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不易看著馬車越來越近，也逐漸看清駕車的那人正是馬大叔。

　　馬車到了城門內，羅不易的一臉欣喜在看到馬大叔臉上發青的表情漸漸消散。馬大叔是個喜怒形於色的直爽人，而此刻他的神情疲憊中透露著難以啟齒的為難之色。

　　“馬大叔，怎麽了?”羅不易湊到座駕前問著。

　　“先上車吧，我帶你們去最近的旅店住下。”

　　“哦…”羅不易回頭告別無心，轉身上了馬車。

　　他剛費力上去，才發現馬車裡原來還有一人。

　　“素素！”羅不易驚喜喊道，可是下一秒他就發現，文素的表情和馬大叔一樣，甚至有過之，眼睛如死去魚眼，一臉的沮喪。看到羅不易時也沒有什麽波瀾，而且她平常扎的精致的單麻花辮，此刻也有些粗糙。

　　羅不易揚起的嘴角再次落下，“素素，發生什麽了?”

　　馬大叔和文素這樣的表情，無疑在說著，雪寨出事情了。

　　馬車一瘸一跛地行駛在城內的道路上，快到午夜，雪城裡的各種商販也已休憩，一條一條街道如靜如流冰河面，只有冷風如水，在青冰石板路上流淌。

　　“素素…”羅不易輕輕喊著文素的名字，文素低垂的眼眸中開始蘊積著淚水。

　　“…不易…”文素的聲音虛弱如蠅，“雪寨不在了。”

　　一句話，羅不易隻感覺面前一面超越宇宙的極黑從頭而降，自己心如同馬車輪轂碾碎的石塊。

　　“什麽！雪寨不在了！”隨後，羅不易的聲音如野獸一般怒吼著問道，“爸媽呢?他們在哪?！”

　　問及羅什和風歌，文素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她既不嚎啕大哭，也不伸手去擦，就僅僅是面無表情，任由眼淚流下。

　　“羅叔叔和風阿姨，也不在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羅不易在車內站起，馬車停下，他險些摔倒。

　　馬大叔從前面繞到後面車棚，“不易，先下來吧，我們在店裡說。”

　　羅大叔尋了一個隔間，叫來一桶酒，幾個熱菜。

　　可是羅不易根本無心看這些一眼。

　　羅大叔猛地喝了四五杯麥酒後，他長歎出一口氣。

　　我送羅大哥回去的時候，長河上的野人來犯，佔了雪寨，毀了前橋，羅大哥拚了命把素素救了出來。

　　“我母親呢?”

　　“我…不知道，羅大哥隻交代我把素素帶來雪城。”說罷，羅大叔把一袋錢放在桌面上，“這錢我拿回來了，我看有不少，足夠你們就在城裡生活，我記得羅大哥的親戚也在雪城裡，我會幫你們找到。”說罷，馬大叔端起面前餐盤，狼狽吃著。

　　羅不易瞧著他，像是一隻低頭喪氣的灰熊，自己心中，卻已經孕育出只有憤怒情緒的凶獸。

　　羅不易猛地一拍桌子然後站起，“馬大叔，我要回雪寨。”

　　“回去送死嗎?”馬大叔抬起眼皮，眼中盡是無奈疲憊之色，“我隻答應了羅大哥把素素送過來，一天一夜的趕路，我累了，不易。”

　　“那就休息一晚，明天出發啊！”

　　“砰！”

　　聽到羅不易這句話，馬大叔的拳頭猛地砸向了桌面，“不易，雪寨已經回不去了。”雖然馬大叔掛著酒沫的絡腮胡讓人看不出他嘴唇的動作，但這句話的語氣，羅不易知道他咬緊了牙齒。

　　“雪族野蠻人從冰河上來犯。習慣了安穩日子，長時間沒打過仗的雪寨人手上功夫都生疏了，

他即使如此，雪寨人也是在冰雪之地生存中，他們奮盡全力都沒打過，你，我，能改變什麽?”　　事情和羅不易想象的不一樣，這不是他以前那個治安有序，人人努力和睦相處的社會，雪寨遠在北冰長河之外，雪城的護衛隊根本不會管雪寨的死活和雪族蠻人的侵略，眼下這個大陸之上，沒有人能夠對雪寨伸以援手。

　　“我…我可以找雪諾老師，我有錢，我可以去工會雇用獵人，還有雲天，他的火焰魔術一招能傷百人，我…也會寒冰魔術，我們能把雪寨奪回來！”羅不易最後的理智在腦海中分析著反擊的可能。

　　“有魔術這種殺傷力極強的存在，雪族人能抵擋著住嗎?”

　　“唉…”聽到羅不易所說，馬大叔並沒有升起多少期望，“雖然我沒見過幾次魔術，但雪族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會魔術者不是沒有可能。”

　　羅不易可見識過雲天兩次使出的震撼魔術，他有這個信心製服雪族蠻人。

　　“相信我，馬大叔。”此時此刻，羅不易不再是十歲不懂世事的孩童，他用著自己兩世的理性思維，給予現狀挫難得對策。

　　“…”馬大叔沉默了，但這種反應至少比反對要強。

　　“不易…不要。”誰知這時，文素卻拉起羅不易的手，口中說道:“不要回去…我不想連你也失去…”

　　“…”羅不易看著文素的臉上的倦色，心中雖然不忍，但羅什和風歌的臉龐一在腦海中顯現，他就知道，自己不能不報此仇。

　　“素素，還記得我答應過你的事情嗎?我說我要賺夠你來雪城的學費，我現在做到了，這件事，請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嗎?”羅不易自然地握起文素的雙手，但可惜羅不易現在的雙手還是太小，不足以整個將文素的手包裹住。

　　聞此，文素也沉默了，但她的臉上是難以明說的不舍和擔憂。

　　在旅店裡面開了兩個房間，安置好文素後，羅不易走出了店門。

　　在等待文素他們來水城的日子裡，羅不易也拜訪過了雪諾和雲天的住處。沒想到三十二歲，勤勤懇懇除了愛喝酒的雪諾，到現在也是單身一人，獨自住在距離學院不遠的摘民區裡。而雲天呢，則是住在學院裡離自己不遠的教師公寓。

　　深夜，羅不易的身影在月下街道上奔跑著，晚上時刻，馬車被禁止行駛在雪城大道上。所以返回學院的路程，羅不易隻好用雙腳丈量。冷風催促著腳下的每一步，雪寨的前橋與寨門在心中不停得呼喚著羅不易。

　　…

　　“咚咚咚！雲天！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