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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登:災厄之環》第15章 埋伏
  “執政大人,”匆匆行進的隊列中,一員軍官驅馬來到赫克托夫身邊,“哨騎回報,落日隘口方向沒有發現敵情,但在隘口以北二十裡處發現了少量亞人狼騎兵的活動痕跡,敵軍疑似正在向格密爾地區撤退。”

  赫克托夫勒住馬韁,將手掌遮在額前遠望前方那座山石嶙峋的天然隘口,嘖了一聲道:“咱們出發還是晚了些,要是能將那幫雜碎堵在隘口以南,他們一個也別想從我手裡逃掉!”

  “傳令下去,騎兵在前,步兵在後,輜重車輛最末,全軍加快速度給我追!”

  “是!”

  將令下達後的短短一刻鍾內,本就以急行軍方式前進的凱倫城衛軍再度變換陣列,排在前方的騎兵和輕步兵很快與後方手持大盾的重步兵拉開了距離,騾馬牽引的弩炮車與輜重車更是遠遠落在了最後,整支隊伍化作一道窄薄的長蛇陣朝著落日隘口直衝而去。

  按照赫克托夫的經驗,正面擊潰那些亞人和混種從來都不是什麽難事,即使對方偶爾能拉出一兩頭體格龐大的山妖,在城衛軍大盾合圍、弩兵攢射的嚴密戰法面前也不過是行動遲緩的活靶子,真正阻撓他蕩平這些亂賊的唯一困難只有格密爾南部惡劣的自然環境。

  那些亞人與混種往往在面對他麾下的正規軍時一觸即潰,之後便如同脫網的遊魚般鑽入附近無邊無際的荒原,哪怕他以精銳輕騎兵一路銜尾追擊,對方也能更進一步遁入格密爾北部氣候炎熱的火山地帶,過往三年中的數次平叛都以這樣的緣故無功而返。

  然而這一次,他敏銳地察覺到對面是一條前所未有的大魚,從哨騎捕捉到的各項線索推斷,那群叛逆很可能糾集了幾百上千的散兵遊勇,不顧危險一路深入到落日隘口以南,準備來凱倫這邊乾票大的。於是在過去的幾周中,他嚴防死守,不肯露出半點破綻,憑借堅實的城防慢慢消耗著對方的糧草與精力。

  到了這兩天,怎麽算也該到了他們補給耗盡全軍潰退的時候了,這些推測與哨騎的情報兩相印證之後,赫克托夫才果斷下達了這種在平時看起來近乎冒進的命令——只要在天黑前咬住對方的大部隊,憑借單兵素質、裝備與士氣的優勢,他完全有信心以最小的代價攫取最大的戰果。

  輕騎突進的速度極快,尤其執政官親自衝鋒在前的情況下,將士們自然無不用命,一刻鍾前就衝入了落日隘口,此時距離出口也只剩下了幾分鍾的腳程。

  這座天然隘口由周圍十余座高矮各異的山嶺圍成,從高空俯瞰大體呈前寬後窄的漏鬥形,算是凱倫通往格密爾南部最便捷的通道。

  兩年前,赫克托夫曾想在這裡設置一座關卡防備亞人部族南下,但由於此地的氣候條件已經極其接近格密爾,冬日冰冷刺骨,夏季燥熱難耐,為一群成不了氣候的異族長期維持一座重兵把守的關隘實在得不償失,於是這一方案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馬蹄聲在狹窄的谷地中激起雷鳴般的回聲,裝備精良的騎士們隨著馬背的顛簸微微晃動著身子,宛如一支支破空而出的利箭射向敵人的後心。赫克托夫滿意地打量著麾下部隊雄壯的軍勢,又自覺大功在前,一時間頗為自得。

  他下意識地左顧右盼,想要找人追捧兩句,卻發現周圍幾步只有一道驅馬在側的身影,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喂,克萊維爾——”他夾住馬背靠過去兩步,保持在與對方齊頭並進的位置,“對這一戰你有什麽看法?”

  克萊維爾淡淡地回瞥了他一眼,

語氣疏淡道:“我不明白大人此問的意思。”  赫克托夫臉上剛剛擠出的笑容一僵,眸中掠過幾分一閃而逝的陰鷙,“沒什麽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問問你,今天我們能乾掉不少叛逆作亂的亞人和混種,你應該很高興吧?”

  “畢竟,”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這也算是給你那位‘女兒’報仇了,不是麽?”

  話音剛剛出口,克萊維爾突然猛地一勒馬韁,他胯下的戰馬頓時人立而起,發出一串響亮的嘶鳴!

  同一時間赫克托夫已經衝出了將近十米,見狀也急忙勒住韁繩,調轉馬頭目露詫異地看向身後那個一向對他低眉順眼的男人。

  他當然知道他說的話有多麽惡劣,也清楚克萊維爾對他那位亞人養女的感情,也正因如此,他更願意用這種辛辣無比的方式撕開對方心底的傷疤——在王都時他就對這群毫無底線不分尊卑的調香師心存不滿,來到凱倫以後,克萊維爾的行為更加令他作嘔。

  身為誕生於黃金樹腳下,受到偉大艾爾登法環賜福的黃金之民,竟然與一群卑賤肮髒的亞人、混種混在一起,甚至收養了一頭亞人崽子作為義女,這簡直是對黃金律法的褻瀆!每次看到那個小雜種歡快地奔跑在凱倫的大街小巷,他都恨不得將對方一劍拍死,再將屍體丟出去喂城外的野狗。

  但克萊維爾並非那種他可以隨意拿捏的內務官,貶謫凱倫的幾年中,前者憑借一手出眾的調香術醫治了大量病痛纏身的市民,再加上平易近人的性格,在城中的威望更甚於他這位從羅德爾空降的執政官——與之共事的前兩年,赫克托夫覺得自己已經作出了空前的忍耐。

  直到一年前,一支不到五十人的亞人部族劫掠了城外的一處農莊,赫克托夫派出了自己的親衛隊,前後只花了兩個小時就將他們全部處死。只不過,在斬獲的首級中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克萊維爾的養女,莫妮卡。

  按克萊維爾的說法,他的女兒只是去給農莊主人的母親送上他剛剛調製的藥膏,用以緩解折磨對方多年的腰疾,於是赫克托夫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個誤會......

  既然有執政官的擔保,這件事就只能是個誤會,起碼赫克托夫本人是這麽想的。

  “你什麽意思?”赫克托夫看著後方停韁立馬的男人,克萊維爾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滲人骨髓的冷意,讓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不安。

  “一年前的四月二十八日,你指使麾下的親衛隊謀殺了我的女兒——”

  “我說過,那是一個誤會......”

  “那家農場主私下裡告訴過我,他的母親把莫妮卡死死抱在懷裡,向你的衛隊長哭訴那孩子不是作亂的暴徒,而是凱倫內務官的女兒,可那個殘忍的混蛋還是從那位老婦人手中搶走了她,並且毫無人性地奪走了她的生命。”

  “克萊維爾,注意你的措辭!”赫克托夫察覺到一絲異樣,聲色俱厲道,“你難道要因為一個平民空口無據的供詞憑空懷疑你的上官和同袍?”

  “閉嘴吧,雜種。”克萊維爾淡淡道,他的臉上流露出幾分肉眼可見的疲憊,就像完成了十幾個小時不間斷的演出後終於卸下面具的歌舞劇演員。

  士兵們從他們兩側的空地湧向谷口,又由於那裡快速收窄的地形不得不放緩腳步重新整編隊列,人喊馬嘶與盔甲摩擦的嘈雜聲匯聚在一起,一度讓赫克托夫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你說......什麽?”

  “我已經受夠你們了,愚蠢而狹隘的律法解讀、腐朽而齷齪的貴族譜系......也難怪羅德爾總會滋生出你這樣令人作嘔的貨色。”他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你的親衛隊五十人,三年內組建的新軍三百三十七人都在這裡了,還有城內留守的十幾名羅德爾騎士,我也已經安排好了。”

  “所以——請你們都去死吧。”

  隨著他平淡的話語聲落下,谷口處突然爆發出一陣山岩崩碎的巨響,兩側山崖被早已埋設好的火藥整個炸得坍塌下來,瀑布般的土石瞬間吞沒了準備列隊出谷的數十名騎兵!赫克托夫悚然抬頭望去,數之不盡的亞人與混種從隘口兩側的山嶺間冒出頭來,無數磨得發亮的骨箭與木矢紛紛對準了山谷中慌亂無措的城衛軍。

  下一秒,弓弦乍響,箭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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