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一行人重新回到這牛場之中。
張佑身邊站著那個和尚,和尚身邊站著一頭母牛,母牛伸出舌頭在和尚的光頭上過了一回癮,那和尚滿臉崇拜的看著張佑。
“敢問這位大師,如何稱呼啊?”
那和尚雙手合十,“貧僧廣德”
“以後這頭牛就歸你照看了!”張佑踹了廣德和尚一腳,道:“記住,把它當你娘那麽伺候!”
“以後擠出奶來,就立馬給我送過來,記住了嗎?”張佑吩咐廣德和尚。
“貧僧記得了!”廣德和尚瞄了一眼包悟來,突然噗通跪倒。
“滾滾滾!少來這些虛的,先去喂牛!”張佑又是飛起一腳,趕跑了廣德和尚。
隨後又轉頭對小九道,“小九啊,你去一趟南郊村,這裡離村子不遠,雇傭四五個有經驗的農戶過來,好好照料這些牛,把這牛場打理好。”
“好咧。”說完小九便拉著溜子一塊走了。
張佑長長歎了一口氣,不容易啊!想起不久前唐寅還嘟囔著上山結廬,沒想到這不僅買了片牛場,還得了個草廬,看來唐大才子又要興奮了。
張佑覺得很悲憤,穿越者被古代人玩了,這實在是一件令穿越界蒙羞的事,更可氣的是,短短不足一個月的穿越日子,他已經被古代人玩了兩次,第一次是被太虛老道騙,第二次被胡常坑······
張佑感慨著,獨自一人晃悠悠地走回城中。
可誰曾想這人要是倒霉了,那一件件倒霉事就跟著來。
剛進城沒多久,只聽嗖的一聲,一道黑色的人影飛快的從身邊竄了出去。
我去,這是小飛棍嗎?可隨即張佑便發現不對勁了,與人影一道失蹤的,還有他腰間的錢袋。
臥槽,小偷啊!
張佑一個激靈,撒腿就往前面追去。
“給老子站住!你這不要臉的毛賊!”
“你這人太無恥了!”
“搶錢啊!捕快,有捕快嗎?有人搶錢啊——”
“…………”
毛賊在前面跑,張佑在後面追。
耳邊只聽見呼呼的風聲,張佑撒丫子跑得比豹子還快,這一刻他很鬱悶,那錢袋裡足足還有二兩銀子啊。
那毛賊在前面飛奔,張佑腳下運力,加快了速度,在喧鬧的大街上左突右閃,如魚入水。
俗話說,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倒霉起來那是真倒霉。
忽然間,意外發生了。
奔跑中的張佑隻覺得一股大力將自己硬生生的拽住,一雙蒼勁有力的黑手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耳邊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沉穩而有力的道“這位公子,你有凶兆……”
張佑眼淚都要下來了。
你追我趕的生死關頭,卻被人生生拽住,這種離天堂一步之遙又忽地掉進地獄的感覺,誰有幸嘗試過?
不用回頭看張佑都聽得出聲音。
空虛,那個八十多歲歲高齡,而且號稱張三豐徒弟的老騙子。
張佑此刻真後悔啊,認識老騙子那天為什麽不乾脆一刀捅死他?
前面那賊人越跑越遠,張佑已經逐漸瞧不見那廝的身影了。
偏偏那老騙子還抓著他的胳膊死不放手,另一隻手則捋著他那仙風道骨邋裡邋遢的胡須,悠然道:“這位公子跑得好快,不過……你真的有凶兆!”
張佑轉過頭,將自己這張不停抽搐著的俊臉面向空虛。
“是的,我有凶兆,
你若再不放手,我馬上就有血光之災。” 空虛眯了眯眼,然後大吃一驚:“張老弟,怎麽是你?”
現在當然不是寒暄的好時機。
那賊越跑越遠,張佑有點急了:“你是拉生意還是賊的同夥?”
“拉生意。”空虛毫不猶豫的道,他隻對能產生利益的事物有興趣。
“那就趕緊放手,這事兒完了我請你吃飯,白請!”
空虛立馬松開手,張佑二話不說,像支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站住!王八蛋……”
“沒品的混帳東西!把銀子還我!”
空虛楞了一下,想了想,立馬將手裡那塊“鐵口直斷”的幡子打橫夾在腋下,然後也追了上去。
令人奇怪的是,空虛跑得比年輕人快多了。不得不說空虛的速度很快,快得有點詭異。沒過多久他便追上了張佑,然後他放慢了速度,二人並肩落跑。
張佑奔跑中不經意的側頭一看,見空虛跑在他身邊,整張俊臉立馬變得比苦瓜還苦,我去!
“你又追上來幹嘛?”
空虛若無其事的跑著,跑得如同閑庭信步。
“貧道有一事不解,特來請教。”
“別鬧!我這兒有事呢!”
“貧道想不通,你為什麽要跑呢?”
“我錢被偷了,我當然要跑……你覺得這個時候適合聊天嗎?”
張佑急了,他覺得若不趕緊擺脫這個老騙子,很快他就會有凶兆。莫看空虛年紀老,可他卻有著比年輕人更加強烈的求知欲。
“誰偷了你的錢?”
張佑邊跑邊喘著粗氣道:“前面那個人,我瞧見我正追著嗎?!”
空虛一臉恍然,這個答案充分滿足了他的求知欲。
三人一前一後不知跑了多久,張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那賊跑不動了。
當然,張佑也快跑不動了,雙方隔著三四米的距離,扶著腰使勁喘粗氣,只有空虛若無其事,面不改色氣不喘,仍舊捋著他那仙風道骨的胡須,一臉的高深莫測,虛無縹緲……
空虛緩步上前,一把從那賊人手裡拿過錢袋交到張佑手上。
“哎呀,年輕人,要多運動啊!”
“·······”
如意樓內,空虛懶懶的倚在大廳內的一張桌子邊,百無聊賴的掏著耳屎。
空虛滿臉痛惜:“哎呀,張老弟你說你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墮落了呢!做什麽不好,非要做商人!”
張佑忍不住揉鼻子,他想不通,明朝商人的地位難道低到這種程度了?被一個叫花子似的老道士指著鼻子罵墮落,這滋味·····
“你留在這裡就是為了告訴我,我墮落了?”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
“你還想幹嘛?二兩銀子分你一兩了!”
“你追那賊的時候說過請貧道吃飯的, 忘了?”
“······”
菜還未上,老道士先喝起了鮮意醉。
老道士笑得滿臉褶子,顯得非常開心,一張黑乎乎的髒臉榮光煥發,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不知在打著什麽鬼主意。
酒是燙好的,晶瑩透澈,泛著琥珀色的粼光,張佑也是最近甚是煩悶,索性也喝起酒來。二人端起小酒杯,輕輕碰了一下,“滋溜兒”一聲,一杯酒下肚,渾身暖洋洋,舒坦無比。
空虛搓著手側頭望向廚房,一副急不可待等著上菜的模樣,不知餓了多少頓了。
“老道今日見你愁眉不展,似有煩心之事啊。”
張佑喝了口酒,便將被胡常坑的事情娓娓道了一遍。
空虛聽得兩眼發直,半晌才喃喃道:“真不知該說你運氣好呢,還是本事大……”
張佑一本正經道:“當然是本事大,相信道長你一定看得出,我這人身上有很多閃光點……”
空虛嗤笑道:“你怎麽比貧道還會吹?別的本事貧道沒看到,不過你被偷錢後倒是跑得挺快的,狗都攆不上,這勉強也算是本事吧。”
張佑謙虛道:“也不能這麽說,狗攆不上,可道長你不就攆上了嗎?”
空虛張了張嘴,得,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悶悶的喝了口酒,空虛眼睛眯了起來,望著張凡道:“知道貧道為何後來又追上你嗎?”
張佑可是太清楚了:“我欠你一頓飯,你怕我跑了不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