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方獨樹向傅家求過援。
他又在五緣城準備兩日,然後在傅家派遣的小隊陪同下,北上前往青瘴林。
他出城時,族長傅貫宗與幾位長老匯聚在彈指峰的山頂處,目送他離去。
傅貫宗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聊發一句感慨:“此行福禍難料,如果小方隕落在北境,那就實在太可惜了。”
長老們卻有不同意見:“他要是不去青瘴林,那咱們之前在他身上投入的情分,豈不是要打水漂?”
這話聽起來有點繞。
傅貫宗轉念一想,卻是點點頭:“也對!”
假如方獨樹顧忌危險,拒絕前往青瘴林救援,不把方家族人的死活放心上,那他還會在乎誰?
傅家贈送方獨樹洞府與重禮,給足禮遇與尊重,難道真是為了回報傅玉卿的人情?不全是!
傅家是想在方獨樹身上做投資,但如果方獨樹對本族人都冷漠以待,對外族肯定會更甚,那傅家對方獨樹的人情投入就會變的毫無意義。
所以方獨樹願意北上青瘴林,雖然存在一定風險,卻讓傅家看到另外積極的一面。
他們決定加大對方獨樹的投資。
傅貫宗對長老們說道:“我想再派遣一位築基長老躲在暗處,也去一趟青瘴林,在小方遇到生死劫難時,出手幫他一下,當然了,如果青瘴林局勢過於惡劣,營救小方會給自身帶來危險,那也可以袖手旁觀。”
長老們沒有意見,但是應該派誰出馬?
這種行動與傅家沒有什麽關聯,實屬次要任務,如果築基長老們全部拒絕,那是無法以家族大義進行強迫的。
傅貫宗就決定以單純的酬勞進行雇傭,看看能不能說動某位長老走這一趟。
……
此時,方獨樹已經遠離五緣城總壇,他並不清楚傅貫宗針對他的額外貼心安排。
他現在滿腦子都在考慮行動細節。
趕路途中,他不停向杜媛娘與殷覺打聽有關青瘴林,以及北境隸州各個城池的情況。
等隊伍抵達長幽城,趕到青瘴林邊界時,方獨樹已經把情況了解的七七八八。
“方道友,前面的林霧區域就是青瘴森林了!”
殷覺與杜媛娘一左一右立在方獨樹身側,指向一裡外的濃密綠霧,給方獨樹做介紹。
那些濃霧裡邊生長著密密麻麻的綠林,導致霧氣呈現淡青色澤,左右延伸了幾百裡,望不到盡頭,霧氣高度與大部分林木相差無幾,僅僅浮空了數十丈。
遠眺觀摩,林霧區域就如同一條橫亙在平原上的霧氣長牆。
在方獨樹三人的後方,全是一馬平川,環境清晰可見,這裡也是隆州地界,假如北上穿越林霧區域,就會遁入隸州境內。
方獨樹瞧了一會兒林霧環境。
他轉過身,朝後面隨行的百十位修士抱了抱拳,說道:“現今已經趕到青瘴林,方某不便耽擱,這就入林一探究竟,多謝諸位沿途相送!”
這些修士裡有一半是五緣城傅家人,傅繼公赫然在列,早前方獨樹抵達長幽城時,傅繼公與方獨樹匯合,又結伴趕來青瘴林。
傅曇婆與方阿呆全被方獨樹留在了五緣城,並沒有參與這次行動。
至於余下的一半修士,他們都是掌管長幽城的魏家子弟。
因為長幽城毗鄰青瘴林,那些隸州狩獵隊一旦越境,往往會優先禍害長幽城修士,這導致魏家子弟對隸州人深惡痛絕。
此番方獨樹想要營救族親,
勢必要與隸州人爆發衝突,只要方獨樹能夠多殺幾個隸州人,魏家子弟就願意給方獨樹的行動提供便利。 方獨樹喊完一句話,領著殷覺與杜媛娘,頭也不回的走向林霧。
待他身影快要消失在霧區裡,傅繼公突然大喊:“小方,如果事不可為,那就趕緊撤回來!”
傅繼公原本還想說‘可別把自己也搭進去’,卻又覺得這話太晦氣,就沒有講出口。
方獨樹遠遠的揮了揮手,卻是沒有吭聲,他很快沒入林霧裡,就此不見了蹤影。
置身在林霧當中,方獨樹首先想到他的春蠶與夏蛾鍾鼎,合璧以後能夠施展一式‘綁雲纏霧’的神通。
這一座青瘴森林裡充斥著濃霧濃雲,他施法瞬遁起來,應當可以得心應手。
不過礙於殷覺與杜媛娘在身邊,方獨樹暫時不方便演練。
“殷兄,杜姑娘,這座森林裡生長的樹木是什麽種類?自從入林以來,總能嗅到一股淡淡香味。”
“全是香樟樹!這種樹木能夠釋放一種瘴霧之氣,散發有清香,但本身沒有毒性!”杜媛娘隨手捏出一條青蠶,放在肩頭警戒。
“雖然無毒,香味卻能遮蔽人跡氣息,如果有修士潛伏在附近,即使妖寵也很難識別出來!”殷覺手持一柄法盤在前開路。
方獨樹本想問一問,法盤是何種法器。
卻見殷覺忽然止步,像是有了什麽發現。
方獨樹表現淡定,耐心等候殷覺的下一步提示。
杜媛娘卻是緊張起來,她見殷覺翻手握住一柄短斧,目光鎖住不遠處的一棵樟樹,像是發現了敵蹤,她悄然摸出一根金色蠶絲,勾在手上,蓄勢待發。
“去!”
殷覺拋斧離手,斧身在半空旋轉滑行,飛到樟樹旁邊後,斧刃沿著樹乾劈斬一圈。
哢嚓!
只見那棵一人環抱的樹乾, 應聲斷裂,樹軀側翻在地。
奇怪的是,樹心並不是實木,而是如同木管一樣,竟然是中空狀態。
殷覺示警一聲:“這是一棵假樹,它是被隸州修士煉製出來的藏身傀儡!”
這種藏身傀儡盤踞在眾多樟樹之間,以假亂真不易分辨,方獨樹就沒有任何察覺。
他凝神細看,見樹心裡忽然湧現氣流,急躥一道人影出來。
不等這人影飛離樹軀,杜媛娘的金蠶絲已經射飛出去,攔腰纏住人影,把他牢牢鎮在樹上。
這人影矮壯身材,禿著腦門,大約四五十歲,目光甚是凶厲,死死瞪著杜媛娘,手掌快速翻動,捏出一張黃符來。
杜媛娘見這情形,趕緊道:“他是在把守隸州捕獵隊的哨位,不能讓他發送傳音符,否則會引來追兵。”
話音未落,方獨樹的右掌已經前拍出去,破空打出一記氣掌。
一掌擊中那矮壯修士的手背,毒氣瞬間圍著他彌漫開來,連手帶符,一起融化,尤其是他的手掌,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掉。
但他仿佛天生不怕疼,突然抽出一柄短刀,一刀削掉自己手腕,防止毒液擴散,鮮血從他腕處噴灑,被他攝在掌心,嘴裡快速念動咒語,鮮血立刻炸成血霧,罩住了他肉身。
方獨樹判斷,這是一種血遁神通,二話不出的急伸左手食指,朝前輕輕一點。
嗖!
指尖立時凝出一根墨綠氣指,箭矢般衝飛出去,射入血霧裡,一擊命中矮壯修士的腦門,此人被氣指穿頭而過,頓如爛泥一樣癱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