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昨晚
地點:鈴之森故址
夜晚,將某個故意讓自己喝醉的人安置妥當後,久我余弦獨自一人前往先前的看台。
在前往看台的路上,久我余弦不知為何腦海裡出現了陳徹的聲音。
久我余弦感覺很奇怪,她並不是會在意這些的人,以往的回憶也只是知識,只會在需要的時候才會憶起。
她想不到自己需要回憶陳徹聲音的理由,這讓她第一次產生了困惑與不解。
久我余弦心想:【為什麽呢?】
“他的聲音很熟悉,像是在哪裡聽過。”
久我余弦輕輕地自言自語,她順應風的指引向看台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酒的緣故,她……感覺身體好熱,耳朵好燙。
“我是感冒了嗎?”
久我余弦抬起左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但哪裡並沒有她所期待的溫熱,有的只有與平時一樣的溫度。
沒有得到自己所期待的結果,久我余弦越發感覺不解,不自覺的又開始回憶與陳徹的對話,內心不知從何處湧起的感情迫切的讓她想要明白為什麽。
最後久我余弦感覺陳徹的聲音就好像就在她的耳畔一樣。
她驚訝的喘息,雙手不自覺地扶住胸口,衣襟微微的敞開,直到這時她才發覺自己的衣襟一片濕熱。
“那個人……我一定見過他。”
久我余弦喘息著,那胸口不斷地上下起伏,以容納更多地空氣。
風吹散了她那烏黑明亮的長發,也從她那敞開的胸襟鑽了進去,她的左手掀開衣襟的一角,涼爽的風像是清涼的水澆進她的胸膛。
久我余弦感受那澆灌她心頭的風,但她還是覺得不夠,心頭上的火熱不僅沒有熄滅,反而更加的炙熱。
她隻好再次掀起衣襟,讓更多的風進來,但這……根本沒有用……
久我余弦忍不住顫抖,那腰肢像是不禁清風的弱柳,一下子彎了下去。
寂靜的夜晚,只有風,只有蟲鳴,只有沙沙作響的樹葉,只有又冷又清的月光。
月光灑在久我余弦的身上,她蹲在地上,雙手環抱自己,不願再讓那風進來。
久我余弦感受自己那炙熱且慢慢、慢慢跳動的心,可每一次的心跳都讓她無法承受,那心像是要破殼一樣,不斷地衝擊著她的心房。
久我余弦只能用手緊緊的握住它,不讓它跳出來,她的手感受它每一次的跳動,雖然明白這是自己的錯覺,但久我余弦像是能感到它的意思。
她想:【它很著急】
這樣的感受讓久我余弦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自己一定見過他,一定認識他,而且還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一個自己忘記了,但自己的心還記得的人。
很奇怪,就在久我余弦這麽想之後,那急切的心逐漸恢復了正常,原本滾燙的胸膛也逐漸清涼。
久我余弦並沒有放松,她的左手,那一直握住心的左手依舊能感受那猛烈的衝擊,只是很奇怪的是自己再也沒有之前那像是要被融化的感覺。
她蹲在地方許久,直到真正確認了自己不再有之前的感覺了才終於站了起來。
“衣服完全濕了。”
原本乾燥的連衣裙此時緊緊地貼在身上,久我余弦並不會在意這方面的事情,但她接下來要去見自己的師父,雖然耽擱了很長時間,但還是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回到自己房間的久我余弦將衣服全部脫下,然後來到淋浴間讓清涼的水澆淋在自己的身上。
“水,很有用。”
久我余弦自言自語,她感覺到了內心那暗藏的炙熱被水所熄滅,這讓她感到奇怪,為什麽清涼的風無法吹滅,但冰冷的水行呢?
但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於是便不在想這些,等待身體感到有些冷之後,她走出淋浴間拿起毛巾將身體擦乾。
風從打開的窗戶吹了進來,連同那瑩白的月光,月光順著風落在她的身上,那落在她身上的月光像是一件朦朦朧朧的霓裳披在她的身上。
“風,完全沒用,是幫凶。”
久我余弦自言自語,若有人能看見此時的久我余弦,只怕也只會感慨“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擦乾身體後的久我余弦先是披了件內襯,然後外面套了件長衫,潔白若雪的腳伸進黑色的平底鞋中,向著屋外走去。
——————————————
“師父,我來了。”
“余弦,坐下吧。”
久我余弦行禮,隨後坐在對面,伸手準備打開棋盒,被對方伸手製止。
“今天就不下棋了,隨便聊聊吧。”
久我余弦感到意外,對方頭一次說不下棋,這在她看來是件很罕見的事。
“怎麽來這麽晚……”羽生末聖望著久我余弦潮濕的發絲,“你洗了澡?”
“是的,酒灑了。”久我余弦語氣與平時一樣,無法從中聽到一絲情緒。
羽生末聖打量久我余弦,仔細觀察後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稍微松了口氣。
“那個人你感覺怎麽樣?”
羽生末聖之所以今晚趕來就是因為這件事,他第一次見到陳徹就察覺到了對方那讓人不自覺注視的特質,那是魅惑?
不,羽生末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可能,那絕非單純的魅惑,就像是屋子裡的大象一般,即便你沒有意識到大象的存在,但目光還是注視著大象,只是你自己沒有發覺。
作為大天狗,靈性與感知是他的天賦,他敏銳的察覺到了過去所有人都不曾察覺到的陳徹的特質。
本來陳徹是不用來鈴之森舊址的,因為這裡並沒有百鬼,但陳徹的這個特質讓他產生了一個想法,一個希望。
羽生末聖想:【或許他可以讓余弦再次將目光注視在人的身上】
現在看來他的那個想法成真了。
“感覺很有趣,他是特別的。”
久我余弦微笑,羽生末聖也微笑。
“你竟然會說特別。”羽生末聖頓了頓,隨後冷不丁的詢問:“你真的感覺他是特別的?”
“是的,那樣的感覺真的很特別,我想要與他說話。”
“特別在哪裡?”
久我余弦歪了歪頭,像是在思緒,她說:“他在懼怕這個世界,他與別人相處就像是在用盡全力一樣,他的心裡迫切想要去愛什麽,但這份愛又總是保持距離。”
久我余弦露出了像是看到什麽有趣事物的笑容,她睜開了眼睛,眉頭低垂,像是在深深的看著誰。
“他這個人就像是有一部分活在另一個世界一樣,他的心是割裂的,但他不願承認。”
羽生末聖抬頭望著沒有星星的夜空,忽然發現有顆不顯眼的星星,雖然微弱,但的確可以看見星光。
“沒想到……我以為沒機會了,我時常煩惱該如何解決你的問題,我最近都在想是不是要把你送到本家神社那裡去,沒想到竟然在上杉越的孫子這裡找到了希望。”
羽生末聖看著眼前的久我余弦,對方是他的徒弟,當初她的父親來到他的面前,請求收他的女兒為徒,他原本不打算收徒,但真正接觸後也不禁為她的悟性所感歎,這才收她為徒
她的悟性的確可以說是天之所賜,自己的畢生所學對方三年就掌握大半,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也發現了弊端,對方漸漸地對事物失去了興趣,不是沒有感情,只是失去了追求的欲望。
他曾經問過久我余弦是否能感覺到愉悅,久我余弦明確的回答她能夠感受愉悅,但不理解為什麽要追求愉悅,換而言之,久我余弦不理解為什麽追求。
明白快樂,也能感受快樂,但她不會追求快樂,她明白欲望,但不會追求欲望。
她……久我余弦的視野從來不會停留在任何人,任何事上,她只是靜靜的將一切都納入視野中,但不曾關注過那些存在於她視野中的存在。
在她的視野中的究竟是些什麽,這點就連羽生末聖也不曾清楚,羽生末聖還開玩笑說久我余弦放在以前沒準都成佛了。
“來,下盤棋吧。”
羽生末聖拿出棋盒,邀請對方,久我余弦打開棋盒。
因為今天的確適合下棋。
——————————————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太虛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