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城東,城門口。
呂不韋率先一步來到城門口,身後跟著由門客嫪毐帶領的數十騎侍衛和一輛馬車。
與此同時,子楚也緊隨其後來到了城門口。
二人不約而同的來的稍早了些,沒在乎什麽君臣之禮先來後到,以至於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人並沒有到齊。
“臣參見大王。”呂不韋下馬作揖。
“嗯。”子楚點點頭。
呂不韋帶著的那輛馬車上也走下一名女子,正是呂凝,她向著子楚行禮:“小女拜見大王。”
“是凝兒啊,你怎麽也來了?”子楚點點頭,同時又有些疑惑。
“小女是來為父親送行的。”呂凝答道。
“原來如此。”子楚歎了口氣,感慨道:“呂不韋,生了個閨女真是有福氣啊,都知道來送送你,成蛟這個時候恐怕還躺在被窩裡呼呼大睡呢。”
“公子成蛟畢竟還年幼些。”呂不韋道。
子楚沒說話。
他想到那幫韓國外戚之前的嘴臉,一個勁的上書啟奏,說成蛟已經長大成人了,可以成為太子了之類的,相比之下呂不韋這句話倒是真切些,成蛟確實還是個孩子。
不過最近那幫韓國外戚倒是消停了不少,畢竟合縱在即。
就在子楚感慨之時,遠處突然傳來陣陣密集而又清脆的馬蹄聲,迅速迫近!
子楚的侍衛不約而同的緊張了些,但也不認為有人會趁這個時間在這個地點搞什麽刺殺的戲碼。
遠處出現一股洪流般的騎兵隊列,聲勢浩大,轉瞬即至,正是吳駒的五百余騎魁首近衛。
“小人章邯,參見大王!”
為首者下馬拱手作揖,正是已經披甲,全副武裝的章邯。
“參見大王!”
五百余騎侍衛不約而同的左側翻下馬,動作和聲音皆整齊劃一。
“免禮!”子楚沉聲說道。
“是!”章邯和侍衛們一聲應,旋即立正站在馬旁,面無表情的等待著。
眾人打量著這支騎兵。
侍衛們披著通體烏黑的鎧甲,手持戈矛,腰間帶著一把比短劍更短更細,造型怪異的匕首,個個身材魁梧,站姿筆挺,面無表情,而且每個人都配備了馬匹,裝備著全套的馬具和護甲,可謂嚴峻肅穆,殺氣衝天,令人望而生畏!
這種精神面貌,子楚只在秦國的秦銳士身上見到過。
而這隻隊伍身上透露出的“令行禁止”,甚至還隱隱勝過秦銳士。
“這就是吳駒的魁首近衛嗎?”子楚神色一動。
他知道吳駒一直在訓練自己的侍衛,並且上次前往山莊拜訪時,還見識過這些侍衛堪稱殘酷的訓練,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些侍衛披甲上陣。
雖然沒動手,但想想都知道其戰鬥力絕對不會差,畢竟高強度的訓練就擺在那了。
吳駒昨日便專門派人告知過他和呂不韋此行會帶上侍衛,所以二人心覺震撼的同時倒也沒有特別驚訝。
“章邯,吳卿呢?”子楚問道。
“吳卿隨後便到。”章邯拱手道。
他和侍衛們是從城外山莊趕到的,吳駒是從城內吳府啟程的,自然不同路。
但眾人話音剛落之時,身後馬蹄聲漸至,只見一白衣男子駕著白馬從城門內絕塵而出,正是吳駒。
只見他翻身下馬,拱手道:“吳駒參見大王,呂相!”
“吳卿免禮。”子楚微微一笑道。
一旁的呂凝見吳駒到來,不由面露喜色,向前一步:“吳駒。”
“嗯。”吳駒向她點頭,微微一笑。
“嗯?”
呂不韋:發生甚麽事了
他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已爐火純青,雖然呂凝和吳駒不過寥寥兩句話一點頭,但呂不韋還是能從中體會到不同的意味。
普通朋友和戀人給人的感覺能一樣嗎?
子楚同樣察覺到二人之間的異常,忍不住皺眉指著二人疑惑道:“你倆??”
呂凝紅著臉一咬唇,吳駒尷尬的輕咳兩聲,但很誠實的向呂凝靠近一步。
得,坐實了。
難怪今天一大早的出城相送,原來重點不是為父啊。
呂不韋老淚縱橫,有種小棉襖漏風了的感覺。
遠處的章邯等人不由得對吳駒刮目相看,偷偷摸摸的豎起大拇指。
還得是你啊吳卿!
子楚見氣氛異常尷尬,瞅了一眼吳駒和呂凝,倒也明白前來送吳駒才是呂凝的真實意圖,於是說道:“呂相走吧,寡人還有些事情要和你商議。”
說著,他就把呂不韋拉走了。
要給年輕人相處的機會。
君臣二人來到一旁,用余光觀望著吳駒和呂凝的舉動。
“呂不韋你確實生了個好閨女啊!”
子楚感慨不已,對呂不韋有些佩服了,畢竟前幾天他們還尋思美人計呢, 結果現在呂凝和吳駒之間就有了階梯式的發展。
呂不韋相當鬱悶。
他在想哪一環出了問題。
很明顯,吳駒和呂凝之所以一天之內有這麽大的轉變,那一定和吳駒昨天造訪呂府脫不了乾系。
萬萬沒想到啊!
“你不開心嗎?”子楚很疑惑。
“臣應該開心嗎?”呂不韋更疑惑。
“凝兒和吳駒在一起,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啊,秦國相邦之女因為重病前往岐山,束手無策之際被吳駒出手治愈,吳駒也因此展露醫術而被前任魁首傳授了醫家魁首之位。秦國相邦之女和醫家魁首,病人和醫者,這就是一段佳話啊!”
子楚感慨一番,旋即道:“再說了,你不是也一直覺得凝兒和吳駒在一起挺好嗎?”
“是這麽覺得,只不過臣有些鬱悶罷了。”呂不韋百感交集,痛並快樂著,仔細思索了一番,最終還是露出一抹老父親的欣慰的笑。
吳駒和呂凝在一起,確實挺好。
當初在岐山呂不韋就覺得二人有些苗頭,現在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呂不韋獲得了一個醫家魁首作為女婿,呂凝興許也會成為吳駒加入秦國陣營的契機,於情於理都非常好。
“話說,昨天吳駒登門拜訪時送了你什麽禮物?”子楚突然想起什麽般問道。
呂不韋想了想:“好像是一隻瓷瓶。”
子楚點點頭,說:“一隻瓷瓶就把閨女給賣了,這絕對是你經商數十年最虧的一筆買賣。”
淦!
呂不韋又開始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