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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羅曼諾夫是瑪伽公司少有的蘇聯裔雇員。上次大戰之後,曾經的蘇聯裔或者俄國裔大部分都選擇了回國,在更有前途的世界擁抱新生活了。
羅曼諾夫的父親是從古拉格跑出來的,所以他們全家都不敢回去。自從西方世界瓦解之後,父親每天酗酒,喝醉了就開始跟他們渲染“那一邊”的可怕。
羅曼諾夫自己倒是覺得還好,也許蘇聯是真的這麽可怕,但是華國怎麽看也不會有多可怕。
畢竟那可是在自己全面優勢的時候,力排眾議選擇了“求同存異”道路的國家。
因為出身,羅曼諾夫看過很多次“終戰演說”,甚至能背誦其中的一些段落——用中文。
比如:“我們知道,繼續下去我們可以取得全面的、徹底的勝利,在整個世界建立起我們這樣的秩序。
“但是,我們認為,全世界人民有資格選擇自己想要走的道路。我們已經把發動戰爭的那些罪犯徹底清除了,他們的武裝被瓦解了,統治機構也已經解體,剩下的人也會得到應有的審判。
“接下來是時候該讓全世界的人民進行‘民族自決’了。我們不打算乾預別國的內政,也不打算經濟殖民,那樣只是讓我們變成另一條惡龍罷了。
“我們制度的優勢在於,所有的財富都是用自己的雙手來創造的,而不是來自對別人的剝削。一個國家的繁榮,從來不應該建立在其他國家、其他民族的貧窮和落後之上。
“當然了,我們得承認經濟學的一般規律,當蛋糕只有這麽大的時候,那就肯定會有人富裕有人貧窮。
“我們的解決方法也很簡單,就是把蛋糕做大,通過科技進步,通過拓展人類的生活圈,通過其他各種方法,直到所有人共同富裕。
“接下來,我們將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到宇宙開發上,地球只是人類的搖籃,現在人類已經長大了,是時候向星辰大海進發了。”
羅曼諾夫背誦這一段的時候,總會熱淚盈眶,這樣的國家怎麽可能是老爸描述的那個樣子?
但是,羅曼諾夫還是順從了老爸。
他的童年時代,見識了戰敗的國家從廢墟上崛起,見識了“那些人”的卷土重來。
孤星國的網絡上,有很多有影響力的大V在宣傳,說當年華國攔住了盟友們,是因為他們不確定自己的路線就是最終答案,所以要“保留社會學意義上的多樣性”,進而鼓吹“我們這一套也有獨特的優勢”。
羅曼諾夫不知道這對不對,因為他沒有在“那一邊”生活過。
他只知道,自己朋友們潤回家的,都沒有再回來,至於是為什麽不回來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他是瑪伽公司一個P2雇員,在20371號小行星的研究基地上,當一個普通的電工。
他已經在這個基地呆了快十年了,因為長期生活在低重力狀態,他的骨骼已經十分的脆弱,肌肉也退化得厲害,而且最近他變得越來越神經質了。
瑪伽公司可不會普遍性的配置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很貴的,和他們聊天按時間收費,連P5級別的雇員都拿不出錢來經常性的接受診療,只能自己感覺到抑鬱的跡象後才心急火燎的找人治療。
羅曼諾夫只能自己面對長時間呆在宇宙空間導致的精神失常。
好在20371號星的基地完全在星體內部,沒有舷窗,不然羅曼諾夫可能情況會更加糟糕,現在嘛,他只是有些失眠,會做噩夢罷了,不是不能忍受。
現在,羅曼諾夫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完成了檢修任務,蓋上了維修口的蓋板。
然後他拿起平板,在上面顯示的工單上打了個勾。
“接下來要去……”他一邊呢喃,一邊查看接下來的任務。
P2雇員的任務大部分都機械而枯燥,讓人提不起勁,所以羅曼諾夫倦意十足。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聽見了“嘎吱”一聲。
那應該是某個很久沒有上油的艙門發出的聲音。
羅曼諾夫扭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而且基地為了節省電力,把大部分不常用的走廊的燈關上了。
黑洞洞的空蕩走廊,看著仿佛吞噬人類的巨獸之口。
羅曼諾夫有些發怵,他拿起就飄在自己旁邊的探燈,轉過來照向黑漆漆的通道。
燈照過去的瞬間,像把報紙卷成卷拍擊桌面的聲音響起。羅曼諾夫太熟悉這聲音了,畢竟他出生在孤星國,那是裝著消音器的槍械射擊的聲音。
他正想喊叫,子彈就貫穿了他的腦袋。
他握著燈的手立刻松開了,燈漂浮在空中,射出的光照到了穿作戰用外骨骼的身影。
領頭的人做了手勢,讓部下處理一下屍體。
就在這個刹那,羅曼諾夫的對講機響了,為了圖省事他直接就開的免提模式,突然響起的聲音回蕩在幽森的走廊裡:“羅曼諾夫,你的心跳怎麽停了?是不是你宇航服故障了?”
飄過來的人立刻拿出掃描儀,掃描了一下羅曼諾夫的喉嚨,下一刻電腦根據掃描結果合成出來的嗓音響起:“是壞了,短路了,我修理一下。”
那邊沉默了幾秒,回答:“羅曼諾夫,你感冒了嗎?這聲音不對啊,這真的是你嗎?”
但這個聲音被打斷了,一個更加蠻橫的聲音在喊:“笨蛋!那是掃描喉嚨結構之後合成的嗓音,我一聽就能聽出來!拉戰鬥警報,有人進來了!讓那些書呆子們快刪除儲存器上的內容!”
下一刻,警報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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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71基地科研中心,中心主任正在觀察窗前看著實驗室內正在進行的實驗,突然警報大作。
有研究員喊:“主任,保安科要求開始執行清除協議,銷毀所有檔案。”
“神經病啊,肯定又是保安科科長發神經,不用管,那個科長級別比我低!哪兒有這麽多襲擊啊,啟動備用電源和維生系統,防止那個神經病斷電和抽空氣。我們繼續實驗,這個實驗很關鍵,關系到項目能不能繼續拿到經費,董事們可是等著呢。”
然後他拿起桌上的話筒,對觀察窗另一邊說:“不要管警報,繼續測試。”
頭戴頭盔的兩個人透過觀察窗看了眼主任,然後重新回到了裝置裡。
負責拍攝實驗記錄的研究員“報幕”:“泛用腦機接口控制裝置測試第513次實驗。今天新更換了兩個操作者,之前的兩個操作者因為嚴重的副作用,已經精神崩潰……”
“這個就不用記錄了。”負責在實驗室這邊主持具體實驗工作的副主任說,“隻說你該說的,擦掉重新錄。”
而首席科學家則冷笑起來:“突然把人的意識,和整個大機器人的傳感器同步,瘋了也是正常的。
“除非這個人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和大機器人同步,他的大腦才會適應肉體的‘性能’,不然的話,我們的大腦適應的就是貧弱肉體那可憐的機能。
“舉個例子,人類步行時速五公裡左右,瞬間爆發速度一秒也就10米左右,持續奔跑頂尖的水平一小時也就二十公裡出頭。你突然給他接上一個每秒能飛行十幾二十公裡的玩意兒,不瘋才怪了。
“要我說,我們煞費苦心的把戰鬥艇造成人型,期望這樣能降低駕駛員的負荷,讓這個腦機接口能在飛船駕駛領域投入實用,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看這個系統最合適的去處,就是做虛擬實境遊戲,也是唯一適合的去處。”
另一名科學家則聳肩道:“公司這不是想要試一試新人類的可行性嗎?董事會可是有很多人相信,那個吉拉·米萊爾就是目前最接近新人類標準的人。”
首席科學家冷笑道:“董事會的人前宇航時代的動畫片看多了吧。另外啊,就算真有什麽新人類,我們現在為了降低精神壓力,把兩個人通過腦機接口連在一起,新人類也會錯亂吧?”
這時候試驗台上兩人之一開口道:“這不用擔心,我早就想和我妻子真正意義上的結合在一起了。”
他的妻子露出甜美的笑容。
首席科學家:“不,莪倒是覺得,這樣做反而是連續誘發精神崩潰的首要原因。”
“可是自從改成雙人串聯,平均每組實驗體支撐的時間就變長了,科學要講究數據。”次席科學家說。
首席科學家只是聳肩,做了個手勢命令開始實驗。
於是捏表的助手開始倒數計時。
等計時歸零之後,男實驗體驚呼:“天呐,我就是高達!”
而女實驗體則發出了尖叫。
首席科學家看了眼屏幕上在試驗場裡站起來的人型機械,說:“試著用機器人使用‘質量自主移動法’,機體的質量分布經過調整,應該和人接近,還有計算機輔助你們。”
下一刻,屏幕上的機器人動了,跌跌撞撞的,可以看得出來它試圖在空中翻個身,然而卻表現得像是半規管受到重創,完全失去平衡感的病人。
而實驗體這邊,女實驗體發出了痛苦的悲鳴,然後乾嘔出一小坨黃色的液體。
中心副主任:“讓電腦恢復機體的姿態。準備切斷兩人間的串聯,讓51301號單人試一試。趕快給51302號治療。”
“準備完畢。”
“一號你可以開始了。”
一號的身體抽動了一下,應該是控制機器人的時候身體也跟著動了。
然而機器人還是翻得一團糟。
首席科學家:“有進步不是嗎?至少一百八十度轉身完成了三分之一了,還附贈了向左邊的無規則偏移。用在戰鬥裡,這就是布朗運動機動啊,有什麽人可以打中這樣機動的機體?沒有!乾他媽的沒有啊!”
這個項目的首要目的在於,如果使用質量自主移動法轉動機體,那就可以不安裝姿態控制發動機,或者少安裝姿態控制發動機,能節省下大量的重量和工質
當然用來進行動作的骨架和電子肌肉也有重量,到底是姿態控制發動機重還是這些重,那是以後才要考慮的問題。
第二點,姿態控制發動機基本上要暴露在飛船外殼上,是激光點名的時候最容易摧毀的目標之一。去掉發動機,可以大大提升面對激光照射的時候的生存性,畢竟骨骼和電子肌肉都在裝甲內部。
不過代價就是,面對實彈的時候人形機可能會變得非常脆弱。
最後才是什麽賭上新人類的可能性。
當然董事會投資,反而主要是在豪賭新人類的可能性,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黑色幽默。
就在實驗室裡的眾人對實驗結果一籌莫展的時候,擴音器裡傳來觀察窗另一邊的中心主任的聲音:“暫時先停下來,讓電腦根據吉拉·米萊爾的戰鬥記錄控制機體。”
命令立刻得到執行了。
然後顯示屏上的人形機完美的完成了轉向,而且還轉過了。
首席科學家托著下巴:“吉拉米萊爾的戰鬥記錄我仔細看過了,他就從來不會轉過了,為什麽呢?他可是在駕駛艙裡用手動來控制每個關節轉動的啊。”
次席揶揄道:“新人類的事情你不要管。”
說時遲那時快,巨大的爆炸聲鑽進每個人的耳朵。小行星整個抖動起來。
緊接著,失壓警報急促的響起來。
下一瞬間,實驗室的大門被炸開,爆炸的衝擊先把空氣向內擠壓,緊接著沒有空氣的宇宙又把空氣往外吸。
破口就像一個巨大的旋渦, 把所有人都吸過去。
急劇的減壓讓所有人耳朵都流出鮮血。
失壓過程馬上就結束了,偌大的實驗室只剩下死人。
穿著戰鬥外骨骼的彪形大漢衝進來,手臂上纏著黑色的識別帶。
大漢頭盔裡的嘴巴在蠕動,但是已經進入真空狀態的實驗室並沒有傳導聲音的介質。
而無線電裡,大漢是這麽說的:“他媽的,空間站不是整體減壓了嗎?怎麽這裡還會有空氣,怎麽他們沒有穿宇航服?這下舌頭都沒了!”
然後他舉槍瞄準觀察窗另一邊大喊:“別走!也別刪資料,我們是匪徒,你敢刪我們就敢殺!”
說完他想起來沒有空氣,對方也不一定有無線電設備,便命令電腦開始用外骨骼上的戰術燈打摩斯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