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湖畔公館。
何深喘著麻衣,很簡單樸素。
頗有一副清廉的樣子。
他坐在廂房客廳的沙發上,正在翻看和州日報。
對面還站著一人,孔武有力,腰間挎刀。
“周朝先的案子怎麽樣?”何深放下報紙。
因為昨晚周朝先被人當眾押到了衙門,搞得滿城風雨,股票剛剛開市,就開始暴跌。
一時的漲跌,何深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如何解決,如何收場。
胡萬聞言,深吸一口氣,回道:“昨晚卑職就將殺豬場一眾跟私鹽有關的大小人物,全給拿下了,目前正在篩選,下午應該能放榜給老百姓一個交代!”
“恩,盡量辦的漂亮點,也不可得罪那個什麽新成立的監察部,給朱大人一個面子,花錢買通他拉攏的那幾個人,還有那個什麽方國輝,連我的人他都敢抓,和州城不允許有這麽牛比的人存在,趕緊給我踢出衙門!”何深喝了口茶,語氣淡然。
輕拿輕放,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自然也不擔心。
胡萬卻有些為難了,他抿著嘴說道:“大人,監察部那是青州府特批的部門,我不太好辦啊,而且朱大人親自扶持的部門,現在剛剛成立咱們就去挖牆腳擠兌人,會不會太傷他..........”
“傷你.........”何深舉起茶杯差點砸過去。
轉頭看到窗外舞劍的夫人,他又壓下了剛剛升起的怒火。
隨即走向胡萬,壓低聲道:“這會你想起傷人面子了?早幹嘛去了?”
“周朝先販賣私鹽,你就一點不知道?”
他先前沒有說出去,是胡萬留點面子,結果他還擔心別人的面子、
胡萬被罵的不敢抬頭,一言不發。
“這件事情,你要是乾不好,項龐雲還等著洗白上岸呢,到時候你就給他讓位置吧!”
胡萬繃不住了,頓時抬頭看向何深,保證道:“大人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辦的漂漂亮亮的,保證不給您留下任何禍患!”
“恩!”何深輕輕點頭,道:“重複一遍我的意思!”
“拉人給周朝先背鍋,買通監察部不追查此案,踢走方國輝!”
............
“豹哥,老大怎麽突然要我們家庭詳細信息?這是年底要發什麽獎賞嗎?”
“獎賞?”
留著大胡子的黑漢子冷哼一聲,道:“場子裡出了內鬼,你們能不能過這個年都不好說,還想要福利?”
小弟縮了縮脖子,面色也變了。
周朝先自從回到殺豬場後,一邊對外宣布自己不知情,還懸賞五千兩銀子,尋找幕後主使。
搞得也是滿城風雨。
對內,卻在徹查內鬼。
中午。
殺豬場的地下冷藏室內。
殺好的豬被懸掛在半空,一排排的足有數千頭。
走廊上,周朝先披著貂皮大衣,坐在圓桌前唰著火鍋,熱氣騰騰。
小弟們就苦了。
一個個凍的打哆嗦。
周朝先也不說話,默默的吃著涮羊肉。
吃飽喝足後,旁邊的小弟還貼心的遞手帕擦嘴。
“很冷嗎?”
周朝先擦了擦嘴角,眼神掃視一眾小弟。
沒人回話。
他緩緩站起身,眼睛一直盯著眾人。
“你們只是身子冷,我是心冷啊!”周朝先語氣一沉,一把將手帕摔在了地上,
怒斥道:“身邊出了鬼知不知道,出賣我?” “恩?”
周朝先走到一位胡子拉碴,五官卻很俊朗的貂皮小弟面前,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是不是你?”
“老.....老大,我昨天一直在您身邊,而且我親弟弟都被抓了!”
“不是你是誰?”周朝先眼睛一轉,指向另一位小弟,怒道:“還是他?”
先前被質問的那位小弟,連忙搖頭道:“怎麽可能是豹哥,他還救過我命。”
“救過你命就不是鬼了?”周朝先道:“你知不知道李世民殺了多少兄弟?”
眾人被說的啞口無言。
周朝先說這麽多,也是為了震懾小弟。
內鬼或許就在這些人中,可這些都是心腹,總不能都殺了或者直接趕走。
那他不成了空架子。
“我現在火氣很大,千萬別讓我知道誰出賣了我!”周朝先聲音都有些顫抖。
這一次他損失的太大了。
萬斤的私鹽啊!
他屯了那麽久久一直沒出手,一杓子都不敢吃,就等一個機會,等船廠開工,他再悄悄運出去。
結果現在全沒了。
損失的不但是鹽,還有他下家的分銷網,因為貨源中斷,一切都要完蛋。
被查以後,他也不敢繼續倒騰了。
現在能洗清嫌疑就已經很不錯了,多的他還真不敢想。
“豹子,你去一趟登州,給族內報個平安,順便讓老七帶著人過來,讓他們多招一些民夫,越多越好,錢不是問題!”
“老大你放心, 我這就去辦!”黑胡子大漢抱拳離開。
周朝先也揮手讓小弟們先散了。
現在能救他的就是手裡的項目,他要加大籌碼,讓自己的價值體現出來。
看了今天的股價,他心底拔涼,如果繼續跌下去,保不住何深要殺了他保股價。
跟他相比,胡萬那邊就更慘了。
中午時分,放衙吃飯。
大部分人都會去食堂吃,免費味道還不錯,不比外面的小餐館差。
當然了,也有些人會選擇在外面的館子裡吃。
食堂跟小館子半斤八兩,但是跟酒樓還是沒法比的。
嶽鳳樓,六人,一百二十兩。
人均二十兩的飯局。
這飯吃的不一般。
氣氛也相當的凝重。
請客的是胡萬。
被請的是典史顧為民,以及陳主簿,還有監察部的幾個骨乾。
顧為民盡量調和,奈何對方根本不給面子。
“胡總捕,監察部的事情,是朱大人親自批示,如果你對我們有意見,可以去找朱大人,不要覺得自罰三杯,就能讓我們退步!”
陳主簿的話很硬。
絲毫沒有給胡萬半分面子。
兩人當初還是同屆同期,只是陳主簿棋差半招,輸給了胡萬,最後轉了文官,成了主簿,負責衙門運轉。
兩人本就有著梁子。
“老陳,你話不要說的那麽絕對,咱們已經不是年輕那會了,你要拎得清人情冷暖啊!”胡萬就差直接搬出何深威脅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