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這隔離措施做的也太簡陋了。”
“您說的是,我們馬上改。”
“這些紗布之類的就別二次利用了,你當是戰場急救呢,統一掩埋或者焚燒掉。”
“好好好,這就去辦。”
……
吳駒行走在隔離區之間揮斥方遒,身後數十個軍中醫者如同小學生一般跟在吳駒身後。
待吳駒走後,一個年輕的剛入職不久的軍醫忍不住開口說道:“這人誰啊這麽囂張。”
一旁的人聞言急忙用手捂住年輕軍醫的嘴,氣急說道:“囂張這樣的話你也敢說?人家是有囂張的資本的好吧?”
“這人很有名嗎?”年輕軍醫大為不解。
“難怪你是半吊子,這位你都不認識啊。”
“醫家魁首吳駒啊。”
“論醫術把整個秦國翻個底朝天都有沒幾個能和他相提並論的,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麽這麽聽話,實力碾壓啊!不服不行。”
眾人七嘴八舌的為其科普,瞬間把年輕醫者說懵了。
……
吳駒自認為憑借醫術和心態,在目睹疫病時應該波瀾不驚才對,但進入隔離區之後他才切身體會到了疫病之恐怖。
上萬人被集中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耳邊都縈繞著咳嗽聲和痛苦的嚎叫聲,原本體格強健的兵士此時如同蛆蟲一般蜷縮著,臉色呈現一種詭譎的青紫色,身上遍布著紫紅色的密密麻麻的玫瑰疹,看上去頗為瘮人。
“感覺怎麽樣?”吳駒問躺在牆角的一位兵士。
“疼,肚子疼。”兵士緊皺著眉頭,聲音很虛弱,看得出他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進食和休息了。
一旁的醫者說道:“我們挑選了一批感染者排查,確定了這種疫病是……”
“傷寒?”吳駒道。
醫者錯愕,旋即點點頭:“正是,您是怎麽知道的?”
“看出來的。”吳駒說道。
眾人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醫者可是講究望聞問切,這也算是基本功了。
只不過他們軍醫中鮮少有人精通。
“把手伸出來。”吳駒蹲下來,對那個兵士說道。
兵士皺著眉頭,依舊緊緊捂著肚子。
“得個疫病難道還能比戰場浴血更疼嗎?吳卿讓你伸你就伸!”一旁的蒙恬呵斥著,但目光中還是帶著一絲不忍。
兵士顫顫巍巍的將手伸了出來,有些委屈的說道:“確實疼……”
吳駒抬手,為其把了一脈。
“乏力,咳嗽,腹痛,食欲減退,面容似中毒一般,身上有紅疹……”吳駒細細感受其脈象:“膽虛,脈象低沉微弱,邪氣入心,是傷寒無疑!”
言罷,吳駒起身,繼續前行,一言不發,直到出了隔離區。
“吳駒,怎麽樣?”呂不韋摘下口罩,急迫的問道。
“既然是大規模的傷寒,那軍中的食物、水源必然都被汙染了,偏偏在冬天細菌和病毒存活期都比較強。此外,傷寒的發病有潛伏期和周期性,且會讓人體非常虛弱,容易導致生出其他病。”
一堆專業術語頓時聽得呂不韋等人一臉懵。
吳駒深吸一口氣,總結道:“總之,如果不采取措施,這次疫病會死很多人,函谷關的二十萬大軍可能會折損一半。”
這句呂不韋聽懂了。
他們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是,倒吸一口涼氣。
折損一半……
等於二十萬大軍要少十萬。
這是眾將絕不願意看見的。
“那你可願助我等?”呂不韋有些忐忑的問道。
“當然,我是醫者,醫者救人無男女之分,陣營之分。在我眼皮子底下病死一個人都是對我醫者身份的不尊重。”吳駒點點頭。
“那太好了!”眾人大喜。
吳駒抬手製止,示意他們別高興的太早:“但我有一個要求。”
“但說無妨!”
“在防控疫病這件事上,你們都要聽我的指令,也不是說獨裁,起碼別跟我扯什麽權衡利弊。”吳駒斬釘截鐵的說道,他不希望有人拿合縱跟他說事, 礙手礙腳,前瞻後顧,最後只能是平白浪費寶貴的治療時間。
“沒問題。”呂不韋一口答應下來。
“那好,這攤子我接了。”吳駒很爽快。
眾人欣喜萬分,對視一眼,齊齊的納首一拜。
“多謝吳卿仗義相助!”
“大恩大德,吾等與秦國沒齒難忘!”
“這些話還是省省吧,起碼等疫病結束了再說。”吳駒擺了擺手。
“所以我們第一步幹什麽?”蒙武問道。
吳駒沉吟片刻,說道:“稟報大王,和他說明情況,我會將需要的物資也一並寫下,同時向醫家求援!”
“好!”
……
傍晚,函谷關內側關門。
關門前有兩隊人馬,一隊魁首近衛,一隊秦銳士,兩隊人馬與吳駒和呂不韋道了別,駕馭著關內速度最快的戰馬,一聲令下,兩隊人馬進發,沒入了幽深的崤函古道。
他們一隊前往岐山,向醫家求援。
僅憑軍中醫者完全不夠用,吳駒需要大量醫術過硬的專業醫者。
另一隊前往鹹陽,向秦王子楚稟報疫病之事,一是籌集防控所需的物資,二是也好讓秦國迅速做出一定的戰略調整。
“這會是一場苦戰。”呂不韋臉上出現了極少顯露的嚴肅。
“那就戰吧,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吳駒目光深遠,雙手插兜,毫不猶豫的轉身進入危機四伏的函谷關。
眼前的函谷關還沒迎來合縱大軍的討伐,卻等來了更可怕的敵人。
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