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修士匯聚青石鎮這件大事外。
則還有一件與青石鎮百姓息息相關之事。
那便是人口失蹤案發生的愈發頻繁了。
以前,基本上一年才會有一到兩起人口失蹤案。
如今是一個月一起,特別是最近一個月,一連有三起失蹤案發生。
且皆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失蹤人口如人間蒸發一般。
後有鎮民言傳鎮子裡鬧屍禍,此人聲稱親眼見到腐爛的屍體,可以直立行走,全身僵直地一蹦一跳。
此傳言一經流出,便很快在鎮子內傳播開出,眾人皆言失蹤之人,是被屍僵給吃了。
如此高頻的人口失蹤事件,加上修士在鎮子中攪動風雲,以及各方傳出的謠言。
青石鎮的秩序,已無比混亂。
鎮上的百姓,晚間根本不敢出門。
即便是白天,除了購買基本的吃穿用度之物,也是盡量不出門。
以免在大街上衝撞到了仙師,而被降下仙罰。
石羽自也是聽說了這些事,他只能在心中感歎,青石鎮是越來越亂了。
就連私塾裡,今年也早早的放了常假,比往年提前了許多天。
因此,石羽愈發渴望破關成功。
只有成為修士,才能在如今風雨飄搖的鎮子中,保全自身,保全自己在乎的人。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刮了好幾日的風雪,也終於停歇下來。
烏雲與霧霾散去,初陽灑下晨輝。
三顆星辰外籠罩著一層薄薄白霧,隻隱約透出些清冷星光,流轉於星辰外,後歸於大地。
給日出的暖色陽光增添了些許色彩,卻無法喧賓奪主。
街邊枯樹的樹梢上,喜鵲立於柳梢頭,歡快地鳴叫著。
如江楓漁火中,少女輕盈婉約的歌聲,經久不息。
今日,阿公起的格外早,且一大早便將仍在熟睡中的石羽喊醒。
石羽睜開惺忪迷離的睡眼。
只見阿公著一身錦裝,身披狐裘,滿頭銀發梳理的十分整齊,沒有一絲凌亂。
他今日容光煥發,配上華麗的褐色錦裝,頗為意氣風發。
這是阿公第一次穿錦裝。
以往的他,一年四季,都是那一身葛布衣。
最多在臘月寒冬,多披一件獸皮大衣。
“小羽啊,今日你得早些起,別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阿公笑容滿面的說道,他顯得極為開心。
石羽頗有些無奈地點點頭。
他當然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是阿公帶他去藍家上門提親的日子。
這近一年的時間,阿公已不知念叨了多少回,一直念叨著要去藍家提親。
初始時,石羽以年紀尚小為由,還不適合去提親,需得再大一些。
到了臨近年關,阿公念叨得愈發頻繁了,幾乎每日一念。
他最近些時日,口中時常說道:“小羽啊!馬上就年關了,你也快十五歲,已經不小了。”
“這次只是先去藍家提親,成親的日子可以定在明年!”
石羽拗不過阿公,隻得答應下來。
石羽和阿公走在去往藍府的路上。
此間,石羽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他還未滿十五歲。
還未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便要去女方家中提親。
這對他而言,屬實有些戲劇性。
可為了阿公的希冀不落空,他仍是答應了下來。
且提前好幾日與未央說明了此事,
講清緣由,並希望未央能夠同意。 當日,他對著少女說出這些話後。
饒是以石羽日漸成熟、波瀾不驚的心性,也是羞得滿臉通紅。
從頭頂一直紅到腳底板,他覺得自己很是無恥。
藍未央將他當朋友,他心裡竟然想著要娶別人。
且還親口說要上門提親,並且希望少女答應下這門親事。
石羽自己都覺得這要求很是過分。
兩人只是朋友,未曾經歷情愛階段,小手都不曾拉過,便要直接成親。
當時的藍未央也是滿臉羞紅,隻低頭看自己繡鞋,扯著裙擺,不敢看石羽。
最後少女還是輕聲道了一句:“我與父親說一聲!”
走在路上,石羽思緒繁雜。
他也不知待會到了藍府,會是何等光景?
藍未央會同意呢?還是不同意?亦或是直接被藍父拒之門外?
“阿公,我聽呂師說。縣裡的人家,娶親婚嫁都得三書六禮,經媒妁之言。”
“取對方生辰八字後,在宗祠祈福燒香。”
“完成這些,男方家中才可帶著聘禮,上門納征!”
“怎們家不曾請媒婆去問詢女方家中意見,便這般上門求親,是否有些唐突?”
石羽問詢阿公,他還想掙扎一番,看能否打消阿公此念。
阿公呵呵一笑:“那些都是縣裡人家的繁文縟節,以前還沒有青石鎮的時候,在怎們石村,看上了哪家姑娘,便直接上門去說親。”
“同意便同意,不同意那便換一家的姑娘,你阿公我與你阿婆便是這般認識的!”
石羽無言以對啊!
這也太直接,太簡單粗暴了吧!
沒奈何,見興致正濃的阿公,手中拎著大包小包,身後還背著個籮筐,頭也不回的朝前走著。
石羽也知不可能再回頭了,隻得緊握手中包裹,堅定步伐,朝藍府行去。
既然已下了決定,那他便再無所懼。
接下來將要面對的各種可能性,他都一並擔之。
不多時,兩人便臨近藍府宅院。
這一路走來,鎮子裡街道上行人寥寥。
即便有幾個外出的,也都行色匆匆。
也就鎮中心人多的地方,還匯聚一些百姓。
這部分人似在抱團取暖,仗著人多,總能給惶恐的內心增添些安全感。
石羽聽說了鎮子裡最近的情況。
包括鎮子裡來了許多修士,且分成了數個陣營,皆是為靈石礦而來。
小鎮就這麽大,如此大的動靜,如此多的修士湧入。
自是不可能瞞過鎮民的耳目。
且這些修士也壓根沒想瞞,甚至脅迫各族族公,儼然一副未將凡人放入眼中的行徑。
從石氏族公那裡傳來的消息更詳細些,也讓石羽知曉了馮家與羅家背後有修士存在。
“如此看來,當日那黑袍修士,應當便是馮家、或羅家派來對付我的!”
“趙家背後應沒有隱藏的修士,否則也不會讓外來之修掌控趙家,趙家基本可以排除。”
石羽心中暗自想著。
他如今雖一直不曾有任何動作,卻時刻在關注著鎮中的局勢。
關注著以馮家為首的,幾大有權有勢的宗親家族。
事出必有因。
而依此時此地情況,此間能力最大,權勢最大者,必然與所發生之事有著息息相關的聯系。
或為事情主謀,或為推波助瀾者,或為包庇視而不見者,亦或是力挽狂瀾者。
能力越大者,在一方棋局中,其注定為棋局中的一環。
只是角色立場或有差異。
為黑子、或為白子、亦或是執棋者。
這是呂師教給石羽的道理,此番見解,鞭辟入裡,石羽也是牢記心中。
阿公整理了一番錦衣,又在石羽身上拍了拍。
似想要拍去兩人身上塵灰。
石羽還是頭一次見阿公如此在意著裝。
“阿公,無需如此小心翼翼吧!”
阿公道:“該有的禮節,怎還是得做到位的,否則讓人家看輕了,這說親之事,便不好辦了!”
整理完畢後,阿公走上台階,很有節奏的敲了敲藍府朱紅色的大門。
“咯吱”一聲,朱紅大門被打開。
一個青衣青帽的小廝從門內探出頭來,伸手做引。
“兩位請,老爺和小姐已在府中等候多時了!”
阿公臉上露出疑惑神情,對小廝言語有些不解。
石羽自是心知肚明,他早早的便與未央招呼過。
未央也顯然將此事告知了其父,所以才會在府中等候客人前來。
雖不解,可阿公也並未多問,帶著石羽穿門而入。
藍府庭院中,兩旁栽種滿了花花草草,芳香撲鼻。
數名丫鬟在院子裡打理著花草。
入得正廳大堂,寬敞的大堂中充斥著淡淡的檀木香。
鏤空的雕花窗桕中灑落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四根粗大的紅漆木柱撐起房梁。
門欄窗砌,皆刻精美細雕。
大堂中央處的條案上,擺放著紫銅香爐,幽幽的暗香浮動。
藍父端坐於廳堂首位的黃梨木太師椅上,藍未央在左側而坐。
整個藍府大堂,透著一股典雅莊重,端方肅穆的氛圍。
阿公見得藍府這不凡氣象,握著包裹的手也下意識地緊了緊。
石羽見阿公神態,便握住了阿公手背, 遞過去一個讓其放心的眼神。
藍氏父女見客人已來,也是起身迎客。
“小石頭,你來啦!”藍未央露出開心笑容,雙眼又彎成了月牙。
今日,她身著素色長裙,潔白如雪;不施粉黛,卻豔若桃李。
滿頭青絲披散腰間,柔美動人。
不過她眼神中,卻是多了些以往不曾有的情緒。
心中如小鹿亂撞一般,砰砰亂跳
腦海中也浮現出千奇百怪的念頭。
藍父接過阿公手中包裹,道:“石老,今日上門,所為何事呢?”
藍父雖已知曉石家祖孫所為何來,可不會如藍未央那般,主動提及。
同在一個小鎮,阿公與藍父自也是認識的,但交集不多。
今日上門來貿然提親,阿公嘴上說無妨。
真到了眼下光景,面對藍父,他卻是有些羞於啟齒。
畢竟委實有些唐突。
但阿公並未過多猶豫,開口道:“小老兒今日登門拜訪,是為我孫兒石羽提親來的。”
“藍賢侄之女,機敏聰慧,才學過人,又天生麗質,溫文典雅。”
“其平日裡與小羽也往來頗多,兩人又互為同窗,彼此相知相識,頗有些天作之合的緣分。”
“若你我兩家能結為連理,日後同氣連枝,當能在鎮子裡被流傳為一段佳話!”
阿公顯然是早已打好了腹稿,一段提親言辭,說得不疾不徐。
藍父露出笑容,道:“這個我無法做主,此事全憑小女之意。”
堂內眾人,皆看向藍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