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弟,某是此縣縣令,本縣奉皇令請大巫祝為河伯尋女,不知?”
在邊上看戲的羋行隻得站出來,身為舊楚貴族的他自有一股傲氣,要不是這人氣質非凡,身後壯漢一看就是軍伍中人,他才不會有這種態度,恐怕早就讓人抓起來了。
當初義軍反秦,羋家作為舊貴族,自然支持的西楚霸王,劉邦這種半路出家的小角色,根本不被他們看在眼裡。
結果短短七年,劉邦得了天下,羋家不得不破財消災,變賣了家裡大多田產來賄賂上官,憑著這個,羋行才成了縣令,如今正是收獲季節,羋家急需收刮一波來回回血,不然家裡就穩不住了,所以,這河伯尋女勢在必行!
說來也巧,正好劉邦一統天下,發布尋仙令來找劉交和那個預言自己能做皇帝的救命恩人,苦思冥想怎麽搞錢的羋行想到了河伯娶親的舊事,找來巫婆在這上面大做手腳,弄出了河伯尋女的鬧劇。
“不過一路人罷了~”青年男人名叫韓信,如今的大漢楚王,漢初三傑之一,韓信確實只是路過,破落貴族出身的他也不在乎賤民的性命,不過剛剛聽到村民說這所謂河伯的女兒是漂母的孫女,動了惻隱之心。
“不過,”韓信話鋒一轉,“草菅人命可不行!”
韓信這話一出口,這事情就被定性為惡性事件了,顯然是沒法善了,縣令羋行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羋行的白胖身體停在原地,眯著眼睛沒有動作,直到背後管家附耳輕聲說了幾句,羋行又恢復了那副官老爺的作態,笑眯眯說道:
“這兩位違抗皇命,試圖破壞河伯和女兒團聚的良辰吉日,定是西楚霸王項羽的余孽!”
“左右,給我綁了一並送給河伯!”
羋行聽了管家所言,明白韓信他們一共就兩人,便是楚霸王在世,他也不覷,更何況,這次河伯尋女的錢已經許諾了出去,就算自己想停怕也是不行的。
一旦沒了錢,不但自己縣令的職位保不住,就是家族百號人也會被沒收到錢的上官給隨便安個罪名斬了。
況且,自家人明白自家事,羋家這百年來,雖然算不上是積德行善吧,也算得上罪大惡極,全族人拉出去一半砍頭都不會冤枉了一個,到時候別說百姓求情了,不落井下石就好了。
羋家在這裡作威作福百年,積威慎重,羋行又是縣老爺,民不與官鬥乃是千古至理,一行的百姓聽到韓信說完草菅人命後就默不作聲,現在更是不敢發出聲響,就連抱著的小孩也被父母捂著嘴巴不敢出聲,死一般的寧靜。
被挾持的衷和老漂母已經沒力氣掙扎了,看到十幾個漢子走向韓信二人,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示意兩人快跑。
韓信也是沒想到這縣令這麽魯莽,竟然直接動手,他雖然身經百戰,卻多是坐鎮中軍指揮,也沒有項羽這般的霸王之勇,帶的親衛牡確實武藝高超,一個打十個不在話下,但是面對十幾個精壯漢子,顯然也不是對手。
韓信不禁後悔起來,往日出行都是帶著一群侍衛,從沒遇到過這種事,這回偏偏倒了大霉。
劉邦封韓信為楚王之後,讓他每旬都去劉邦故居查看,之前這事都是安排手下去做的,這回因為被謀士蒯(kuai)徹煩到了,胡亂找了個借口,帶著牡兩個去往沛縣,一路上正好放松心情,順便看看治下百姓生活如何,結果返回的途中遇到這事。
“慢著,孤...某乃是大漢楚王帳下廣武君李左車,
此乃楚王信物,誰敢上來,楚王必誅其九族!” 韓信說著拿出一枚方印,雙手高舉到頭頂。
氣勢洶洶的羋家仆人聞言慢了下來,為首的那個站在韓信面前不足一丈的地方停住了。
“妖言惑眾,格殺勿論!”
“誅殺此二人者,賞十金!”
此時羋行已是騎虎難下,別說是楚王帳下李左車,就算楚王韓信來了也得殺了,放了這個李左車自己也逃不了罪,不如殺了,一了百了。
這也不怪韓信,韓信落魄時候忍辱負重,不與人衝突,都能忍了胯下之辱,和人打架也沒有名號讓他報,誰都知道他韓信是個破落戶,報了也沒人信,如今成了楚王,無論去哪都跟著幾十個護衛,也不需要親自出手,沒想到今天倒了霉。
聽到羋行說話的瞬間韓信就拔出了掛在腰間的寶劍,寶劍出鞘的瞬間晃到了為首的漢子,提劍就刺,不過數年不動手,韓信一劍過去沒刺中要害,幸好身後的護衛是真正身經百戰的凶人,拔刀就砍,一刀斃命。
兩夥人就此拚命起來,羋行雖然不會打架,眼力見還是有的,對面兩個顯然不是一般人,還真有可能是什麽廣武君,心下著急起來,
“能殺此二人者,不管是誰,皆能入我羋家,賞五十金!”
“因此戰死的,家人可得撫恤五金!”
隨著羋行的發話, 原先在邊上看戲的百姓有人按捺不住性子了,尤其是縣裡的幾個流氓,讓他們上戰場可能不敢,幫土皇帝羋家殺兩個人還是敢的。
“富貴險中求!”一個精瘦的黑臉漢子撿起根棍子就衝了上去,家裡六口人交了三千錢後已經沒有積蓄了,能不能挨過這個冬天都是未知數,不如上去拚一把,就算死了,有著撫恤的五金也夠家裡活過今年了。
有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就接踵而來了,盡管這些人身手遠不如羋家培養過的打手,放在平時,連韓信軍中的伍長都做不了,奈何蟻多咬死象,每一擊都是全力以赴的韓信二人,氣力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尤其是養尊處優的韓信,接連十幾劍刺出,手臂開始發軟,盡管寶劍鋒利,也開始節節敗退。
親衛牡為救韓信幫他擋了一棍,手臂疼痛欲裂,試圖殺出一個口子讓韓信跑出去,可惜人越來越多,東一棍,西一腳,牡根本無力招架,一個沒小心直接被捅了一刀,肚皮被開了條口子。
韓信眼見著一把長刀朝著自己砍來,拿劍去擋,直接被劈開了。
“難道我韓信一世英名就要死在這無名之地,我不甘啊!
強如項羽這般也是我韓信手下敗將,劉邦蕭何也要對我禮遇有加,沒想到今日死在一群賤民之手,我不甘啊!”
韓信拖著用盡力氣的右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前刺出,就算死,他也不會坐以待斃。
撲哧一聲,寶劍刺入皮膚的聲音,面前惡漢的血噴在了韓信的臉上,眼睛瞪得像銅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