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每一個故事一樣,負責收拾殘局的人總是姍姍來遲,加爾所屬的冬輝騎士團成員們在戰鬥結束後一個小時才抵達現場,而理論上應該對亡靈巫師的出現非常感興趣的光明教會則直到半天后才趕到。
身著一律漆塗成藍色鎧甲的騎士們態度還算不錯,領頭的一名和加爾同階的騎士長是位半鬢白發的老者,他的身上沒有一點加爾那種拒人千裡的感覺,反而顯得非常和善,一上來就很直白的和商隊成員們談起了補償問題並且開價非常大方,讓所有人都對他好感大起。
光明神殿的牧師們則得到了一致差評,帶隊的是來自輝冬城光明教會的一名司鐸,剛一抵達現場這位牧師就指揮著教士們封鎖了亡靈魔法師之前所在的山林,並要求將魔法師的屍體和所有物全部交給教會處理。
“所有和亡靈有關的東西請你們全部都交給我們,包括曾經被死靈生物汙損過的事物。死靈這種東西可是非常危險且汙穢的,只有我們教會的神聖才能有效淨化,請你們老實配合。”
留著標志性地中海髮型的光明教士滿臉陰沉的對著眾人大聲宣布要把所有和亡靈有過接觸的事物全部扣留,立刻引起了商人們的抗議。
“所有和亡靈有過接觸的事物?那些僵屍和骷髏怪到處亂跑亂爬,我們的貨物都接觸過它們,難道都要交出來嗎?還有牲畜,我們的馬和其他牲畜也都受傷了,如果全部被你們扣押,我們要怎麽繼續趕路?”
“怎麽趕路那是你們的事情!你們這些只知道逐利的商人難道是在質疑我嗎?亡靈所帶有的負能量天然就會吸引瘟疫,還會對受過它們傷害的生物造成侵蝕,這些騾馬或許明天也會變成僵屍也不一定。”
聽了商人們的話語,教士表現得大為憤怒,語氣也變得愈加嚴厲起來。
可惜商人們根本不在意他的憤怒,在東大陸光明教會的力量本就不算太強,遠沒有西大陸那種說一不二的地位,更別說商人們背後都有商會撐腰,立刻便由首領們開腔頂了回去。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那些低階亡靈的損害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就算是被食屍鬼咬了的人和動物也只需要一個低階神術就能治愈,你們光明教會憑什麽把我們的貨物和牲畜全部扣押?如果這麽說的話,我們活下來的每個人都和亡靈接觸的深的很,還有那位殺死亡靈法師的青年人,他也接觸了,是不是都要把我們也抓回去你們的神殿?”
“對,你們光明教會應該對教區內的異端出現立刻有應對才是,現在這種危險的亡靈法師出現在商路上這麽久你們都無動於衷,等到邪惡被消滅了卻要欺負我們這些可憐的老實商人,不是太過分了麽?你們應該馬上免費給我們施予祝福和治療,驅散掉死靈留下的痕跡才對!”
“對,免費!這都是你們不作為造成的結果,我可是個再崇信不過的老實商人,每次祭典從不缺席,你們可以查一查給神殿的奉獻名單,我可是每年都要捐給教會一大筆錢的!”
為首的牧師越聽越煩躁,商人們紛紛喊著自己曾經捐給過教會多少錢財,讓他又羞又怒。
你們這些商人把教會當成什麽了,難道誰給教會捐的錢多,誰就得被教會特殊對待不成,最重要得是你們捐錢都是捐給自己家鄉的神殿,又不是捐給自己的輝冬城神殿!
“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們竟然用錢財來侮辱神的仆人,商人就是商人!”
直到一直沒出聲的瓦倫站出來才終結了這小小的紛爭,
維京巨人一臉憨厚的擠出抗議的人群走到司鐸的面前,巨人的巨大影子直接將司鐸覆蓋了進去。看著瓦倫那維京人的典型容貌,司鐸身邊的兩名教會衛兵都忍不住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你想幹什麽,大塊頭!你最好和我保持距離!”
“哈哈,不要害怕,親愛的神仆,你是屬於冬輝城神殿的牧師吧,看你的階級應該是司鐸對嗎?”
“關你什麽事,野蠻人。”
“注意你的言辭,神仆,我們維京人崇敬我們的神靈,卻也尊重光明神。冬輝城的光明神司鐸,我不知道你為何一來到這裡就對我們這些受害者表現得如此咄咄逼人,但你要知道我可是斯迪文主教的熟人,你應該對我們態度和藹一些才是。”
司鐸聞言一愣,說起斯迪文主教他當然知道,王國東部教區的主教正是這個名字,這種大人物他都只是在一次祭典上遠遠見過一次,怎麽會是這種野蠻人的熟人?
雖然下意識就想呵斥這個維京蠻子,但話到嘴邊又被司鐸咽了回去,這不是凡事還有個萬一麽。
只是想起那位大人物出發前的叮囑,司鐸一時陷入了為難之中。
一時間,光明教會的眾人和商會眾人陷入了僵持,而輝冬騎士團的騎士們則遠遠的躲了開去,圍繞著自家兩位騎士長圍成了一個圓圈,沉默的看起了熱鬧。
“尊敬的司鐸,我想我們之間是有一些誤會,我們對光明教會都非常親近。比如這位剛剛立下大功的少年,他可是教會克萊爾主祭的友人。”
一個好聽的女聲響了起來,打破了雙方的僵持,她的話讓司鐸心中不由又是一驚,又是一個大人物的名字!
克萊爾主祭是東部教區僅次於斯迪文主教的幾名大人物之一,甚至比起主教大人他更讓人不想得罪。
斯迪文主教雖然地位更高,卻是個有名的好好先生,現今年齡已經有一百多歲的他隨時可能蒙光明神的恩典被召喚回天界,所以除了重大的祭典活動還能見到他的身影,據說教會的日常事物他已經基本不再參與,所以得罪主教的罪名聽上去可怕,實際上往往不會有什麽太嚴重後果,這位老人根本不會計較一些小事。
但是克萊爾主祭就不一樣了,這位教區內僅此於主教地位的大人物今年才五十出頭,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還能在人間為偉大的光明神奉獻至少五十年以上,他出身於偉大的神都,是公認的前途無量,為人雄心勃勃而且心胸絕對不夠寬廣,教會上下都流傳著他老人家報仇從不隔夜的故事。
“克萊爾主祭?你們中誰認識尊敬的主祭?”
這下司鐸的語氣自然就軟了下來,小心的向艾米麗確認著。
感受到艾米麗在自己後背推了一下,威爾心中苦笑,艾米麗一開口他就知道肯定是要把自己抬出來化解僵局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艾米麗這樣的親近人物,外人根本不會知道威爾家族和克萊爾主祭還會扯上關系,誰叫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學徒呢。
“咳咳,尊敬的司鐸大人,實際上我的姐姐是克萊爾主祭的侄兒萊昂.克裡斯塔.蒂尼昂先生的新婚妻子,恩,這是他之前贈予我的護符。”
走近司鐸的面前,威爾一面小聲介紹著一面從胸前的衣領裡扯出了一枚和學徒畢業契約一同掛在前胸的光明護符。
這枚護符造型簡單,只是用白銀製成,巴掌大的護符表面簡單雕刻著一副大天使米迦勒斬殺惡龍的畫面。
但司鐸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其中磅礴的聖力,立刻握住威爾的手幫他把護符塞回了衣領。肯定沒錯,只有主祭那樣級別的高級牧師才能在這麽簡單的一枚護符裡注入如此浩大的聖力,而主祭的“侄兒”全名也並非普通人能知道。
司鐸立刻當機立斷,雖然那位大人物地位很高,但克萊爾主祭自己更得罪不起,得罪前者最多也就是打入冷宮,以後升職困難,得罪了克萊爾主祭,那搞不好就得跑去大草原上給野蠻人和遊牧民們傳教渡過下半輩子了。
“這位小先生,我想確實是有些誤會,我會讓我的隨員們給所有善信的商人們給與治療。恩,我叫做萊納,我建議不如由我來護送你們到達下一個城市?”
在遠處的商人們只是遠遠的看到了一個少年人走到司鐸面前耳語著什麽,然後扯開了自己衣領讓司鐸看了看,司鐸還伸出手握住少年的手往衣領裡面塞,之後那原本蠻橫的司鐸態度就突然大變。
聯想到教會裡一些很不堪的傳聞,不少人都生出了異樣的想法,這位少年犧牲也太大了吧。
只有近處的艾米麗和瓦倫,再加上一個攙扶著艾米麗的薩利斯聽清楚了威爾和司鐸的對話。
薩利斯不由小聲嘀咕:“難怪這小子敢孤身往亡靈堆裡闖,而且在亡靈的追殺下還毫發無傷,原來有這麽高級別的聖力護體。”
艾米麗則對著薩利斯做出一個禁言的手勢,將食指抵在紅唇上道:“威爾他非常不喜歡和自己兄長們還有姐夫扯上關系,因為有悖於他做一名純粹商人的理想,還請不要告訴別人的好。我待會也要跟他道歉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