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大門裡面,照例是一片公共活動區,活動區裡還有個小型的生態花壇,花壇有整整四米長四米寬,裡面不但有花草,還有小型的觀賞灌木。
這些花木身上都貼著淺綠色標志,說明這是特別培育的品種,有花期卻不需要授粉,也不會結果。
這些草木作為觀賞植物,簡直堪稱完美。
鞏傳國領著王平安一行進了公共活動區,第二艦載戰鬥艇支隊的士兵們已經在活動區裡等著了。
有人在看書,有在打乒乓球,還有幾個抱著樂器,好像在互相幫忙調音,圍著唯一的一台調音器。
王平安目光全在玩音樂那幾個人身上。
這時候,一名個子不高的中校從支隊長辦公室裡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整理自己的著裝。
王平安目光全被中校胸口的金星吸引了。
他忍不住嘀咕一句:“這裡難不成批發金星嗎?”
中校看向王平安:“哦,新人裡有兩個帶銀星的啊,你們應該是搭檔吧?”
王平安立正:“報告,是!”
“嗯,你們列好隊,讓我仔細看看給我補充的都是什麽人。”中校說著直接下口令,“向右看~齊,向前看!立正!跨立!”
王平安等人排成一行,兩腳岔開,手背在後腰。
中校從隊列前走過,挨個打量他們,看完之後點點頭,問:“你們都會什麽?你,說一說!”
他點的帕拉巴斯。
“我在倫敦太空飛行學院畢業……”
“不不,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我熟練掌握小型戰鬥艇的操作……”
“我不需要你會這個,反正我們會教你們。”中校說話的時候,剛剛各自乾自己事情的宇航員們都聚集了過來,“我問你會什麽樂器,你背著風笛意味著你會吹對嗎?”
帕拉巴斯一臉疑惑:“對啊,我風笛還挺溜的。”
“很好,你不錯。那麽你會什麽?”中校指的帕拉巴斯的搭檔約拉姆·基尼。
約拉姆:“我以為我們是來打海盜的。”
“不不,打海盜只是我們的工作,工作總會結束的,唯有音樂永流傳,懂嗎?我明白了,你什麽都不會。那麽你呢,小姐?”
六名補充兵裡唯一的女性安格麗開口了:“我會演唱。”
“是嗎?那你來一段。”
安格麗來了一段自己改編的《屋旁的青草》。
“很好很好,”中校喜出望外,目光順理成章的轉向王平安,“那這位搭檔同志呢,你會什麽?”
“我會吉他,但是我沒有帶吉他過來。”
“那真是遺憾。”
“我還看過《老將出馬》。”
中校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好!很好啊!那你一定能理解我管理部隊的風格了。不錯,我從小就很崇拜電影裡的那個英雄指揮官“指揮家”,我的座機還和他的座機一樣,用五線譜作為個人標志呢!”
王平安:“原來真是照著那個來的啊,我還以為電影中的英雄重生到現代來了呢。”
中校:“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海盜們可就要倒霉啦。可惜他沒有,他活在那個對抗德寇的時代。你好,戴銀星的同志,我叫尼古拉·潘捷萊耶維奇·卡拉馬佐夫中校,是你們的支隊長。”
支隊長先自我介紹讓王平安始料未及,他趕忙也自我介紹道:“我是王平安中尉,這邊是我的搭檔安格麗·德·裡昂少尉。”
說完王平安想敬禮,結果看到卡拉馬佐夫伸出手,便切換成了握手。
握手過後,王平安來了句:“你居然姓卡拉馬佐夫……”
“我們那邊姓這個還挺多的,總不能陀思妥耶夫斯基寫了個地主叫卡拉馬佐夫,我們就都改姓吧?姓卡拉馬佐夫的也有貧農啊。”
王平安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那以後我們怎麽稱呼您呢?是像俄國人一樣叫您尼古拉·潘捷萊耶維奇中校同志嗎?”
不知道為什麽,王平安把這一串說出來的時候支隊的老飛們都笑了。
“不,你不用這麽叫我,就叫我尼古拉就好了,正式的場合叫我指揮員同志。好了,其他幾個人也依次自我介紹吧,從你開始,女士,雖然你搭檔剛剛介紹過你了。”
安格麗點點頭:“我是安格麗·德·裡昂少尉,我的眼睛是自然缺陷,我近視。沒了。”
王平安:“你以後就打算在自我介紹裡強調你近視這一條了是吧?”
“當然,畢竟憲兵只要抓到我就一定會問眼鏡的事情。”
老飛裡面有個高高瘦瘦的、跟竹竿一樣的家夥聽見安格麗這麽說,便學著憲兵的口吻大聲質問:“快說!你為什麽戴眼鏡,你有什麽企圖!”
另一個人呼應:“這一定是給彼得留拉匪幫發信息的發信器!戴在鼻梁上就招搖過市了!”
王平安挑了挑眉毛:“彼得留拉匪幫又是什麽?”
“我們支隊把海盜統一這樣稱呼。”尼古拉回答道,“這樣有些老歌我們唱起來就很帶勁了。”
說著他毫無預兆的就開口了,是男高音:“遠處的河岸點起了篝火,晚霞消失在晴朗的夜空~”
其他老飛開始給尼古拉和聲。
“騎上戰馬,背起長槍,年輕的布瓊尼士兵整裝出發~”
樂器開始進入,眼看著一場即興演唱會就要開始,尼古拉卻做了個收的手勢:“停下停下,新同志的自我介紹還沒有結束呢,別唱。待會有的是時間唱。該你了,背風笛的同志。”
帕拉巴斯直接裝備上風笛吹了一首《卡梅倫人在行軍》。
尼古拉中校:“吹得不錯,但是我們還是需要你自我介紹一下。”
“啊?”帕拉巴斯驚訝的看著中校,“我以為一切都在音樂中了……”
“是的,音樂可以傳達很多東西,但是不能告訴我們你叫啥。如果你不說也行,以後我們就叫你卡梅倫人了。”
鞏傳國:“作為無線電呼號還不錯的感覺。”
克萊門特:“我懂了,他這個行為很像上上次大戰裡英國的那個瘋子傑克,全名叫啥我忘了,以後就叫他傑克吧。”
帕拉巴斯收好風笛,回答道:“我叫帕拉巴斯·科羅內爾,當然叫我傑克也沒問題,我特別欣賞瘋子傑克。我是英國人,但是我的精神故鄉是蘇格蘭。”
尼古拉中校:“我看出來了,補充到我們這裡來的人臥虎藏龍啊。那麽下一位同志呢?”
就這樣,自我介紹一個個進行下去。
阿卜杜爾的搭檔奧諾弗雷·波特斯自我介紹結束後,尼古拉中校轉向第二支隊的老宇航員:“接下來是我們了。從你開始吧,克萊門特。”
老兵們依次自我介紹。
等他們介紹完了,王平安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問:“不是說支隊裡有四個華國人嗎?還說八大金剛我老五,怎麽才鞏傳國一個,另外三個呢?”
尼古拉中校看著王平安,雙手插在腰間的武裝帶上,看起來就像要走台步所以提著腰帶的京劇演員。
“鞏傳國同志沒告訴你嗎?其他三位華國同志已經在上一次作戰任務裡犧牲了。”中校用平靜的聲音說,“好了,我們去給你搞一把吉他吧,你跟我來。其他的同志可以休息了,老兵們會熱情的給你們傳授在這裡活命的訣竅的。”
說罷尼古拉就拍了拍王平安的肩膀,領著他向他們剛剛邁過的門走去。
王平安看了眼已經解散向老兵們走去的帕拉巴斯他們,小跑兩部追上中校。
安格麗見狀,也跟上兩人的腳步。
出了支隊宿舍,中校調侃道:“你們這是一刻也不打算分開嗎?剛剛進入熱戀期?”
王平安和安格麗一起否定:“沒有。”
“哼哼,我不是指導員,沒有那些心理學的技巧,所以看不出來你們說的真假。不過我有個土辦法,王平安中尉,隊伍裡的人想要追求安格麗少尉,你會怎麽想?”
王平安:“我會遵循她個人意願。現在是戀愛自由的時代。”
“哈哈!”中校樂了,“我懂了,這麽說我就懂了。放心吧,你們這樣粘一起,甭管你們是真是假,大家都會當你們是一對的,沒人會不知趣。第二個問題,中尉你吉他水平到什麽程度?”
“呃,這個怎麽說好呢……”
“龍之力量樂隊的穿過火焰,你能彈裡面的吉他solo嗎?”
“這個應該能。”王平安回答,“我專門練過五個星期,沒問題的,指揮員同志。”
“好!”說著中校把兩人帶進了一座工廠的車間。
車間裡正在如火如荼的生產導彈,一長排打印機正在打印導彈的各種部件,穿紅色軍裝的工人正在打印機之間巡視。
車間另一邊,已經成型的導彈部件被和從外面運過來的推進藥柱、戰鬥部等組裝到一起。
中校攔住一個工人說:“達瓦裡希,老嚴呢?”
“喲,這不是二支隊的指揮家嗎?老嚴那邊呢!”工人指了指遠處一個正在維修的打印機。
“謝謝了。”中校說完,便走向老嚴,接近到三米的距離後,他說,“看起來問題已經被排除得差不多了。”
“是的。”維修的紅軍裝回答,“只是小小的機械故障。”
“那幫我打個東西,驗證下這東西運轉正常吧?”
“又來了……”
“放心吧,我要打的東西比導彈簡單多了,可以一體成型,給我打一把吉他吧。”
紅軍裝抬頭看了眼中校,又看了看王平安和安格麗,便說:“給哪個用的啊?”
“小夥子。”
“哼,那姑娘的樂器不打一個?”
“我是負責唱的。”安格麗開口道,然後隨口哼了一段屋旁的青草。
叫老嚴的工人長長的歎了口氣:“我已經三年沒看過真正的青草長什麽樣了,全是空間站上那種觀賞草。不過再過兩天我就要回去休假了,就跟今天剛進港的奮發號走。”
王平安:“和我們一起來的。”
工人關上打印機的檢修艙門站起來,開始在界面上輸入數據,一邊輸入一邊說:“你們再晚來一天我就停工囉,算你們趕得巧。吉他是要正常那種吧?”
中校抬頭看王平安。
王平安聳肩:“就正常那種,應該說我沒彈過特種吉他。”
老嚴:“有沒有什麽演奏時候的偏好?比如用牙齒彈吉他什麽的。或者用吉他切腹啥的。”
王平安:“什麽玩意?”
“東瀛不是有個樂隊,主音吉他手的吉他裡面有脅差。”
王平安挑了挑眉毛:“還有這麽酷的事情?那麻煩給我的吉他裡面藏一把光劍,就是揮起來嗡嗡響的那種。”
安格麗拍了他一下:“好啦,別鬧。”
老嚴反而哈哈大笑起來:“你們這感覺不錯啊,像我兒子和兒媳婦。”
王平安跟安格麗對視一眼,然後一起否定道:“不不不,我們只是同袍!”
安格麗:“是戰友。”
“好好,是是。”老工人輸入好數據,選好了吉他的款式,按下打印件,“好了,只是個吉他的話一個小時就打完了,你們可以在這裡等,也可以先去溜一圈。”..
王平安擔心的問:“這個打印, 材料哪兒來的?”
“放心,現在生產效率高了,沒有那麽多廢料了,但是全部收集起來還是很可觀,所以我們就把廢料回收再利用,給大家打點東西。”
說著老嚴拿出自己的煙鬥。
“畢竟,看著你們和海盜拚得你死我活,看著優秀的小夥子變成宇宙中的塵埃,剩下的東西裝在畫著黑色鬱金香的鋅皮小盒子裡送回故鄉,我們就會想,如果那個小盒子能重一點就好了。
“所以不知道從哪一代工人開始,用邊角料幫你們做點小玩意,就成了工人們的傳統。當然,你會說我們也是軍人,那就更要幫你們做了不是嗎?”
老嚴抽了一大口煙鬥,吐出一個大煙圈,然後長長的感歎一句:“什麽時候才能把海盜們斬草除根啊。”
尼古拉中校:“會的,會有那麽一天的。我從未懷疑過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