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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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劍挑開了另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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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預言大師整個人像是被血淋過一遍,柔順的黑發黏糊地粘在額頭上,紫光瀲灩的眼睛也因為一層血色變得渾濁,梅迪奇看著他仿佛脖頸生鏽般緩慢地抬起頭,呆滯地看向祂,仿佛怎麽也才認不出這個人是誰,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路過的赫密斯非常及時地刷了一個安撫過去,透特的眼神才重新變得清亮,荊棘鎧甲窸窸窣窣地從他身上剝落,那些玫瑰花不甘心地轉動著眼珠,最終因為無法汲取養料枯黃萎縮,散發出荼蘼的芬芳。失去了鎧甲的支撐,透特也終於站不住了,雙腿一抖坐在一具惡魔的焦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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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迪奇心中五味陳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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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窺秘人是一個對體能提升不多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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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窺秘人是一個比較依賴法術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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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回憶了一下這位預言大師把惡魔當水果砍的畫面,真心實意地問道:“你真的是窺秘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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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透特回過神來,意識到梅迪奇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就像被點名的學生一樣條件反射地想站起來,結果根本使不上勁,不料梅迪奇直接坐在了他身邊,把一瓶綠色的藥水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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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鎧甲對你身體和靈性上的透支都挺大吧。”梅迪奇示意透特往旁邊挪一挪,這樣他也能坐到底下屍體的胸口處而不會壓住那張醜惡扭曲的面孔,然後摸出一支煙點燃了,愜意地抽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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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謝謝您。”這個時候拒絕上司的好意明顯不禮貌,透特把藥水咕嚕咕嚕地喝了,心裡突然意識到梅迪奇也不輕松,作為他們這方的最高戰力和征服者,祂不僅要牽製法布提,還要時刻將所有人的精神與自己相連來避免序列較低的非凡者因為直視惡魔的神話生物形態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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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在日記裡發表過一些不敬之辭,心虛地覷了一眼梅迪奇的臉色,試探性地開口:“······法布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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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賽庫斯和黑夜一到祂就跑了,先不說黑夜和祂同為序列0,主也可以借助奧賽庫斯的軀體投射部分力量,那家夥不敢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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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以往的習慣,透特會從非凡者,尤其是高位格存在說的話中解析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但他真的太累了,累到梅迪奇的話在耳朵裡碎成了毫無意義的詞句,怎麽也串不起來,梅迪奇看著小孩兒的頭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直接掏出個安眠符咒丟過去,扶著他的脊背慢慢讓他躺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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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伊阿宋帶著幾個治愈牧師走進,瞧見昏迷不醒面白如紙的透特頓時緊張地蹲下身來查看,梅迪奇吐了口煙,鎮定地解釋道:“小家夥身上到處是暗傷,已經喝過藥了,睡著了見效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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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掉落在地卻沒有馬上肢解的玻璃杯,一道道蛛網形狀的黑色裂紋以紅天使被洞穿的肩頭為中心向各個方向擴散,爬上祂的修長的脖頸和精壯的脊背,可怖地覆蓋了半個胸膛,散發著屬於惡魔的汙穢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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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血族的半神,拉文娜女士凝重地皺起了眉頭,“這是非常險惡的詛咒,還需要用到純白天使大人親手製作的太陽聖水,考慮到您受了很多外傷內傷,
體內積壓的毒素也不容小覷,建議您先靜養十天。” ?
梅迪奇張了張嘴,祂之所以沒能吐出半個詞是因為烏洛琉斯先一步打斷了祂,“我已經看穿了你接下來的命運,你的命運就是從今天開始臥床休息,直到十天后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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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天使的神情是如此肅穆,不知道的還以為祂是在宣讀造物主的聖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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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迪奇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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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蛇你變了,你會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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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賽庫斯順勢接過話頭:“接下來的事情交接給我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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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們真的打算讓我在床上呆十天?!有沒有搞錯我是個戰士!戰士的意義在於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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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洛琉斯面無表情地祭出由黑夜女神親手打造,被造物主的祝福加強了效果的安眠符咒,奧賽庫斯的笑容燦爛得仿佛一朵被陽光普照的向日葵,祂善解人意地解說道:“主說過,如果你試圖就養傷一事使用陰謀家的話術,我們可以直接對你丟安眠符咒。畢竟適當的沉睡有助於康復,你會理解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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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傷員打算為自己的人權抗議幾句的時候,拉文娜輕咳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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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安眠符咒,我想問您一件事。”她面色古怪地看向梅迪奇,謹慎地組織措辭,“那片用在透特身上的符咒是因為誰的祝福效果得到了強化嗎?”似乎是怕梅迪奇不記得有這號人了,她趕緊加了一句,“就是那個紫色眼睛的預言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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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就是一片普通的安眠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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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奇怪了······”拉文娜秀氣的眉頭擰成一團,“雖然他靈性和體力消耗很大,但也該醒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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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迪奇心裡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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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不會吧?那小子可是主的眷屬啊,別這麽輕易就長眠不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