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女性點了點頭，然後看著雞爪沉默了一陣，又抬起頭看向辰千使。

　　“但是怎麽吃?”

　　“這……”

　　辰千使撓了撓鬢角。

　　不知道鹵雞爪的人品味都相對要差。

　　不知道怎麽吃雞爪的人則會度過一個想對失敗的人生。

　　對雞爪有興趣卻同時沾著這兩樣的……可能不是正常人。

　　莫非……這個女人就是那個怪異?

　　不……怪異模仿人類的話，造型應該不會這麽……特別。

　　“……你的咬合力怎麽樣?”

　　總之，辰千使莫名地決定順著對方的話把談話繼續下去。

　　“不知道，我沒有咬過太硬的東西。”

　　女性搖了搖頭。

　　“那你可以試試……”

　　掏出了第三個塑料袋翻開做手套狀，辰千使從雞爪袋裡用新的塑料袋抓了一只出來，又把塑料袋翻了回去，遞給了女性。

　　“嗯。”

　　女性乾脆地接過了塑料袋，學著辰千使的動作把雞爪的指頭塞到了嘴裡。

　　“——”

　　跟著，那張看起來柔軟粉嫩的嘴裡發出了像是扳機砸進槍管的聲音，很難想象裡面的雞爪變成了什麽樣子。

　　這聲音在嘈雜的夜店裡並不明顯，卻把在旁邊的辰千使嚇了一跳。

　　“……到也不用這麽用力……”

　　“唔。”

　　女性點了點頭，學著辰千使的樣子把雞爪叼在嘴裡，令它隨著咀嚼的動作和骨骼破碎的聲音晃動著沒入了嘴裡。

　　“——”

　　喉嚨一動後，女性舔了舔嘴唇，從辰千使身上收回了眼神。

　　“……怎麽樣?”

　　看著對方這【勢利】的動作，辰千使主動開口。

　　“味道很複雜，我很喜歡。”

　　“那就好，雞爪就是一種便宜好吃又能消磨時間的東西。”

　　“是嗎。”

　　“是。”

　　“……”

　　“……”

　　“你一個人來的嗎?”

　　短暫的沉默後，辰千使決定用老土的話題繼續對話。

　　“是的。”

　　而對於辰千使沒話找話的詢問，女性仍然不厭其煩地有所回答。

　　這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種一應一答的感覺有點像墳某。

　　讓他開始感覺到遊刃有余。

　　哪怕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麽會想遊刃有余。

　　“一個人來到這裡，為什麽躲在這裡不去找樂子呢?”

　　辰千使也吃完了第二隻雞爪，往第二個塑料袋裡吐出骨頭，又把第三隻塞進了嘴裡。

　　“可能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女性看著舞池。

　　“不太一樣?”

　　“我感覺到這裡很熱鬧，想來這裡找找氛圍，但是結果而言，我並不知道怎麽融入他們。”

　　女性往樓梯的方向走了幾步，把手裡的塑料袋扔到了樓體角的垃圾桶裡，又走了回來。

　　“……”

　　辰千使看著她。

　　看著這個第一次見面，不知道在想什麽，卻有一點愚笨的女性。

　　一陣悸動在他的胸腔中出現。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

　　他掏出一張手帕，遞給了她。

　　“可以嗎?”

　　女性結過手帕，擦了擦纖細的雙手，再次看向辰千使。

　　“當然。”

　　“那就麻煩你了，我想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在吵鬧的環境裡扭來扭去。

”　　她把手帕遞還給了辰千使。

　　“這是因為……”

　　辰千使結過手帕的時候，不經意間地用自己的食指牽住了對方的食指。

　　“因為?”

　　這時，第三個聲音插了進來。

　　一個電子合成音。

　　以及近在咫尺的辰字面具。

　　“臥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像是被抓到考試作弊的學生一樣，辰千使猛地松開手指抽回了手，整個人撞在了牆上。

　　女性則是用看雞爪的時候的眼神看向了墳某。

　　“就像這位一樣，我剛才跟著他們扭了幾分鍾，但是沒感覺到有什麽好扭的，我想可能是沒對上思路，所以想問問你。”

　　它看了看女性，又看向了辰千使。

　　“然後就剛好聽到你們在討論這件事，就過來了，打擾你們了嗎?”

　　“不……倒也不能說打擾……”

　　辰千使瞟了一眼黑白的女性。

　　女性也看了一眼辰千使。

　　“並沒有，你也剛好有這樣的疑問，不妨我們一起聽這位先生怎麽說吧。”

　　“好誒，那既然如此你還是收一收比較好，再這樣下去他要動的就不只是嘴了。”

　　說著，墳某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辰千使的額頭。

　　“！哎呀，實在是對不起，我一時間沒有注意……”

　　女性的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慌亂，向著辰千使深深鞠了一躬。

　　“——”

　　隨著兩人的對話，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在辰千使的腦袋中響起。

　　跟著，陣陣冷汗從他的身上冒出。

　　那些談話的，幫助的，親近的衝動，在那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留下的，只有自己被影響了思維的難受感覺。

　　“我剛才……”

　　辰千使揉了揉臉，表情複雜地看向了女性。

　　“你……”

　　“真的很對不起……我也沒有發現自己的力量散發了出去……”

　　女性把腰弓地更深了一些，以至於從辰千使的視角上只能看到遮住了大半個人的圓帽。

　　雖然看不到人，但是從聲音上來聽，剛才那種一板一眼的感覺卻已經在動搖中消失的七七八八。

　　“啊，不，剛才我也冒犯了……”

　　甩甩腦袋把那種暈眩的感覺驅散，辰千使用力地開合了幾下眼皮，終於重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但也許是因為剛才的尷尬情況，他沒有去看黑白的女性，而是看向了白色的機器人。

　　“墳某，我這是什麽情況?”

　　“嗯……”

　　墳某打量了一下女性。

　　人類女性，二十六歲。

　　存在等級一上，藏著四級的存在強度。

　　而這存在強度又是來源於某個存在等級四的存在。

　　她的左眼，是一個存在等級四的存在原裝的眼睛。

　　也許是她現在有所收斂，但是剛才，那隻眼睛散發著一種運作模式很奇怪的力量。

　　一頂級強度的力量。

　　不像是死透的家夥，是某種分屍的復活儀式嗎?

　　手法和某墳的十三能力有些像，有所參考?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意味著那個存在也意識到了某墳的存在和計劃。

　　如同辰千使所說，這個世界確實臥虎藏龍。

　　但是說歸說，要怎麽跟辰千使解釋呢?

　　“……她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力量，這作為力量者並不少見，問題在於，她的力量會影響周圍的智慧生命，使它們不由自主的接近自己，跟著，令它們的行為越發過激，最終轉化為僅僅針對她的惡意……我說對了嗎?”

　　墳某看向了仍然沒抬起頭的女性。

　　“是這樣沒錯……”

　　女性的聲音從圓帽下傳出。

　　“還有這種力量……這不是純純的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辰千使也奇怪地看向了女性。

　　“嗯……所以我……”

　　“你先把頭抬起來吧，我也是大意了，而且終究沒產生什麽大問題對吧。”

　　同時說出了口，語速更快的辰千使打斷了女性的話，讓她稍微地愣了一下。

　　“……好的。”

　　女性重新直起了腰，臉上帶著一絲失落。

　　“我還以為，躲進深山修煉了十幾年後，我對於自己的力量該有足夠的控制能力，足以讓我回到人類社會，結果似乎並非如此。”

　　“是不是也好，我們先辦正事。”

　　墳某把雙手一抱。

　　“恢復的怎麽樣了，腦子清醒了就該給我們說說他們到底在樂什麽了。”

　　“我剛被精神控制了誒?”

　　“對不……”

　　“不要再跟他道歉，我今天才跟他說過對高等力量而言影響他的思維輕而易舉，不好好注意是他活該。”

　　“呃……可是這麽說的話我注意不注意有什麽區別嗎?”

　　似乎是想起了那一幕確實發生過的事情，辰千使尷尬之余又嘴硬地反問。

　　“至少在我看來，剛才的情況是你完全有能力抵抗的。”

　　墳某恨鐵不成鋼似的看著辰千使。

　　辰千使同樣擁有著一級上階的存在等級，甚至有著二級的存在強度，哪怕不算他不知道為什麽不能用的其他力量種子，也不至於輸於一上等級散發的一頂力量。

　　這個人類，很呆。

　　“嗚……”

　　辰千使想說什麽，但是在墳某的理直氣壯的態度面前卻來不了口。

　　……真是自己的問題?

　　“……”

　　女性看著被單方面教訓的辰千使， 沉默著。

　　“廢話到此為止，夜雖然長，卻也很短，我還有大把的青春需要揮霍，你必須立刻告訴我揮霍的方——”

　　“——等等。”

　　墳某的話匣子剛打開到一半，辰千使剛才還逆來順受的眼神就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抬起手關上了它的匣子。

　　“……”

　　墳某看著他的眼睛，瞬著他的眼神看了過去。

　　他的眼神穿過墳某，看向了舞池中央。

　　炫目的燈光每次閃爍後都留下了不足半秒的黑暗，在布滿舞池的海藍色燈管的映照下，沉浸在各自世界的人群中，兩個穿著寬大的短袖和短褲，梳著髒辮的男人正摟著一位半推半就，穿著短背心和熱褲的女性，正要從中離開。

　　“你們先玩。”

　　留下簡短的四個字，辰千使的身影就向著三人的方向毫無聲息地竄了出去。

　　“嗯……”

　　墳某簡單掃了一眼兩男一女的方向，收回了視線。

　　一上等級，一上強度，不成氣候。

　　辰千使能應付。

　　“那，我們兩個派對之恥該怎……”

　　墳某剛回過頭，一道黑白的身影也追著辰千使消失在了人群中。

　　“……”

　　墳某的視線裡，只剩下了一盆大型多肉盆栽。

　　“唉……”

　　歎了一口氣，墳某雙手插進兜裡，孤零零地走向了吧台。

　　“實際上……我還是覺得那些東西是可以調成水的。”

　　“你他媽有完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