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之地中心,聖域十二神殿之一的裁決聖庭坐落於此。這是距離聖域本部最遠的一座神殿,負責的是鎮守流放之地,把關大陸與四獸域的交界,同時供奉著聖神留下的神物裁決聖劍。
這世界恐怕找不出比裁決聖劍更巨大的劍了。雖只有三分之二的劍身露出地表,也可算直插雲霄,沒入地底的部分亦是深不可測。
裁決聖劍下,銀發老者禦劍至高空,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跪伏的斯貝塔。他便是聖域現任的最高審判者,裁決聖庭庭主,查爾·賈斯提凡·洛夫那。
“你準備好了嗎,斯貝塔?”查爾的語氣中不帶絲毫感情色彩,與他的師父洛法如出一轍。這是身為審判者的職業素養。
“是師……審判者查爾先生。”斯貝塔道。
查爾沒有看他,只是抬手與裁決聖劍通靈。“原初之時,以此,劍鎮乾坤;造化陰陽,以此,斷罪懲惡。裁決天地的鋒芒啊,見證最終之審判!”語落,周圍的環境變得虛無,只剩下黑白,以及矗立在此直聳雲天的裁決聖劍。
裁決聖劍是聖神遺留的神器,絕不偏袒任何人。黑與白以聖劍為界限,分割了天地,斯貝塔則處於此夾縫間,等待著裁斷結果。
“審判之時已至。”天空中的查爾抬起的手落下,黑白的洪流徹底淹沒斯貝塔。
斯貝塔是查爾的愛徒,即便如此,他也會面無表情的執行聖劍所給予的裁斷,這便是審判者。
黑白的流隨著時間褪去,恢復原樣。
“明白了。”查爾轉向聖劍鞠了一躬,“斯貝塔·卡捷蘭殤,確有失職,無心之舉釀成大禍,判禁足五年,可有異議?”
“弟子領命。”斯貝塔道。
“好。”查爾再一揮手,黑白的流湧動,向斯貝塔匯去,最終在其腦門上留下一劍形印記。再一瞬,周遭的一切都恢復原樣。
查爾從空中下落,“好自為之吧。”他拍了拍斯貝塔的肩膀,轉身離去。
此後,禁閉室內。斯貝塔盤腿而坐,閉目入定。
“如何,我為你準備的軀殼?”斯貝塔道。
“確實不錯,但是太小了。”黑影道。
“當世能承載你力量的人又有幾何?你都等了萬年了,也不在乎這點時間吧?”
“呵,別忘了你的約定。”
“這話應該由我來講。”
精神世界,兩人對話著。
“還有十數年,等那家夥蘇醒,這片世界終將……”黑影道。
“呵,還是先將威脅抹平吧,你自己也體會到了,這世界的人也並不全是螻蟻。”
“你說那個人類?確實是個麻煩。”黑影道。
“放心吧,我會幫你抹殺他,不過不是現在,我還沒有完全……”
“借用星辰之力罷了,將他帶到那去,憑借你現在的實力也能夠擊殺。”
“是麽?”
“怎麽,你是在質疑神的判斷?”
“不敢……”
……
“楊師傅,我們今天學什麽?”洛星芸邁入灶堂。
“殿下來的真早啊。”老楊伸了個懶腰,“今天做些糕點吧。現在是秋季,桂花糕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東西老少皆宜。”說著,他不知從哪捧出一滿袋桂花。
“很香吧,為了這個,我可跑遍了武神城的花圃,都是新摘的,您看這光澤,嘖嘖。”老楊一遍捯飭著花瓣,一邊與洛星芸對話。
“很香嗎……”洛星芸湊近聞了聞,
並沒有感到香味,她又捧起一手桂花,也還是沒有,在那一瞬,她明白了。“嗯,確實很香。”她笑著說。 “那我們開始吧。”老楊作為天興曾經的禦廚總管,廚藝自然不在話下。各式各樣的糕點工具被一樣樣的取出,看的洛星芸眼花繚亂。
“糕點也是佔了飲食的大頭的,這裡面門道可多著哩。”他笑著說,“不過有我在,包您學會上百種,不,像您這樣心靈手巧的,一千種也不是大問題吧。”
“楊師傅抬舉了。”洛星芸攪拌著桂花,“我確實想學啊,但是……”
“嗯,有股味道……”老楊嗅了嗅。
“什麽?”
“很淡,不過是我沒聞過的香,讓我好好想想……”老楊閉上了眼,仔細感知那股暗香的來源。
“大概是我今天搽的脂粉的味道吧?”
“不,不像是脂粉的味道。”
“好了,楊師傅,時間有限,快點教了,快點……”
“啊,是,首先是揉粉……”老楊開始了滔滔不絕的講解。
稍晚,武神城南,武神花圃。
今天瞿?早早處理完了事務,準確的來說,是從處理公文變成視察。且不說盡毀的XC區,武神城內受到劍氣波及的地方其實並不多,一隻手便能數過來,其余的損處大多是黑暗生物潮所致。只要後土神殿的魔法師們一到,基本上很快就能複原。
武神花圃的外圍受了不少損傷,但核心毫發無損。瞿?漫步在花圃中,一邊記下這裡的情況,一邊尋找著他想帶回家的花。
瑞恩施展的神降術暫時改變了氣候,一些花逆季節盛開,這武神花圃不像在秋季,倒像是暖春。
“殿主大駕光臨,老身有失遠迎啊。”一老婦拄著拐杖從花田旁的小木屋走出,她是這片花圃的主人,花青,人稱花婆婆。
武神城內無弱者,別看她老邁到連行走都不方便,其實她是一名一階的土系幻武聖。
“婆婆還是那麽精神啊。”瞿?笑道。
“老了老了,就快進棺材了。”她也笑著答。“還沒恭喜殿主正式升級成一位父親了呢。嗬嗬,但願您的孩子也會喜歡花朵啊。”
“是啊。”瞿?道,“還是老規矩,我看這百花齊放的景象,應該會有那個吧?”
“有,有,當然有。”花婆婆轉過身去,“殿主這邊請。”
說實話,花圃很大,但兩人並沒有動用武技趕路的意思,那樣會破壞這裡的氛圍。
“老身知道最近殿主有喜事,早早的準備好了。本想著過幾天親自給您送去,倒沒想到您今天自己來了。”花婆婆指了指前面的花田,裡面長滿了盛開的向日葵。“不過也好,要是夫人知道您親自過來,應該會更高興吧。”
“或許吧。”瞿?接過花婆婆送來的工具,進了花田。約莫五分鍾後,他手中捧著一簇品像最好的向日葵,從半人高的葵花叢中鑽出。
“嗯,差不多該回去了。”他望了望偏西的太陽。
“殿主。”花婆婆接過花,幫忙修理著旁枝,“您和夫人大婚有五年了吧?”
“是啊,五年了。”
“這五年來你每逢過節都來摘向日葵,可曾想過這花的含義?”花婆婆笑盈盈的把花還給瞿?。
“只要她喜歡就好。”瞿?道,“她說了,這花代表生命,而且渾身是寶,再沒有比它更有價值的花了。”
“嗬嗬,夫人是這麽說的?”
“我覺得挺在理的。”瞿?道,“好了,婆婆,我先告辭了,改日再來叨擾。”
秋風拂過花圃,並沒有帶起一片落葉,反而讓花香更加勾人。瞿?走著,直到……
“向日,向日,這花總是朝著太陽,為的是什麽?可不就是那澄澈(?)的日光麽?嗬嗬嗬……”花婆婆在後面喊道。
不知怎的,這句話像是有魔力似的,促著瞿?加快了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剛剛那是殿主?”
“沒看清,我只看到好像有人捧著束向日葵奔過去,應該就是殿主吧,城裡也沒幾人會現在去摘向日葵吧?”
行人交談著。
“你回來了啊……”洛星芸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抱緊在懷中。只能感覺到溫潤的柔情在唇間蕩漾。
“為什麽,為什麽給我打啞謎?”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啊?”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她只是被吻著,很久很久。
“夠了沒?”
“還不夠,永遠都……”
“起開,礙著我做事了。”她紅著臉推開他,這才看到他手中的向日葵。“這個季節也有向日葵嗎?”洛星芸接過花,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雖然她什麽都感覺不到,只是被金光的花粉粘了一臉。
瞿?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妻子。洛星芸將向日葵插進花瓶,像是想起什麽事,急忙衝到後庭。
“我就知道。”她拿起一個花盆,盆中早有一鮮綠的嫩芽。 “向日葵都開了,它肯定也發芽了。”她笑著說,“應該是瑞恩前輩的魔法吧,也不知道這樣的氣候能維持多久。”
“這個是?”瞿?指著她手中的花盆問,那裡面顯然不是向日葵苗。
“噢,這是我幾個月前去花婆婆那討來的墨蘭種子,我想著昤兒滿周歲的時候也就能開花了吧。倒是沒想到我能看到它發芽……我是說,太意外了,我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墨蘭……”
“你看看你,又傻了吧。”洛星芸踮起腳捏了捏瞿?的臉,“這是我們天興的國花啊。萬一我們的昤兒在聖域找不到歸宿,還可以回天興嘛,他也是天興的子民啊,雖然說我進了聖域就相當於脫離國籍了,但是……”洛星芸自顧自的講起了孩子的人生規劃,“最重要的是。”她略微停頓,“墨蘭喜陰,我想著我們的孩子必須學會獨自生活嘛,就算少了你這烈日,也能獨自芬芳。還有就是,我想他能夠記得我……”
瞿?站在原地,只是看著她,半天沒有說話。
“芸兒……我果然駑鈍。”他走近,接過洛星芸手上的花盆,“不過我想,我很幸運,因為我已經找到了我人生的花,就在我眼前。”
“肉麻。”洛星芸隻覺身體擺脫重力,被他抱起。
“向日葵向陽而生,墨蘭背陽而長,而我……”瞿?的眼中再無其他,“我……我想,我只需要以這把劍守護他們就行了吧。”
“你的腦子裡只有劍?”洛星芸道,“對了,有件事要和你知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