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一條古舊的巷子盡頭,瞿暶有節奏的扣響了已經生鏽的門環。
“楊爺爺,你在嗎?”她問道。
“姐,你確定這有人住嗎?”
瞿暶沒搭理他,繼續喊。“楊爺爺,是我,我來看你了。”
“楊爺爺?”瞿暶皺起眉頭,“不會……”面露驚恐,突然發力,把門卸了,闖了進去。“楊爺爺!”
“……喝額……是小機靈鬼,喝額,啊……”老人拿著一酒壺,醉醺醺的臥倒在藤椅上。
周遭十分凌亂,滿是陶製酒壺的碎片,角落裡纏滿了蛛絲,桌案上甚至有顆腐爛的果子。
“楊爺爺,你嚇我一跳!”瞿暶將他扶起。
“我沒事,我沒事,喝額……就是多喝了點酒……喝額……”
“唉……”瞿暶無奈的搖了搖頭,熟練地抄起院子裡的笤帚,開始打掃衛生。
“我們是在吃灰塵嗎,這確實管飽。”瞿昤道。
“想吃飽,先做事。”瞿暶扔過去一個藥瓶子,“去灶堂生火燒水,煮鍋醒酒湯,藥在瓶子裡。”
“噢。”
……
“老大,小瘋女進了個老巷子,在打掃衛生。”冥拓道。
“嗯,繼續。”
“奇怪的是,西邊灶堂裡自己生火了。”
“有第二個人?”
“應該說有第三個人,但我感覺不到第三個人的氣息。”
“怪了。”弗瑞特凝視著古巷,回想起瞿暶一天的怪異舉動。“走,過去看看。”
……
“您感覺好點沒?”瞿暶拿著湯碗給老楊喂送醒酒湯。
“好多了,丫頭。”老楊眯了眯眼。“今天帶了朋友來?”
“沒……沒有啊。”
“是嗎?那你功力有長進啊,比前幾次快了不少呢。”
“沒有啦,倒是您,怎麽搞成這樣。”
“嗨,最近在調製新的酒。這不,整得太厲害了把自己給醉倒了。”
“我看您就是自己想喝,然後沒收住。”
“不會不會,我是個廚子,又不是酒鬼。”
“那你幹嘛學人家調酒?”
“這……”
“姐,你們聊好了嗎,我餓……”瞿昤道。
“餓……”瞿暶回頭白了他一眼。
“餓了?嗬嗬,丫頭又把錢花完了?”老楊從藤椅上站起,伸了伸懶腰。“想吃什麽,爺爺給你做。”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瞿昤翻開那本《論小吃百味》。
“服了你了。”瞿暶接過那本書,“除了這四十五樣,其他都要。”
“這麽多?”老楊皺了皺眉頭。
“確實有點多。”瞿暶也跟著嘖舌,“我……我帶給朋友。”
“是那兩位嗎?”老楊指了指門口走進的兩個男孩。
“誰?”瞿暶轉過頭去,“冥拓,弗瑞特?”
“哈嘍小瘋女。”冥拓笑著打招呼,“聽說這裡有家好店,就和老大過來瞧瞧。”
“你們跟蹤我?”瞿暶拔刀。
弗瑞特沒說話,找了個位子坐下,看著瞿暶。
“嗬嗬,爺爺忙去了。丫頭,你好好招呼你的朋友。”老楊自顧自走進灶堂。“許是醉了十多天,不知道手會不會抖。”
“今天是春祭,不想闖禍,給你們兩分鍾,自己滾還是我請你們滾。”她用刀指著冥拓。
“你打不跑他們。”瞿昤幽幽道,“一個是四階暗系武師,一個是六階水系劍師,
二打一你沒有任何勝算。” “有你這麽說你姐的嗎?”瞿暶彈了彈肩上老虎娃娃的頭。
“他們倆是誰,看起來你很討厭那兩個人。”瞿昤咀嚼著最後一顆章魚丸子,“那個高高的,使劍的,一直在看你。”
“什麽都不是,就是兩個自以為是的跟屁蟲。”瞿暶召喚出自己的炎靈重鎧,周遭的溫度頓時上升了幾度。
“你寶貝還挺多的嘛。”瞿昤道。
“果然,還有第三個人在吧,小瘋女。”冥拓抽出匕首,“大家都是朋友,就沒必要躲著藏著了吧?”
“你們還有一分鍾!”瞿暶瞪著他們。
“你誤會了,我們隻想來吃個飯。”弗瑞特站起,“我認得那位老先生。以前陪爺爺去城主府拜訪的時候見過,老先生曾是殿主的禦用廚師吧。”
“禦用廚師?老頭子可不敢當,殿主我可高攀不起。”老楊手中拿著廚刀,正專心致志處理一條鮮魚,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捉來的。
“我去,這老爺子……”冥拓吃驚地看著老楊。
他並沒有刮魚鱗,只是用刀背輕輕敲打魚身,但不斷有白色的魚刺飛出,扎在砧板上。而那條魚,還在張嘴,並無痛苦之色。
“不必驚訝,老頭子當了大半輩子廚子,唯手熟爾。”老楊重重拍了下桌子,剔完魚骨的整魚飛起,再落下時渾身鱗片自然脫落,但仍不見血光。那魚是在不知不覺中變成食物,至死沒有感到痛苦。
接著,老楊一手揉著魚肉,一手拌著調料,左腳勾起柴火往灶裡加,右腳踩著風箱控制火候。
“丫頭,要幾份來著?”
“宗師……”弗瑞特喃喃道。
“準確的來說是八階宗師吧。”瞿昤補充道。雖然那兩個人聽不到。“他真的是父親的廚師嗎?”
“大老虎沒那好福氣,楊爺爺以前是天興的禦廚總管,是跟著嬸嬸進的武神城。嬸嬸走後他就從城主府搬了出來,很少有人知道他住在這裡。不過剛剛我們走過的那條小吃街,全是爺爺的徒弟開的。”
“這麽厲害?”瞿昤道。
“時間到了,那我請你們出去!”瞿暶的刀上燃起了火焰。
“老先生?”弗瑞特面向老楊。
“別看我啊,小孩子打打鬧鬧我可不摻和,飯前活動活動筋骨也好。”老楊捏著魚丸,漫不經心的將其扔進滾燙的油鍋,魚丸入鍋發出滋滋聲。“人多才熱鬧,人多好啊。”
“那小輩就獻醜了。”弗瑞特走到瞿暶面前,抽出劍。“今天是春祭,是結……”
“結你個頭。”瞿暶突然發力,“你的寒玉劍可別被我弄化了,省的到時候還要找我娘親修。”
刀劍交鋒,弗瑞特很輕松就擊退了瞿暶。
“真的不給我機會嗎?”弗瑞特道。
“我不討厭你,但你不是我的菜,一邊玩去。”瞿暶再斬出一刀,“而且,你爺爺和我爹鬧那麽僵,你覺得我可能和你處嗎?”
“這年頭,小孩都這麽早談情說愛了,真是老了老了。”老楊收火起鍋,裝盤看戲。
“沒事,說不定我們很快就成親戚了。爺爺和炎長老吵不了多久。”
“呸,誰要和你做親戚,你給我當兒子我都不要。”
“今年結緣大會,絕對沒人能贏表姨。殿主都對她讚賞有加,你覺得呢?”弗瑞特再度擊退瞿暶,“綻·冰霧!雖然這裡不是擂台,但總要有個彩頭吧。”他手中的寒玉劍閃爍,淡淡的白霧彌漫開來。“今天這飯,我吃定了。”
“表姨?你說清楚!”不知為何,瞿暶心間升起一團怒火。
灶台旁的老楊也皺起了眉頭,但並未多說什麽。
“姐,小心背後!”瞿昤提醒道。
“小瘋女,你是不是忘了還有我。”冥拓叼著匕首從後方包圍了瞿暶,這種典型的刺客手法他很熟練。“要不停手?我們真的隻想吃頓飯。”
“滾!”瞿暶閉眼,激活炎靈重鎧的聚能法陣,“爆炎!”以她為中心,熾熱的火焰波動擴散開來。
冥拓被震退,但弗瑞特持劍逼近。
“寒光!”弗瑞特驕傲的出劍。
“炎刃!”瞿暶不甘示弱,直接正面對抗,但礙於境界差距,被壓製的死死的。
“說了你打不過他們的嘛。”瞿昤聳了聳肩,“看在你請我吃了那麽多好吃的份上。”他慵懶的拿起昤殤。
“二打一不算本事,而且你本來就打的過她。”瞿昤走到弗瑞特身後,拍了拍他的肩。
“誰!”弗瑞特猛的一回頭,等待他的卻是當頭一悶棍,不,一悶劍。
“老大!”冥拓看著弗瑞特倒下,“你是誰!”他指著瞿昤道,此前他居然根本感受不到這個人的氣息。
“完了。”瞿昤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知道卡歐斯的魔法失效了。“迅·雙子流星!”他出招很快,瞬間抵達冥拓背後,用劍面擊打,有一個被擊暈在地。
“呼,還好我反應快。”瞿昤撓了撓頭,“但是怎麽辦,姐,義父的魔法好像失效了,我們得趕緊回去了。”
瞿暶沒有理他,而是看向老楊。瞿昤雖然能擊暈那兩個男孩,但一定躲不過老楊的視線。
“你……你!你是!”老楊上下打量著瞿昤,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他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啊……嗨……楊爺爺,應該可以這麽叫您吧?”
……
與此同時,天武廣場,擂台。
“兵分兩路嗎?”瞿?站在中央紋絲不動。
岩流兵身形下俯,開始繞著他疾馳。葉弗嘉爾和遙落則直接向他發起進攻。
瞿?依然沒有動作,他將所有破綻都展現給對手,就像個靶子,絲毫沒有防守的意思。
“殿主小心了!”遙落翻手成掌,助推葉弗嘉爾的劍勢。他是極少數的空間系武者。一般的空間系人士都會選擇修行魔法,但他特立獨行,將空間元素的詭秘融入掌法步法中,探索新的武道。他這一掌,使得葉弗嘉爾的劍速更上一層樓,水元素與空間之力結合,從四面八方進行絞殺,論威力已經不亞於禁咒了。
“地心絞首,熔岩刺!”岩流兵也突然從地底鑽出,發動不亞於二人聯手的武技。
瞿?面不改色,用極快的速度調整站姿。右手七星龍淵劍尖頂住岩流兵的槍,左手雙指止住二人的攻勢,然後閉上雙眼,娓娓道來。
“岩流兵,你很不錯。對自己的優勢與劣勢理解的很到位,也很會利用人際關系。你是地火雙系吧,但是你從來不展示另一面。你禦槍術十分精湛,配合地系的功法,利用磁性提高槍的速度,自己躲到地下來達到混淆視聽,當對手被迷惑之時又用地心斬首術發動致命一擊,與你做對手確實要極為沉穩的心態。可是,你似乎沒辦法發揮你火系的優勢來,回去可以好好想想。 ”
“沒辦法,過熱的話磁性就消退了嘛。”岩流兵吐了口煙。
“我不擅長用槍,但這一劍,希望能幫到你。劍中畫·大地炎息!”七星龍淵陡然發力,同樣是地火雙系,將岩流兵震下擂台。
“您確定您不擅長槍?這是槍擊的用法吧?”岩流兵捂著胸口道。
“略懂。”瞿?笑道,“自己悟去吧。”他不再理會岩流兵,轉而面向另外兩人。
“葉弗嘉爾,遙落,你們兩人正好相反。一個華而不實,一個實而不華。你的劍術雖然華麗,但失了些真意,太過於模仿他人了,反而失了自我。劍又不是流星,不需要太絢麗。至於遙落,你的掌法追求實效,這很好,將空間元素融入武技的探索精神值得嘉獎,不過空間元素最大的特點就是變幻無蹤。你太耿直了,加點虛招,像岩流兵那樣會好一些。”瞿?睜開眼,一彈指,強勁的力道一並將二人送下擂台。
“那麽……”瞿?面向人群,正要開口,卻突然眉頭緊皺。“星息·遊蹤!”他低喝一聲,手指拂過七星龍淵劍面。劍鋒微微偏向南邊,隨後,他消失在眾人前。
全場一片嘩然,瞿炎最先反應過來。
“許是別殿殿主來訪,殿主親自去迎了,大家稍安勿躁。”瞿炎趕忙打圓場。
“三位,可先上台領獎。”希爾斯也從評委席上站起,走到瞿炎邊上。“卡歐斯大人不是早就到了嗎?”他低聲問。
“不清楚,我去看看,這裡先麻煩各位了。”瞿炎低聲回答,隨後悄然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