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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白麒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奏報,上面充滿殺氣的文字,劉策十分清楚,白麒這是閑不住了。
要換從前,他絕對會二話不說,直接同意。
可現在,玄武關戰事急迫,加之楚國在後方添亂,身為帝王的自己,考慮事情不能再和從前一樣了。
與是,劉策把目光瞥向許文靜,結果許文靜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許文靜本質是十分支持讓白麒的想法,奈何現在內閣組建在即,這個時候要是出點差池,讓人彈劾慫恿劉策窮兵黷武,鬼知道自己首輔大臣的位置還能不能有機會坐上。
因此,他還是決定把這個難題拋給劉策來解決。
“陛下,若無他事,臣先告退了。”
溜,趕緊溜,一旦劉策開口,自己必須得順著他的意思把心中真實想法合盤托出,到時消息傳出去,怕是會有大群與自己政見不一的官員堵住自己家門大肆批判。
目送許文靜離開後,劉策無奈地搖搖頭,再看向案上那份奏報,陷入抉擇當中。
“打還是不打?”
軍伍出身的劉策,十分明白西域對大漢的重要性,而且白麒奏報上說的清清楚楚,西域各國主動找大漢求援,出兵理由是前所未有的充分。
但,這後果……
倒不是怕白麒打敗仗,而是白麒這人屠凶名已是海內外皆知,一旦對手不順其心意,他可以毫不猶豫將整座城池男女老幼,無分軍民全數屠戮一空。
這會不會對自己在西域的統治造成不可控制的影響?
劉策現在實在無法確定。
“父皇……”
就在此時,長女劉瑜帶著兩個弟弟,分別是劉澈和劉璁步入未央宮。
一見到劉瑜,劉策原本嚴肅的面色頓時變得溫柔無比,衝她招招手道:“瑜兒下課了?來來來,到父皇身邊來。”
做為來到這個世界上自己的第一份骨肉,劉策對劉瑜真的是寵愛有加,真是什麽要求都全力滿足她。
至於劉澈和劉璁……
不提也罷,反正自己是女兒控。
劉瑜一把撲倒劉策懷中盡情撒嬌,而劉澈和劉璁則要規矩的多,靜靜地站在大殿一角,羨慕地看著劉瑜。
“父皇,兒臣今天去看瑛妃娘娘小弟弟,他好可愛,已經會走路了呢。”
劉瑜口中的瑛妃,便是前朝皇室公主衛瑛,去年已替劉策誕下一子,取名劉潼。
劉策愛撫著劉瑜額頭,點點頭道:“瑜兒長大了,很好,以後可要照顧你的弟弟妹妹知道麽?還有,不要再去打架了,女兒家這樣很不斯文。”
劉瑜嘟著嘴道:“兒臣才不會這麽不斯文,都是那些家夥不聽兒臣的話才教訓他們的。”
劉瑜才九歲,繼承了她母親葉胤美貌的同時,也繼承了她的智慧和倔強,學校裡幾乎沒有不怕她的,可謂是霸道的很。
“你丫,唉……”劉策對這女兒實在是沒辦法,只能歎息一聲,搖著頭笑了笑。
劉瑜見此,摸著劉策下巴的胡子問道:“父皇有什麽煩心事麽?可否說給兒臣聽聽?”
劉策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也對,是時候可以詢問下自己兒女的意見,身在帝王家,這種事終究不可避免,也好考量下他們對事物的具體看法。
與是,劉策衝劉澈和劉璁招招手道:“你們也過來,正好朕有些事,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喏!”
兄弟二人行完禮,
來到劉策跟前等候劉策發問。 劉策拿起白麒送來的奏報,看向自己兩個兒子以及懷中女兒,緩緩問道:“西域都護府送來信件,說大食和貴霜犯我大漢屬邦,
父皇想問問你們,現在該不該出兵去教訓一下他們?有什麽想法隻管直言,別緊張,都說來聽聽。”
六歲的劉璁先道:“回稟父皇,此時不宜交兵,兒臣以為,當先安撫住西域各部,爾後命人與貴霜、大食兩國交好,可免去一場血兵之災。”
劉策點點頭:“璁兒所言有理,但是若貴霜和大食依然侵犯我大漢疆土,該如何是好?”
劉澈接過話:“父皇,所謂忍一時之氣方可有轉圜余地,貴霜、大食兩國與西域都護府相距甚遠,
加之現在玄武關外蒙洛人不斷扣關,可先讓西域各部自己抵擋,待解決完蒙洛的戰事,再從容應對一樣不遲。”
劉澈和劉璁的話,讓劉策明白自己這兩個兒子對政務已經有些了解,這其中自然少不了薑若顏跟薛如鳶的教導。
只是,他們處理事情的手段還是太過溫和,缺少實踐磨練,通俗點說是太過理想化。
就在這時,劉瑜卻發話了:“貴霜、大食無視西域乃我大漢疆域,縱兵作亂擾我屬邦,等同是對我朝挑釁,
此等蠻夷,若不嚴懲,以後我大漢天威如何遍布天下?兒臣以為,即便局勢再艱難,犯我國土者也當給予懲戒!”
劉策眼前一亮,劉瑜這副氣魄當真是跟自己有幾分相似。
劉澈搖搖頭道:“皇姐,貴霜理西域都護府相距幾千裡,長途奔襲實屬不易,只會勞師動眾啊。”
劉瑜道:“皇弟怕是忘了,我大漢以武立國, 隻為守護一方水土,但凡外人敢覬覦我王土分寸,皆視為大敵,
路遠怕什麽?父皇不是說過麽,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劉澈剛想反駁,卻聞劉瑜又說出了一句讓劉策都大感驚訝的話:“內外夷膽敢稱兵者,皆斬不赦!我大漢軍威,豈容他人小覷,滅其國,亡其種,這就是敢和我朝做對的下場!”
這一刻,劉策有些不敢相信,這種霸道無匹的話,居然會從一個九歲的女孩口中振振有詞的說出來。
這種氣勢,遠勝劉澈和劉璁。
“也許,將來把皇位傳給瑜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突然間,劉策腦海裡冒出這個想法,劉瑜除了是女子外,其余各方面都相當優秀,可謂是文武雙全,比劉澈和劉璁強出太多了。
但很快,劉策尷尬地笑了笑。
立劉瑜為儲君,其他不說,怕是六部那群官員非得撩起袖子,圍著自己歇斯底裡懇求改變主意不可。
怕是到時,連一向“開明”的許文靜也會親自提著刀站在自己面前苦口婆心的質問一聲:陛下何故要造反。
這場面想想也太過滑稽,太過驚世駭俗。
但是,劉瑜的話,卻讓劉策瞬間明白過來。
就算是帝王又如何,為什麽要變得瞻前顧後呢?
屍山血海都經歷過來了,如今坐擁半壁江山,會讓日落西山的貴霜和大食牽著鼻子走?
你們不是想試探朕的底線麽?那好,朕就讓你們見識下漢軍的金戈鐵馬。
這代價,你們承受的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