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吳府的第一件事,吳駒先是將蘇長老等人安置了下來:“幾位便在我這吳府住下,兩日跋涉,多有辛勞,先洗漱休息一下,晚上我在府中設宴款待!”
“好!”蘇長老等人自然是滿口答應,不過他們旋即又說道:“那個董翳的妹妹不是生病了嗎?先把她的病治療一下吧,這是大事!”
到底是醫家,最在意的還是病人。
吳駒笑了笑:“那好。”
他來到庭院中,派人將董翳的母親和妹妹請來。
不一會,董翳這一家三口就都到齊了。
董翳此時也知道了吳駒的真實身份,內心激動不已。
他對吳駒是最為欽佩的,視對方為偶像。
吳駒成名的時間不長,但事跡流傳甚廣,文有開創詞道,所作詩詞歌賦流傳於世,武有定三川,函谷關一戰憑借醫術左右戰局,還通曉商道,發明燒刀子酒、炒茶、精鹽、豬肉、新式紡織機等等事物,都說人無完人,但吳駒顯然打破了這一定論。
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拜入了吳駒的門庭!
董翳原本的心中的忐忑,和家境落魄隻得寄人籬下的悲意消失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豪感。
眼見吳駒從董母手上接過董翳的妹妹董清融,董翳激動的微微顫抖。
可歎自己竟然在吳駒面前說要尋找醫者,這世界上最好的醫者不就在他面前嗎?
董翳可算知道當時說起這番話的時候,他們為什麽會哈哈大笑了。
吳駒、蘇長老等人陸續給董清融把了脈,魏磬也聽聞有病人,也趕來一趟。
“小問題。”“確實是小問題。”
幾人達成了共識。
董母大喜,忙問:“那請問小女的病可以痊愈嗎,一路上我們找了許多醫者都束手無策。”
蘇長老笑著說:“哈哈,雖然聽起來頗有大言不慚之意,但要是在場的這些人都治不好,七國也沒人有法子了,盡管放心吧,不成問題。”
“明白了!多謝!多謝!”董母連忙行禮。
“從何下手?”蘇長老問。
吳駒眸子微微一沉做思考狀,說道:“她的心臟不好,有貧血的症狀……先針灸吧,活絡全身血液,魏磬,她是女孩子,由你來吧。”
“沒問題。”魏磬頷首。
“至於這藥方……”吳駒說完,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這幫七國頂級醫者很快就把藥方定了下來。
“你忙你的,我去抓藥吧。”蘇長老說。
“你是客人,怎麽能讓你動手……”
吳駒還沒說完,蘇長老就擺了擺手:“別整這些虛的了,你我之間哪有這麽多的講究,再說這又不是什麽體力活,你府中應該有存藥吧,找個人帶我去便是了。”
再推辭的話反而見外了,吳駒招了招手讓一個仆役帶著他們離開。
蘇長老和兩個執事走了,吳駒又對魏磬交代了幾句,讓董母留下照看孩子,旋即便帶著董翳離開,一路來到書房,示意對方坐下。
“和我說說,你們董家究竟發生了什麽變故,把來龍去脈都詳細的道來。”吳駒說。
董翳點點頭,簡單組織了一下措辭,便開始了他的敘述。
原來,董家自五代之前搬遷到秦國藍田縣之後,雖然不再從政,但轉行為商賈,從事谷貨之事,日子倒也過的有聲有色,算是當地的豪紳,董翳的祖父和父親也都繼承了先祖董狐的品行,正直豪爽,與人為善,
在十裡八鄉都是享有善名的。 但自從三個月前,董翳的父親醉酒失足落水而死,家中一下子就亂套了,董翳身為長子頂了上去,不過他的天賦不在從商之道,亦不免手忙腳亂,難以撐起局面。
也正是在這時,董家財產招致了縣裡一惡霸劉麻子的覬覦,其人仗著手下地痞流氓良多,又與當地縣令是表親,於是橫行霸道,魚肉鄉裡,如霸佔田產,強搶民女之類的惡行是層出不窮。
且他與董家結怨已深,有數年之久,只是從前礙於董父手段不敢造次,如今董父身死,劉麻子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絡了起來,主動上門找起了麻煩,步步緊逼。
說起這個,董翳有些慚愧的說:“其實屬下有一件事之前未曾告知您,此時思來,還是不能隱瞞的好。”
“哦?何事?”吳駒說。
“我殺了幾個人。”董翳說道。
吳駒平靜的問:“何人?”
“是劉麻子手下幾個地痞流氓。”
董翳說道:“他們衝入我家中,衝撞家母,隨意打砸,還想對府中侍女動手動腳,我一時衝動便鬥殺了他們。
殺人是大罪,讓劉麻子那表親縣令知道了,就真的落下了口舌,遲早要被官府的人抓起來下獄,我也正因如此才真正下定決心,舉家遠走他鄉。”
吳駒微笑著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董翳願意主動提及,他非但不覺得有問題,還覺得他算是誠實。
至於幾個地痞流氓,死就死了。
“料想那邊針灸的事情進行差不多了,你可以去看看你妹妹。”吳駒說。
“是。”董翳起身拱手,旋即離開。
看著董翳離開後,吳駒起身,來到府中一偏僻院落。
章邯和司馬欣迎面走了過來:“吳卿。”
“都招了?”吳駒問。
“招了,匪寇流氓之流,沒有一個硬骨頭,隻用了些小手段就將從小到大做的惡事全吐了出來,就連八歲偷隔壁阿姨的內衣都說了。”章邯說著,與司馬欣相視笑了笑,旋即將手中一份冊子交給吳駒。
吳駒接過打開,正是一份審訊記錄。
原來,回到吳府之後,吳駒就吩咐章邯將在與山匪一戰中留的那個活口,以及剛才的程疤臉等人審問。
吳駒翻開審訊記錄,一目十行的看著。
一旁的章邯說道:“正如董翳所說,那山匪是受人指使,埋伏在道路兩側,蓋因有人覬覦董翳帶走的錢財所以想要截殺他們,指使者多半就是董翳的那個仇人。
這群山匪從北地郡遠道而來,在京畿地區潛伏幾日,隻做了這一次案,所以才無人察覺。”
吳駒點點頭,又翻了翻程疤臉的審訊記錄,發現其描述的事情經過與董翳所述一般無二。
吳駒合上冊子,說道:“董翳此人,我打算交給你們兩個訓練,有問題嗎?”
“沒有。”章邯和司馬欣搖搖頭。
吳駒頷首:“走吧。”
“等一下。”司馬欣叫住吳駒,問道:“吳卿,這幾個人怎麽處理?”
吳駒愣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殺了吧,丟到城外亂葬崗去,都是些社會的渣滓和蛀蟲,死不足惜。”
章邯和司馬欣對吳駒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也沒有異議,二人跟隨吳駒已久,對他的秉性有一些了解,知道這位對這些流氓無賴之流是最沒有耐心和同情心的,章邯和司馬欣同樣是這樣。
“是。”司馬欣頓首。
吳駒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改了主意:“罷了,先留他們幾天,那個惡霸劉麻子,和當地的縣令都非善類,這幾個貨色屆時可以拿來當人證。”
“明白!”章邯和司馬欣頷首。
雖然免了一死,但接下來這些人的生活可能會生不如死。
秦國有句老話,謂之“內史之地,獄中唯輕刑者也”。
看似是說京畿的監獄隻逮小犯人,進而諷刺鹹陽的官府懦弱無能,隻挑軟柿子捏,但其實這句話的意思恰恰相反,是在陳述秦國律法的嚴苛。
獄中只有輕刑者,因為只有罪行輕的人才可以享受坐牢的待遇。
至於那些罪行重的,呵,當然是人頭落地,或是發配徭役了。
這幾個人中有流氓也有土匪,欺男霸女,殺人越貨的罪行總不會少,等待他們的,無非也就這兩個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