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多謝大哥,”少年心中暗舒一口氣。
不過對方不要回報,是對方的修養好,自己卻不能真的就當做什麽都不用做。
否則自己的修養又在哪裡呢?
說完,李瀟打開了手裡的荷包。
這個繡著荷花的精致荷包,看上去有些娘氣,卻是他的妹妹買給他的生日禮物。
少年人粗枝大葉,大大咧咧的也就將就著用了。
打開後,裡面的東西卻令人傻眼。
只見裡面只有幾兩不多的散碎銀子。
如果跪坐在地上的扒手知道了,不知道得哭成什麽樣。
為了這點東西把小命給丟了,實在是不值。
不過現銀不多,裡面卻有一隻扳指,和兩枚耳環。
乃是夜裡李瀟少女形態時常戴的。
扳指顏色不亮,也看不出什麽種水。
少年視線在上面停留了片刻,這扳指寓意特殊,對他來說乃是重要的貼身之物。
且品相不佳,更加不可能送得出手。
無法,他只能手指一轉,將那對耳環給取了出來。
不過少年轉念一想。
耳環為一對,或許恰到好處!
李瀟清澈的眼珠一轉。
手掌托著耳環。
將其伸到青年人的面前。
只聽他夾道:“小妹身上別無他物,如今說報答,未免有些惹人發笑。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更不能如凡間女子那樣‘無以為報,隻好以身相許’。這隻耳環還請哥哥收好,他日若是再能相見,我們便以耳環相認。倘若有緣,小妹到時再說報答,哥哥你看可好。”
青年不知道是不是被李瀟的這番古靈精怪的話給鎮住了。
沉默了一下後,接著伸手,從李瀟如蘭葉一般修長優美的五指間,摘下其中一隻耳環。
少年見狀,收回手來低低一笑。用的是夾子音,笑聲如黃鸝鳥在枝頭鳴唱一般清澈婉轉。
笑罷,他又看向地上的扒手。
“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賤民知罪。”扒手趕緊說道,說罷又要磕頭。
“算了,你走吧,但切記多行不義必自斃,有些事情來錢確實快,此次我能饒你,下次,可未必有人會給你這個機會。”接著又對青年道:“好哥哥,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我已經原諒此人,還請哥哥莫要再與他為難。”
從最開始的“大哥哥,”到“大哥,”再到如今的“好哥哥,”少年一連串的稱呼變化。如糖衣炮彈一般,打得青年的頭有些暈暈的。
觀其冷峻的面龐,不由融化的樣子,少年不禁暗歎,果然還是男人最懂男人……
此時對面的青年卻是心想,讓女兒家家看到這種血腥醃臢之事,也的確不妥,便道:“既然小妹為他求情,那此事就這樣算了吧。”
鬥笠下的少年微微一笑,跟著說道:“再次謝過哥哥,妹妹告辭,”李瀟說完微微福身,接著轉過身去,步履款款的離開。
再不離開的話,他感覺自己快要王八退房——憋(鱉)不住了!
晚上化身魔女是一回事,大白天的穿女裝又是一回事,兩者不能混淆!
剛才少年使用氣的時候,周圍的圍觀者都是看在眼裡的。
都知道這是一名修士,自然不敢去觸碰。哪怕是擠,也要擠出一個空間來,讓“少女”能夠順利的走過去。
很快就隱沒在了人群中。
直到李瀟都走遠有一會兒了,
毫無存在感的仆人才走上前來,對著青年躬身一禮,道:“殿下受驚了,這人衝撞了您,要不要……” 眼神冰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扒手,說著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跪在地上的扒手,本是抬著眼睛,小心翼翼的偷瞄,見這個動作,嚇得一下跳起來,卻隻感覺一陣腿軟,怎麽也站不住。再次跌在地上的他,胡亂慌張的向遠離青年的方向爬去。
對於少女走之前的話,扒手絲毫沒放在心上,他知道那少女心軟,求一求就放自己離開了。可是這青年一看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主,自己又撞在對方的身上,就像是蒼蠅撞在了蛛網上,跟找死有什麽區別?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後,隱藏在周圍人群裡的侍衛早已經全身繃緊。
似乎隻待青年一身令下,就要讓這個扒手徹底的“消失。”
“阿滿,你說如果皇妹沒有走失的話,是不是也像如今這麽大了,”此言一出,青年自己卻愣住了。他猛然間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自己的仆人阿滿,接著搖搖頭。
下意識的攥緊手中的耳環,青年用只有他和仆人可以聽到的話音道:“算了,我已經答應過人家了。”
仆人對他的稱呼,顯示出此人的身份不一般。加上他口中的“皇妹,”對方的身份來頭,似乎有些大得讓人震驚!
地上的扒手滿臉的絕望,聽到前面那句話,似乎猜到了什麽,也不再往後爬了,他感覺自己已經離死不遠,渾身一片冰涼。
“還不快滾,”青年冷哼一聲,沒有了一絲一毫面對李瀟時的溫和。
但這句話,卻如春風吹過大地一般吹過扒手的心頭,讓他的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暖意。絕望的目光泛起生機。
那扒手如蒙大赦,心知在閻王殿上走了一遭。趕緊爬起來踉蹌幾步,好歹是能跑了,接著他就拚盡了力氣朝人堆裡面跑。
生怕青年反悔的一樣。
所過之處,人群如避蛇蠍。
再說另一邊。
少年兜兜轉轉,這才來到了位於鬧市中心的大春樓。
“這位客人不好意思,這裡白天不接待……”
“你是新來的吧?”剛走入門樓牌坊,李瀟就讓門子給攔了下來。
少年仔細打量對方的臉孔,發現確實不認識。
“哎喲,是賈大爺來了~”索性這個時候,老媽子正好在二樓的陽台上吹風,聽到動靜,胡謅了一個姓名,此刻趕緊招呼一聲跑了下來。
“你這個蠢貨,招你來不是讓你給我趕客人走的,你這麽多事幹什麽,你要是跟我有仇,可你跟錢也有仇嗎!?”一邊走還在一邊罵。
別看她身形矮壯豐滿,走起路來卻是腳下生風,明明不是氣修,但動作卻絲毫不慢
這老媽子也如李瀟的妖魔三妹那樣,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看不清本來的容貌。
只見她這大冷的天,走動間,手裡卻拿著一個團扇對著自己的臉不住的扇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有多大的火氣。
“趕緊滾蛋,再有下次,你就不用在這裡做事了!”
這胸圍比李瀟和他老娘還大的老媽子,此時指著年輕的門子就是一頓臭罵。
大春樓裡也有工作人員,也就是俗稱的龜奴。
但人家作息早就對調好了,晚上正是上客的時候,白天自然要睡大覺。
到了白天,大春樓裡除了一些安靜打掃的雜役外,就只剩一個門子了。
不過之前那個老門房,好像因為去其他的親樓裡嫖,不幸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人死不能複生,因此老媽子好像又物色了一個人,李瀟想來,應該正是眼前這個老實挨訓的年輕人了。
門房這一行當不能多嘴。
李瀟觀對方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倒也在心裡點了點頭,對老媽子找人的本事表示認可。
“吳媽媽,老板可在樓上?”
這新招的門房確實是塊木頭。見他連道歉的話都沒和自己說,只顧著埋頭遠去,李瀟這才出口問道。
“在的在的,”吳媽媽萍萍點頭,她可是門清眼前這位的身份,更是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的胸部大到了令人吃驚的誇張程度,隨著動作,卻一點也不波動起伏。也不知是用了什麽,或者是吃了什麽東西,才有如此的胸圍。
只是這麽大,讓人看上去難免有些畸形累贅。
不過看老媽子的模樣,似乎對於如今的胸圍頗為的滿意,也沒有行動間吃力的樣子。
李瀟搖搖頭,不再多想,轉身朝旁邊的樓梯走去。
老媽子見狀沒有作陪,只是站在原地陪笑,目送著少年的身影一路往上,直到消失在二樓的拐角處才作罷。
李瀟一路往上。
輕車熟路。
沿途偶爾能聽到旁邊房間裡傳來輕微的鼾聲。
少年腳步不停,終於。
大春樓第六層,最裡面的一個房間。
“我進來了,”少年揚聲說了一句,接著既不敲門,也不等裡面回答,便推門而入。
因為李瀟清楚,當他走到這棟建築附近後,對方便已經感知到他的到來。
這是對方身為大妖魔的能力。
來自於欲望之魔,木子城妖魔大軍的二將軍——
李瀟“二妹”的能力!
推開房間,室內卻陽光普照。
卻是房間朝外的一整堵牆都被打掉,沒有絲毫的保護措施,僅僅在邊緣處做了一些支架一樣的裝飾。
粗略一掃,雕刻出來的山川流水,飛禽走獸,日月星光無一不包。
且不管樹葉、羽毛還是山石,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細節滿滿。
看其精巧脆弱的樣子,也不像是能夠起到防護作用。
在支架的旁邊就是一張足以容納五六個人滾床單的寬大木床。
鋪在上面的被子同樣很大,不過此時卻只有一道倩影斜坐在上面。
以少年的視角,對方穿著一件松松垮垮露肩的白衣,上面印著大量的仙鶴以及祥雲。
她隻留給李瀟一個渾圓挺翹的臀部,和雪白柔嫩的玉足足底,那光潔程度,像是穿著白絲一樣。
少年卻知道對方腿上什麽都沒穿。
因為他這二妹並不是人死後成為的妖魔,乃是由植物衰亡後變化而成。
如今李瀟覺醒了記憶,更願意稱對方為“妖精。”
唔,這是一個雙關句,“大精小怪”的妖精。
不過女子沒有看李瀟,如瀑的長發垂在腦後,隻取了其中兩股在頭頂盤了一個發簪,點綴的是一叢玉白色的“鮮花,”細看之下,卻是由某種草芯炮製之後, 揉捏而成。
再說她那頭髮“如瀑”,沒有哪怕一丁點的虛假形容。
當真是如瀑布一樣,又濃又密又多。
又如水面一樣油亮潤滑,沒有絲毫的枯燥感。
待垂落到松軟雪白,秀著銀絲團花的被子上後,頭髮如溪流一般很自然的分成數股,蜿蜒流淌過床榻,最終垂到了地板上。
少年糾結的看著滿地章魚須似的長發,進門後他就被困在了原地,這麽好看的頭髮,哪怕摸一下都感覺是罪過,他更加不忍心去踩。
可對方卻沒有把頭髮收起來的覺悟,手裡拿著一杆長長的煙杆,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嘬上一口,一邊望向外邊兒。
似乎是被什麽景色吸引了去。
當然,女子雖然全身很是素雅,但房間中卻不缺少色彩。最吸引視線的,是這光看背影就已經讓人沉淪的女子頭頂上,垂下來的一連串的千紙鶴風鈴。
紅的,藍的,青的,紫的,橙的,等等等等,各種顏色都有,猶如一片秋天的樹林,當風吹過,夾雜在其間的彈簧狀管道相互碰撞,管道竟是由黃金拉絲做成,發出的聲音清脆悅耳。
隻這一瞬間的畫面,便讓人挪不開眼睛。
盯著外面良久。
忽然,這位二將軍開口說話了。
只聽她嘴唇輕啟,語氣竟像一陣夏日裡的涼風一樣,讓人聽了渾身舒坦。
她道:“這世上的人,總認為白天是人的世界,做了妖魔才知道,白天也是人妖混雜,只是人不知道識別罷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