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蘭鎮出發,沿著雲麓山脈往東南方向走個四百裡左右,再坐船渡過聖女湖往西,便能見到兩座數十丈高的神像矗立在岸邊,如同衛兵一般守護著一座峽谷路口,由於落差原因,原本寧靜無波的聖女湖湖水從地脈的斷層上滾滾而下,形成了奔湧的瀑布。
瀑布下方鬱鬱蔥蔥,植被繁茂,衝擊而起的湖水在空中濺起了彩虹,仿佛替這處所在加冕了一頂皇冠。
在峽谷中穿行小半天后,眼前便霍然開朗,一處廣袤的盆地上鱗次櫛比的排列著座座聖殿,潔白的石頭鋪就條條大道,噴泉和修剪整齊的花園穿插其間,其中心是最大的一座聖殿,它的最高處幾乎要與山壁平齊。
這裡,便是一千年前人類與巨龍最終之戰的戰場,現在的教廷所在——聖域。
那座最宏偉的聖殿,便是教廷的權利中樞,教皇的居所,神聖大教堂。
在那個人類的輝煌紀元裡,曾經的教廷並沒有教廷的概念,他們只不過是一群修道者,散落在大陸各處,他們做的最多的,是用微弱的神術為窮苦大眾治療疾病。
後來,開始有修道者加入到冒險者的隊伍裡,擔任治療職業,為隊友加持各種增益,甚至曾與魔法師並肩作戰對抗巨龍。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全大陸的聖職者都被統合進了聖靈教派後,教廷出現了。
第一次聖戰之後,戰勝了魔法師的教廷成了人類最強大的權利機構,凡是人類的國度,必須認聖靈教為唯一國教,每當國王或者皇帝登基時,必須由教廷加冕才會得到承認。
現如今,人類國度之中,除了沒有帝王的避風自由邦之外,就連草原上的騰格裡帝國,明面上也都只能信奉聖靈教。
而教皇,便成了整個人類世界最有權勢的人。
當遠在法蘭鎮的伍德大騎士舍棄自身肉體召喚第六使徒降臨之時,神聖大教堂的聖座之上,一位老人睜開了眼睛。
他面向東北方,深邃的目光穿過教堂的穹頂,似乎看到了遙遠山丘上的景象。
“天使降臨,看來天國計劃的實驗成功了,不過這投影的力量太弱了點,是因為獻祭的生靈太少了嗎?”
老人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從聖座上站起身,長長的金色長袍拖拽在地上。
他拿起手邊象征教廷至高無上者身份的權杖,步下聖座的階梯,穿過一個又一個的禮拜堂,來到教堂後院高高聳立的白塔前,這一路上,每一個見到老人的神官、騎士,均單膝跪地低頭行禮,口呼“教皇冕下”。
老人和藹地向這些人點頭回禮,到了塔前,他揮退跟在身後的侍衛,用權杖有規律的輕輕敲擊了幾下白塔的大門,伴隨著咯咯咯的大門開啟聲響,教皇走進了白塔。
進了白塔後,這位教皇老人便開始登塔。
奇怪的是,明明是沿著螺旋上升的樓梯向上登塔,四周的光線卻變得越來越暗,反而像是往地下行去,似乎來到了另一片空間。
教皇又在黑暗之中走了許久,也不知道這樣的環境下他是如何分辨方向的,直到前方出現了一點瑩瑩的藍光。
藍光幽幽,那是一塊巨大的水晶,而在水晶之中,竟封印著一名金色頭髮的女孩!
她小小的身軀在巨大的水晶之中沉沉浮浮,長長的金發飄蕩在頭頂,精致的臉蛋上雙目緊閉,就好比是在湖水中睡著了一般。
教皇站在這塊巨大的水晶前,靜靜地看著水晶中的女孩。
似乎感受到他的到來,那女孩緩緩睜開雙眼。
就在她眼睛睜開的一瞬間,整個空間霎時有了光明!
這是一座牢籠,鮮紅的符文布滿空間各處,長長的符文鐵鏈從四個方向纏繞在水晶之上,鐵鏈的另一端往空間四個方向延伸,竟似看不見源頭。
“你...來幹什麽。”
不見水晶中的女孩動嘴,聲音卻突然響起,在這寂靜的空間裡尤顯突兀。
身穿教皇長袍,手持教皇權杖的老人輕輕一笑:“來看看你...教皇冕下。”
他竟稱呼水晶中封印的女孩為教皇!
“我...不是教皇,這世間,也不該有教皇。”
“可是...教皇的出現,不是從您開始的嗎?如今,這個職位已成為了全大陸最有權力的人,為何您反而不滿意了呢?”老人的話裡充滿了戲謔。
水晶中的女孩如白瓷般古井無波的臉龐上出現了一抹紅暈,一種憤怒的情緒蔓延開來, 整個空間都出現了震顫。
四條符文鎖鏈叮叮當當響個不停,過了許久才漸漸恢復了平息。
“所以我錯了,”被老人稱為“教皇”的女孩似乎重新冷靜下來,她說道:“我當初不該聽信你們的話當上教皇,也不該創造出破法者這種兵器激起你們的野心,我們終究只是凡人。”
“讓神靈的歸神靈,凡人的歸凡人,才是正確的道路。”
女孩的聲音裡有著無盡的悔恨與自責。
“原來教皇冕下是這麽想的嗎?”老人將手按在水晶外壁上,輕輕摩挲,仿佛在隔著水晶撫摸女孩的臉龐,“可是已經遲了呢,天國計劃已經啟動,使徒已經降臨,神的福音很快便會灑滿人間,這不就是你們最期望見到的嗎?哈哈哈!”
老人放聲長笑,由於情緒激動的關系,他裸露在外的脖頸和手背上出現了斑斑點點的暗痕,看上去竟有幾分像是——
龍鱗。
“不管是人類也好,獸人亦或精靈也罷,這世上所有的種族都將臣服,也必須臣服在主的光輝中,而我!將以最偉大、最慈悲教皇的身份,統治這個世界!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漸行漸遠,幽暗的空間重新沉寂下來。
這位教廷最高統治者離開了,他來這裡的目的,似乎只是想要將天國計劃的事情告知水晶中的女孩一聲。
當老人的身影徹底消失,水晶中的女孩重新閉上了雙眼,陷入了沉睡。
空間中久久彌漫著她的呢喃:
“錯了,全都錯了。”
“神,是偽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