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曾經透露過,金扇本體是女鬼。
方獨樹讓金扇摘掉血色帽子,就是為了查驗她的鬼軀。
“這有何難!”
金扇很痛快,抬手取下血帽:“方公子不嫌棄我出身卑賤,那我也不介意以真面目示人。”
她的本尊形態其實與常人差不多,長著一張普通凡女的五官,除了臉色稍顯蒼白,以及渾身散發幽陰氣息外,再沒有其它鬼類的特殊異狀。
她比當初在春蠶法會上見到的紅袍婆婆更像是人。
修為也比紅袍婆婆高深的多,法力已有練氣七八層的火候。
“你到底受了什麽傷?”
方獨樹讓她展示傷勢。
金扇遲疑了一陣,忽然寬衣解帶,把青袍一退,露出胸前的貼身肚兜,原本的白色鬼膚上,彌漫著一塊腐蝕狀黑斑。
“這是銷魂毒,專破鬼軀,若是再不能找到解藥救治,我這一具法身,就要化成一灘黑水。”
金扇把青袍系上,又說:“順著黎水一路向東,百裡外有一座蒼桑城,這座城池建在河邊,原本是能容納數十萬人的雄城,但是在百年前被毀掉。
城中百姓大半都死於此難,亂屍沉入黎水,幾乎堵塞了河道,卻也因此形成了幽陰水域,那裡肯定生長有補魂河珍,我才求青青冒險一行。”
“蒼桑城?”
方獨樹覺得很耳熟:“這城池與蒼桑大澤有什麽關系嗎?”
當初方家族人逃難時,約定的匯合地點就是在黎國境內的蒼桑大澤,此澤挨著兩界山,距離並不遠。
金扇介紹道:“當年的蒼桑城大戰,不止把整座城池給打爛,黎水河道也給打崩,導致河水灌入幾百裡的平原,繼而化為沼澤。”
“能把河道打崩,應該是修士在鬥法吧?”
“當時是黎國兩座宗門在開戰,他們下轄的領地全都爆發了戰火,蒼桑城是宗門嫡系,這才被打的最慘。”
方獨樹聽到這裡,才明白蒼桑大澤的真實來歷。
他又心想,這個女鬼金扇倒也是見多識廣。
卻見金扇托起血帽:“這帽子其實是青青之物,據她所說,還是方公子贈送給她,如果方公子要回收,我這便呈上。”
“我贈送的帽子?”
方獨樹稀奇的很:“我送給青青的易容帽,戴上以後會變成男人,怎麽你會變成女人?”
“難道方公子並不清楚這帽子的神通?”
金扇更顯奇怪。
“我只知道它能易容,但它到底是如何改換的容貌,我並沒有深入研究。”
方獨樹示意她:“你不妨給我講一講。”
金扇此刻仍舊站在河面上,身側忽然掠起一片魚群,她就問了一句:“我能否上岸細談?”
方獨樹擺擺手,沒有反對。
金扇當即飛遁過來,落在方獨樹附近,“這帽子應該是叫做飲血帽,往帽裡煉入誰的精血,就能易容成誰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帽子的顏色是朱砂色。
金扇又道:“而且,修為也能以假亂真,如果采集練氣後期修士的精血煉入帽子,那麽即使初期修士戴帽在身,也能幻化後期的假象。”
經她這麽一番講述,飲血帽絕對屬於不可多得的稀有法器。
方獨樹卻越發不滿起來,質問道:“當初我把帽子送給青青,是為了讓她躲避人修,你求她去百裡外采藥,為什麽要收走她的帽子?萬一她在途中遇上人修,
豈不是危險大增?” 金扇忙道:“方公子放心,我把我的易容面具送給了青青,那件面具的幻化神通比飲血帽更強,除非遇上築基人修,否則絕對看不穿她的真身。”
方獨樹聽青青提到過,金扇以前經常假扮人修,到屍陀峽上做買賣,她身為鬼修,如果沒有高明的易容手段,肯定不敢與人修接觸。
也可能是與人修交往頻繁的緣故,讓金扇養成了察言觀色的能力,她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打量方獨樹的神態變化。
方獨樹動怒時,她就開始訴苦,方獨樹臉色緩和時,她就陪起笑臉,圓滑程度堪比泥鰍,絕對算是交際高手。
她見方獨樹沒有質疑她的說辭,就又開始掛出淺笑:“另外,我還送給青青一套水遁法器,確保她在水裡遇上河妖時,也可以全身而退。”
方獨樹聽她講了這麽久,並沒有找到她話裡的破綻。
就又聊起她被追殺的往事:“青青對我講,你已經死了。”
她馬上抬起手裡的金扇:“當初圖毒公子截殺我,搶走了我的本命法器金扇子,然後又去洗劫我洞府,青青看到我的扇子,才認為我已經被殺。”
“既然金扇已經被搶走,怎麽又回到了你手裡?仿製品嗎?”
“不是!這就是我的本命法器!前些天我去了一趟屍陀峽上的集會, 發現圖毒公子把我的金扇賣給了同道,我就重新買了回來。”
聽見這話,方獨樹重新打量金扇:“你被屍陀峽上的人修打個半死,還敢去做買賣?”
金扇苦笑:“我是孤魂野鬼,如果不與人修接觸,法術怎麽學?修為怎麽升?煉丹怎麽找丹方?肯定什麽都不會懂,我也想看看有沒有解毒靈丹。”
她意思是沒有把希望全部放在青青哪裡。
但她的情況太特殊,孤身周旋在人修之間,隨時都有翻車的可能。
方獨樹問道:“你就不怕再被人修刁難?”
金扇給他交底:“方公子,上次我被圖毒公子截殺,不是因為我暴露了身份,而是圖毒公子貪圖我易容的美色,偷偷跟在身後,想對我用強,但……”
但她是個鬼,衣服一脫,豈不是要露餡?
所以金扇覺得上次是無妄之災:“那圖毒公子是色中餓徒,鐵了心要霸王硬上弓,我不得不顯露真身,他嫌我帶給他晦氣,非殺我不可。”
方獨樹沒有繼續探討這個話題。
他又繞回到青青身上:“青青到底什麽時候能夠回來?”
金扇露出愧色:“方公子,我真給不了確切時間,她已經走了一個月,如果途中沒有遇到突發事故,近期應該就能回歸,我原本是想陪她一起去,但她死活不願意,非讓我留在這兒等你,我拗不過她。”
“那我只能暫時等著了。”
這一等,方獨樹也不知道要耽誤多久:“你剛才講的屍陀集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