確是輛好車,”王勝利羨慕地圍著車轉了一圈,然後他開心地一頭鑽進了車裡。

  從車站到王紅軍所住的小區大約能有二十分鍾的車程,中午時分,慵懶的陽光使勁鑽出了樹葉的縫隙,斑駁的撒在縣城寬闊的馬路上,路上的車不多,他們很快就到了。

  王紅軍居住的小區坐落在縣城東南邊靠近海邊的位置,小區的名字叫“海灣豪庭”,一聽名字就知道,這是縣城的富人區,整個小區呈南北走向,北高南低,有十棟小高層組成,他家住在小區最南邊的一棟,五樓,套三平層,大約一百二十平,透過客廳的大落地窗朝外遠眺,不遠處就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

  他們進門時,田玉珍正在把剛做好的飯菜端上餐桌,她臉上掛著微笑,“勝利,快坐下吃飯,我鍋裡還有一個紅燒鯧魚馬上就好了。”

  “辛苦嫂子了”,王勝利急忙走過來幫忙,“你和你哥趁熱先吃著,最後一道菜馬上就好。”

  “毛毛呢?”王勝利問。

  “他學習任務緊,中午在學校吃,不回家,”田玉珍接著又說,“勝利,以後你沒事就常來你哥嫂家玩,你們兄弟倆沒事多聚聚。”王紅軍拿出來一瓶茅台,給自己和弟弟各倒滿了一杯,這時田玉珍準備的紅燒鯧魚也上桌了。

  “來,勝利,我和你嫂子歡迎你來我們家做客,咱倆先喝一杯!”

  “謝謝哥嫂!”

  。。。。。。

  兄弟倆連喝了幾杯之後,話匣子慢慢打開了。田玉珍沒喝酒,她吃了點飯就急匆匆地趕回學校上班了,她下午還有兩節英語課。

  “哥,這杯酒我要回敬你和嫂子,感謝你們幫我還了債務,咱爹這次要我來好好謝謝你,也讓我替他們來看看你”,說完他自己先一飲而盡了,幾杯酒下肚,他可能有點沾酒了,王勝利鼻子一酸,當著哥哥的面抹起了眼淚,他可能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

  “勝利,別這樣說,一家人就要互相幫助!”王紅軍給他遞了幾張餐巾紙。

  “嗯,嗯,我知道。”王勝利說著,用紙擦了擦眼淚和鼻涕。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哥,我這次來就是要和你商量這事的,”他鼓足了勇氣想說,可是似乎欲言又止,他停頓了一會,最後又開口了,“哥,我以後想在咱村裡起個大棚,種植各種無農藥的天然綠色蔬菜,到時我賣到縣城裡來,可能會賣個好價錢哩。。。。。。”弟弟興奮地說著,描繪著自己的未來,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帶著興奮和喜悅。

  “太好了!勝利!只要你能好好乾,你哥我第一個支持你,“勝利!我也有些話要對你說,咱爹對我們倆一直抱著很高的期望,上次我回去那趟,我能感覺出咱家有事,以後像這些需要投資的大事,你要多跟我商量,因為投資有風險,我們不能讓二老到現在還替咱們操著心。。。。。。”

  “哥說的對,”他打斷了王紅軍,“哥,你放心吧!以後再不會了,我一定要乾出個樣子來,”他繼續說, “聽說村裡下個月要舉行換屆選舉了,哥有沒有興趣回來競選啊?你若當上書記,就可以帶領咱們桃花塢村老少爺們一起發家致富了,那該是多麽好的事啊!”

  俗話說“言者無心,聽著有意”,弟弟王勝利的這番無心之言,讓王紅軍的內心泛起了波瀾,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退伍軍人”、“黨員”,是啊,他現在仍然還是一名黨員,一直在交著黨費,他也曾經在國旗下宣誓,關鍵時刻黨員要衝鋒在前,奉獻在前。他也的確這樣去做了,他曾經義務獻血好幾次,他也曾經資助過好幾個貴州的貧困兒童,在王紅軍心裡,這些都是小事,都不算啥,也都是他應該做的。

  他上次回桃花塢,十幾年如一日,桃花塢還是那麽貧窮落後,如果他當上了村書記,他肯定會一心一意地帶領大家把桃花塢發展起來,他有這個能力讓桃花塢重換一個新天地。但很快,他的這個念頭就被現實淹沒了,想什麽呢?自己在這個小縣城裡還有紅紅火火的事業,還有老婆和孩子,還有嶽父和嶽母都需要他來照顧,哪有時間去當什麽村高官啊?想到這些,他自己幾乎都差點笑出了聲。

  兄弟倆繼續喝酒,從中午一直喝到下午兩點多,一人差不多喝了半斤茅台,酒有時候真是個神奇的東西,酒助兄弟情,倆人聊的很投機,勾起了很多他們兒時的回憶,甜蜜的,心酸的,快樂的,煩惱的。。。。。。下午四點左右,王勝利心滿意足的獨自坐上了返回桃花塢的小公共汽車,此時,他已圓滿完成了他爹交給他的光榮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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