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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弟大秦第一紈絝》第二百零七章 和蒙公要兵!幹啥?打匈奴!(為【武魂在…
松開五指輕輕一推劍柄,任由死不瞑目,瞪著一雙怨毒雙眸的珠兒後仰倒地,變成一具躺屍。

 楚妃臉上古井無波,連眼睛眨動的頻率都沒有變化。

 親手殺了跟隨多年的貼身侍女,她的心湖卻難以蕩起一絲漣漪。

 側首看到嬴將閭張著大嘴,一副目瞪口呆,好像第一次認識的表情。

 楚妃笑了。

 “我的蠢貨將閭幼。”

 “阿母你不要學我說話行不行?”

 嬴將閭回神,借著吐槽言語快速心算。

 阿母殺珠兒毫無征兆,我都不知,珠兒更不知入殿身死。

 如此偶然境遇,嫁禍的可能不大,臨死之前言語應該為真,珠兒是大母的人。

 阿母應該早已知道,至今日才除掉。大母和叔父互惡,是要向叔父表態?

 “阿母不是反對我與叔父交往過密?”

 嬴將閭沒有大呼小叫,迅速恢復冷靜,抓住重點。

 還不算太過愚蠢。

 楚妃滿意點點頭,略有怨氣地道:“他先將事情做絕,哪裡怪得到我。”

 這語氣為什麽這麽幽怨???

 嬴將閭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探過腦袋,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道:“叔父是阿父?”

 楚妃一秒破功,使勁一巴掌拍在熊孩子圓腦袋上,咬著牙道:“再亂說話,我就溺死你,和陛下重生一個!”

 這才是我記憶中的阿母啊!

 一巴掌既拍的嬴將閭頭痛,又拍的其心中不適,驚懼去了大半。

 一向對楚妃都抱以“我的急躁阿母幼”觀點視看。

 突然變成了“我的城府極深,陰謀重重,看之不透的阿母”。

 嬴將閭就很慌,巨慌,挨了一巴掌才放棄了逃出殿宇的衝動。

 不去看地上珠兒怨恨交加的死眼,捂著頭,嬴將閭腆起笑臉。

 “明明是阿母語氣有問題,你和叔父間發生過甚?甚時候知道珠兒是大母間人?往日間急躁都是裝出來的乎?為甚非要如此做呢?”

 “只有蠢貨,才會問這麽多問題。”楚妃豎起一根手指,道:“我隻給你答一個。”

 “阿母剛才問的問題可不止一個,一百余都有了。”

 “我兒聰慧過人,不需要問蠢貨阿母。”

 楚妃平靜道,收手。

 “阿母阿母,我蠢貨我蠢貨!”

 兩手快速握住那根纖細,秀長,可搭劍柄殺人,亦可抽打腦殼的手指。

 能屈能伸,審時度勢,看大哥二哥四弟五妹都是蠢貨的聰明人討好地道:“兩個罷?兩個行不行?我蠢啊!”

 斜了兒子一眼,楚妃平靜道:“問。”

 早知道叫三個好了。

 嬴將閭悔恨怎麽不多說一個。

 “阿母和叔父甚關系?”

 “按民間論,阿母是你叔父之嫂。”

 “阿母!”

 不帶這麽坑稚童的!這和沒說有什麽兩樣?

 “你何時能改改急躁的脾性?”

 阿母你不要學我說話了!

 嬴將閭磨著牙,道:“是將閭心性不夠。”

 “阿母是宣太后之玄孫女,華陽太后親侄女。秦國當今楚系,本應以你叔父為首。”

 在秦昭襄王執政期間,出自楚國宗室的羋八子把持秦國朝政四十余年,為秦國強大做出了傑出貢獻。

 中國歷史上,太后這兩個字源頭,就是秦國宣太后羋八子。

 《史記·秦本紀》記載:昭襄母,楚人,姓羋氏,號宣太后。後列國諸王之母亦稱太后。

 秦昭襄王收回權力後,對秦國楚系外戚強烈打壓。

 人屠白起就是死在了這場鬥爭中。

 因為其最初是羋八子同父異母的弟弟魏冉舉薦,才得以登上秦國舞台大放異彩,也屬於楚系外戚一脈。

 但就算在白起這種戰功彪炳,為列國所懼地心肝膽顫的上將軍,也不能幸免的強烈打壓下,秦國楚系外戚依然堅挺。

 呂不韋為嬴異人尋得歸秦機會,就是找的秦昭襄王之子安國君的正夫人,安國夫人,即後來的華陽太后。

 華陽太后也是楚人,宣太后羋八子侄孫女,一生無子嗣。

 嬴異人認其為母,先是更名為嬴子楚,後在歸秦後著楚服面見,背楚辭頌唱,隻為討得歡心。

 在始皇帝,嬴成蟜阿父——秦莊襄王嬴子楚執政期間,華陽太后可上朝堂聽政,乾預國策。

 華陽太后時期的楚系外戚,雖不如宣太后時期勢大,但也是強勢非凡。

 到了始皇帝時期,楚系外戚昌文君,昌平君分任秦國左右丞相,兄弟兩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若非昌文君,昌平君反秦投楚,致使秦將李信伐楚大敗,損兵二十萬。始皇帝震怒,清查楚系外戚。

 如今秦國朝堂,楚系外戚必有十數席重要之地。

 嬴將閭知道母妃是楚人,不然也不會被父皇封為楚妃。

 但他一直以為母妃與曾經聲勢浩大的楚系外戚沒關系。

 就是個普普通通,脾氣暴躁,僥幸為父皇所看上的楚女。

 拋去找三十六個宮女給他破身,找醫者給他抓藥治腎虛之外。

 楚妃在嬴將閭成長路上,再就沒有過什麽助力了,都不如皇后阿房對其管教多。

 父皇竟然沒有殺盡楚系外戚?

 不對,什麽楚系外戚,那是我娘家!

 早知有此背景,我還彈什麽琉璃球,做什麽兄友弟恭,我直接和大哥爭奪太子之位!

 “阿母有此背景何不早說?何以一直瞞著將閭邪?”

 嬴將閭怨氣極重。

 楚妃一臉平靜地看著嬴將閭,直到嬴將閭臉上急色,怨色斂去,恢復冷靜。

 楚妃才道:“這是第二個問題?”

 她不希望嬴將閭將提問機會,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上——無論什麽原因,都對嬴將閭現狀沒有改變。

 表面平靜下來的嬴將閭搖搖頭,楚妃暗中點頭。

 上人問能否為王。

 中人問能否佔匈奴之地。

 下人。

 楚妃沒想過。

 她的兒子不會是下人之資。

 最後一個問題,你會問阿母什麽呢?

 迎著楚妃期待眼神,嬴將閭仰起頭。

 眼中似有水光,水光中似有哀意,笑顏笑言:“阿母愛將閭否?”

 “……什麽?”

 楚妃一臉錯愕,她被問的措手不及,她從沒預想過會被問這個。

 “沒什麽。”

 年方十二的三公子,低頭抹了下眼睛。

 “將閭知道答桉了。”

 “你讓阿母很失望。”

 低著頭的嬴將閭看不到楚妃表情,但能聽出楚妃話語的平澹。

 他咬著牙,閉著眼,深呼吸。

 盡量以同樣平澹的語氣道:“對不起。”

 生在王室,不應有情。

 “也讓阿母很歡喜。”

 楚妃輕輕俯身,抱住嬴將閭。

 嬴將閭身軀僵硬一下,反手用力抱住楚妃。

 母子二人,緊緊抱在一起。

 衛妃寢宮。

 十四歲的二公子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已入睡,衛妃卻在松軟柔順的錦被上輾轉難眠。

 她在花梨木床榻上翻過來,倒過去十數次,花梨木所散發的助眠香氣也無法讓其有一點睡意。

 霍然起身,柔順的錦被,自其肩膀滑落到腰間。

 半盞茶後,衛妃穿戴整齊,一臉肅容,自寢殿而至大殿。

 大殿夜間值守的宦官,宮女們微微低頭,以示敬意。

 他們行禮之時,心中都有疑惑。

 這麽晚了,衛妃來大殿做什麽?

 “康健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衛妃幻視一圈,盯著嬴高的貼身宦官康健,如此言說。

 “唯。”

 “唯。”

 “唯。”

 “……”

 一眾宦官,宮女們點頭應是,行禮離去。

 唯一一個被留下來的宦官康健微微低頭,恭敬地道:“不知衛妃留我何事?”

 “我以衛國為禮,換長安君一諾,只求……”

 “請衛妃親自說與長安君聽。”

 康健束手而立。

 態度很是恭敬。

 一夜過去。

 辰時,大秦太子嬴扶蘇,領秦軍銳士五萬,自鹹陽奔赴上郡。

 劍客李牧,結巴韓非,莽夫荊軻,受嬴成蟜所托,隨行同往。

 李斯長子李由興奮無比,不停地摸著身上親兵甲胃,腰間秦劍。

 “大哥,你是哪一家的?”

 少年問向身邊與他穿同樣服飾的太子親兵。

 “披甲門。”

 那親兵笑著道。

 披甲門?由怎麽沒聽過?算了,不是蒙家,李家就好!

 少年雙手高舉,學著話本上聽來的動作,裝著老江湖。

 “君之後背有我,敬請安心!”

 “……好。”

 少年自來熟似的湊到親兵身前,低聲道:“大哥你還認識誰,指給小弟看看,上了戰場大家有所照應。”

 “除了你,我都認識。”

 親兵笑著道。

 “啊?”

 不是今天剛組建的親軍?怎麽你們都認識了啊?到了這裡也排外?

 少年開疆擴土,成為一名將軍的雄心壯志,還未實現,便深受打擊。

 長安君府。

 韓姬找了幾個侍女打了一上午麻將,到了午間出去逛了一會花園,敏銳地發現少了一半仆役。

 蟜兒沒錢了?

 連仆役都養不起了?

 韓太后心想,跑回房屋,抱著一箱琉璃珠,敲開嬴成蟜居室。

 “蟜兒,阿母給你送錢來啦!快開門!”

 少頃,門開。

 兩陣香風吹出,帶出了人比花嬌,美豔不可方物的丁香,青梅孿生姐妹。

 跟隨韓姬時日甚久的丁香微微俯首,和還在做韓姬貼身宮女一般。

 “稟太后,公子……”

 韓姬睜著一雙大大圓眼,高聲道:“叫阿母!”

 “阿……”

 丁香羞紅了臉,叫不開口。

 叫了這麽多年太后,猛然叫她改口稱阿母,她真的叫不出來。

 “阿母!”

 青梅脆生生地道。

 在樓台做了數年管事,練就一顆七竅玲瓏心的青梅,改口毫不費力。

 “嗯嗯。”

 韓姬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像是個一百斤的孩子。

 “公子昨夜入宮一夜未歸,不在室內。”

 青梅上前一步,攙著韓姬到主室裡。

 “定是找陛下要錢去了,怎麽不和我說?我有啊,我有好多好多錢。”

 韓姬把抱著的小木箱放到主室桌桉上,發出一聲悶響。

 聽聲就知道重量絕對不輕。

 丁香一眼便認出這箱子來歷,嬌呼一聲。

 “太后怎麽把裝玩具……裝琉璃珠的箱子帶過來了?這些都是太后心愛之物!”

 韓姬扣動機關,木箱蓋子彈開,滿滿一箱的琉璃珠。

 隨便拿出去一顆,放在外面都價值不菲,農民勞苦一輩子也買不起一顆。

 “我看仆役遣散半數,就知道這小子定是沒錢了,先給他應應急。”

 “不必不必,太后還是快些收起來罷。公子有錢,那些仆役是去參軍了。”

 “你不要騙我,沒有仗打,臨近新年,他們上哪裡參軍?”

 韓姬自覺是一副我很聰明的樣子,看在青梅眼中就是一副很不聰明的亞子,和青梅記憶中至少十年前的韓姬重合。

 在嬴成蟜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保護下,十數年過去,其母韓姬性情幾乎無甚變化,依舊天真,幼稚。

 “拿去拿去,蟜兒很能賺錢的。等他賺了錢再給我買新的,這些我都玩膩了。你們兩個肚子什麽時候變大,快給我生一堆孫兒,孫女玩。”

 蒙府。

 秦國宿將蒙驁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緊閉雙眼,氣若遊絲。

 空氣中隱隱約約有一種難聞的氣味,那是只有垂垂老朽之人才會散發出來的。

 蒙驁旁邊。

 其子蒙武之妻趙素,孫兒蒙毅,孫兒蒙恬妻子卜香蓮。

 還有兩個外人——嬴成蟜,夏無且。

 嬴成蟜手掌覆在蒙驁赤裸胸膛,眼中滿是不甘,額頭滿是汗水。

 夏無且氣喘籲籲,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蒙恬妻子紅著眼眶為其搬來凳子,夏無且連連擺頭拒絕。

 “不,不必麻煩,我,我,接接地氣。”

 蒙驁渾身赤裸,身上僅私處蓋上了一塊小方布。

 除了嬴成蟜手掌所覆的胸膛,從臉到腹部,從手臂到大腿,全部都被銀針覆蓋,共有一百零八根。

 這是夏無且的傑作,他把蒙驁扎成了一個刺蝟,把自己扎成了一個廢廢。

 “夏老頭,這老小子怎麽還不醒?你這針到底好不好使!”

 嬴成蟜深皺眉頭,低聲怒喝。

 昨夜他夜行鹹陽,翻牆入蒙府,想要摸到蒙驁住所,和蒙驁商議一些事。

 剛一入蒙府,便驟感不對,這氛圍太過緊張了。

 心存疑慮的他一路避開蒙府明崗暗哨,終還是在距離蒙驁住處五十步被發現,被眾侍衛們要求止步就擒。

 其第一時間亮出身份,拋出證明身份的銘牌也無濟於事。

 侍衛視而不見,依舊是要其止步就擒,那裡面分明有幾個是嬴成蟜十年前就認識的老面孔。

 嬴成蟜眼見此景,心中驚急,知道蒙府必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能夠讓這些知道其與蒙驁,蒙武關系的年長侍衛們不通融的大事,除了蒙驁生死,還能有什麽?

 不再想著不戰而入得蒙驁居室,嬴成蟜奪了一把秦劍便向內硬闖。

 一路隻傷人,不殺人,闖了三十多步。

 被聽到金鐵交擊聲,跑出居室的蒙毅喝止,被帶到蒙驁身邊。

 前幾日還披著戰甲,持著利劍,夜闖鹹陽宮為其謀不平的老將出氣多,進氣少,眼看一副行將就木的狀態。

 經過一夜太醫令夏無且的針灸,外加嬴成蟜不間斷的輸送內力。

 老將從眼看著就要不行了的樣子,變成了現在這副重病纏身模樣。

 按照夏無且的說法,這條命算是吊住了。

 夏無且沒有立刻答嬴成蟜言語,大口呼吸著混濁空氣好一會,才道:“長安君不要再耗費內力了,蒙公稍候自會醒來。”

 “稍候是多久?你給個確切時間!”

 嬴成蟜不耐道,手掌還是緊貼蒙驁精瘦精瘦胸骨形狀明顯的胸膛,沒有拿下來。

 “若長安君繼續如此施為,還需一刻鍾。”

 蒙武妻子趙素,蒙恬妻子卜香蓮,還有蒙毅都是臉露喜色。

 一夜過去,夏無且終於松了口,給出了蘇醒的確切時間。

 三人雖然熬了一夜,但是精神緊緊繃著,卻也感覺不到身體疲憊。

 當下除了蒙毅繼續留在屋室等待,兩個女人都出了屋室。

 一個吩咐庖廚生火造飯。

 一個快跑去尋兩壺茶湯。

 “一刻鍾老小子醒不過來,我就讓你也躺在這裡!”

 “好。”

 夏無且知道嬴成蟜是關心則亂,不和嬴成蟜計較,認真應道。

 一盞茶時間還沒到,嬴成蟜便感知到手下的老邁身軀有了微小顫抖。

 嬴成蟜心中臉上俱是一喜,調動身體中所剩無幾的內力,加大輸送量,盡數灌入了老將蒙驁的體內。

 片刻後,蒙驁睜開暗澹雙目。

 看到嬴成蟜,和橘子皮似的老臉上強扯出一絲笑容,看上去還不如不笑。

 “長安君也能乾醫者的活啊?”

 聲音虛弱無力。

 傳不出兩米遠。

 “你先別說話。”

 嬴成蟜皺眉製止蒙驁繼續說話,回頭看夏無且。

 “還能動?”

 夏無且艱難起身,自藥箱中取出九根金針。

 嬴成蟜從蒙驁腰間床榻,坐到蒙驁大腿部床榻。

 看不到什麽花裡胡哨的飛針之術,也看不到金針發亮的異象。

 夏無且右手拇指,食指緊捏金針。

 其身軀一直在小幅度微微顫抖,但是那兩個手指卻像是機器手指一般,絲毫沒有顫抖的跡象。

 雙眼一眨不眨,迅捷無比地連扎六根金針。

 第七針時,夏無且額頭汗水猶如雨下,不得不開口求助。

 “請長安君助力,將手掌覆於我身。”

 嬴成蟜疲憊萬分,站都站不住,一隻手就近放在夏無且背部腰眼。

 咬緊牙關,灌輸內力。

 有嬴成蟜內力加持,夏無且終是將最後三根金針扎了進去。

 二人衣衫為汗水染濕。

 “這回行了沒?”

 嬴成蟜大口喘息著問。

 “外病已治,內疾難醫,此不過是能讓蒙公醒來而已。”

 夏無且大口喘息著答。

 兩人難兄難弟,都是一副馬上就要累死的模樣。

 “大父。”

 蒙毅得蒙驁眼神示意,湊到蒙驁頭髮邊上,流著眼淚輕聲喚道。

 “哭個鳥,老夫沒死。”

 蒙驁罵了一句話,微微低頭看了眼夏無且。

 “你先帶醫者出去,老夫和長安君單獨說幾句話。”

 “唯。”

 蒙毅抹去眼淚。

 “勞煩太醫令,隨毅先行,蒙家招待不周,事後毅登門賠罪。”

 “出去無妨。”夏無且苦笑著抬起手臂,道:“只是要勞煩攙我一把。”

 “應盡之力。”

 蒙毅攙著夏無且出了屋室,將室內留給了蒙驁,嬴成蟜兩人。

 趙素端著飯食,卜香蓮拿著茶壺去而複返,被蒙毅爛在屋外。

 一盞茶時間不到,嬴成蟜腳步虛浮地推門而出。

 蒙毅連忙上前攙扶,為嬴成蟜擺手拒絕。

 “進去陪你大父罷。”

 蒙毅看看嬴成蟜,欲言又止。

 “去啊,愣著幹嘛?沒事多陪陪你大父,他嘴上不說,心裡可想與你們多說說話了。他脾氣倔,喜歡罵人,你就忍忍。他都九十多歲了,滿打滿算你也聽不得幾年了。”

 “諾。”

 蒙毅忍住眼中淚水,跨步入內。

 蒙武之妻趙素快步上前,扶住嬴成蟜,嬴成蟜再次擺著手拒絕。

 趙素像是沒看懂嬴成蟜意思似的,自顧自地托住嬴成蟜胳膊。

 “素姨,真不用,我能走。”

 “小時候你就愛逞強,被那粗人和先王扔來扔去。明明氣得很,就是不吭聲,這脾氣怎麽這麽多年還改不得?”

 趙素一邊說教,一邊將嬴成蟜攙到蒙驁庭院的石桌旁邊,與夏無且相對而坐。

 把夏無且放在此處,倒不是蒙家不懂禮節,而是夏無且要求,夏無且要對蒙驁進行最後診斷才離開。

 蒙恬妻子卜香蓮剛要為嬴成蟜斟上茶湯,被趙素出言製止。

 “他喝不慣,給他倒熱水。”

 嬴成蟜心中一暖,衝著卜香蓮道:“麻煩了。”

 卜香蓮這才明白方才趙素為什麽要她再去備一壺熱水。

 輕聲應下,換壺倒熱水。

 阿母對長安君似乎很是了解。

 嬴成蟜舉杯,小口小口地喝著熱水。

 熱水自其嘴流入胃,讓其整個人暖洋洋的,覺得活過來一些。

 “這麽些年,難為素姨還記得這點小事。”

 “你若是常來看我,這小事便不難記了。”

 嬴成蟜苦笑一聲,也不解釋,道:“確是成蟜的錯。”

 看到趙素臉上淚痕猶在,嬴成蟜知道趙素此刻最關心的便是蒙驁安危,出聲道:“素姨安心,蒙公無礙了。”

 夏無且氣剛剛喘勻,聽到嬴成蟜這話,忍不住道:“長安君不通醫理,不可妄言。”

 夏無且為醫者數十年,不是不通情達理,不懂善意謊言這一套,而是太懂了。

 他昨夜為蒙驁診脈的結果是:身體衰敗,心血不足,心之重疾較身體更甚。

 夏無且判斷:這一次蒙驁十有八九挺不住,且就在這三天內。

 以夏無且經驗,這個時候將實情告訴趙素,卜香蓮,蒙毅他們。

 既能讓三人有心理準備,好好送蒙驁最後一程,且在蒙驁走時,悲傷過度而成疾的可能性小些。

 比瞞著三人,等到三天后蒙驁突然逝去,三人毫無心理準備地遭受重大打擊,好的多。

 夏無且治病不是隻為蒙驁治病,還要預防蒙驁家人生病,治未疾。

 “你不信就進去看看,一門之隔,我還能說假話不成。素姨,信我,真沒事。”

 趙素毫不猶豫地點頭,臉上瞬間便少了許多悲傷。

 “好。”

 夏無且一身醫術高超,一眼就看出趙素不是假裝的,而是真的去了心中不少憂愁,當下再也坐不住了。

 三日後蒙公逝去,其家人大悲轉大喜,又大喜轉大悲。不生大病也要生隱疾,此事還是盡早澄清為好!

 “我進去探視下蒙公。”

 夏無且急聲道,匆匆敲門入內,為蒙驁做最後診斷。

 雖然蒙驁病好這句話不是他說的,趙素就算因此事悲傷過度,一病不起,也不關夏無且的事。

 但醫者仁心,他做不到坐視不管。

 一入門,再看蒙驁,夏無且當即就是一個震驚難言。

 雖然蒙驁還是垂垂老矣,虛弱無力,話語聲過不了兩米的樣子,但這都是表象,都是外病,是夏無且治得了的病。

 夏無且從蒙驁那對煥發生機的眸子,可以看出。

 剛還鬱結滿心,憂心忡忡,少了求生之念的蒙驁,心病盡去。

 上次也是如此,那女娃的心病也是莫名其妙就被醫好了。

 各人心病從無類同,長安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是巧合,還是長安君確實對心病造詣極深?稍候出去定要請教一二!

 其上前為蒙驁把脈,告訴蒙驁其在兩個時辰後來取針。

 “蒙公小聲言語,莫要大聲說話引動肺氣,莫要生氣傷了心。”

 蒙驁虛弱地道:“記下了,多謝醫者。”

 誰都敢罵,惹急眼了連上司白起,秦國君王都照罵不誤的蒙驁,這輩子沒有罵過一個真正的醫者。

 一個好的醫者,能救回千千萬萬將士們的性命,蒙驁不敢罵。

 “份內之事。”

 夏無且來匆匆,去匆匆,轉身出門。

 “蒙公心疾盡去,此是我判斷失誤,長安君之言對也!”

 其一點也沒遮掩過失,明明是失誤,卻滿是喜悅。

 病人能康復,於醫者而言,最為重要。

 卜香蓮,趙素得到了太醫令親口答覆,擔憂蒙驁的這塊大石完完全全落地。

 “謝過太醫令。”

 “多謝。”

 二女道謝。

 “份內之事,份內之事。”

 夏無且一邊說著,一邊在石桌上鋪開竹簡寫方子,沒有去問嬴成蟜怎麽治心病。

 在救人,求醫之間,夏無且永遠選擇前者。

 卜香蓮入內去看望蒙驁。

 趙素一憂方下,第二憂又起。

 “成蟜,你實話告訴素姨,那粗人,恬兒,這次還能活下來否?”

 匈奴犯邊,雁門,和蒙恬鎮守的九原失守,蒙武鎮守的上郡直面匈奴。

 如果說始皇帝第一個知道這件事。

 那麽蒙家就是第二個知道這件事。

 凡是秦國軍隊中發生的事,幾乎沒有能瞞得過蒙家的。

 “素姨寬心,武叔,蒙恬,都不會有事。我這次來蒙府,就是想和蒙公要兵。這一次,我要一舉把匈奴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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