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縣的兒子宋寶江晚上被人打昏在街角巷口,身上財物被劫一空,懷疑有人謀財害命。
這條消息在平靜的山陰縣如同一顆核彈般炸開了。
宋知縣雷霆大怒,這簡直是對他這一縣之令的嚴重挑釁!他立刻將縣衙的捕頭和一乾衙役捕快召集起來,把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並嚴令他們各處查訪,用最快的速度破案。
此事鬧的上至縣衙官吏,下至平民百姓,大家都知道,山陰縣不平靜了。
而這起大案的製造者,如意樓副掌櫃張佑同志,卻穩坐在家中的前堂內,沒事人似的看著臉色鐵青的唐芸。
“佟知府被你搞定了?”唐芸沉聲道。
“送去了,佟知府表示很高興,這下可以說無後顧之憂了……”
唐芸也長舒了口氣,隨後又深沉道,“聽說昨夜酒樓出事了?”
張佑點頭,“嗯,一點小事,無礙,已經解決了。”
突然張佑一臉壞壞的笑容,“掌櫃的,聽說宋縣令的公子昨夜遇襲,您知道吧?”
唐芸臉色一沉,“知……知道。”她忽然有了一種很不祥的預感:“這跟咱們陳有什麽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那事兒正是我乾的……嘿嘿,不過掌櫃的要保密哦,不然整個如意樓就遭殃了……”
唐芸臉色忽然變紫,翻了翻白眼,驚呼道,“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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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裡,山陰縣非常的平靜,平靜得分外詭異,有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如意樓的生意照舊,每日午時,那大脖子病的患者準時出現在如意樓門口,然後當著眾人的面喝下藥水。
宋知縣仍在衙門裡每日大罵縣衙的捕頭,敲他兒子悶棍的凶手至今逍遙法外,宋知縣隻此一子,當然要費大力氣給兒子報仇,所以最近幾日除了這件大案要案,他根本沒心思去管別的事情,隻苦了衙門的捕頭們,每天點卯時總是先被宋知縣罵一頓,罵完以後灰溜溜的去上街查訪,像群沒頭蒼蠅似的瞎轉悠。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張佑同志渾然不覺,他已經將心思全部投入在對付天然居上。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這話實在很有道理。張佑最近照鏡子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按這樣的進展繼續帥下去,以後何必奮鬥事業?擎等著富婆們打破頭來包養自己吧。就好比唐寅那樣,真是爽啊!
相比來說,這幾日空虛的日子就不太好過,滿城盡逮敲宋公子悶棍的凶手,空虛老道感到壓力很大。活了八十多歲,按說已經飽經風霜,看破紅塵了,可直到認識了張佑以後,他才悚然驚覺,這八十多年好象白活了,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小夥子,就是這樣將一位八十多歲老者一步一步的引向墮落的深淵,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一去不複還呐········
算卦騙錢為生的江湖騙子,改行敲人悶棍,本來專業就不對口,更何況敲的居然是知縣大人的公子,空虛幾十年來都沒乾過這麽不冷靜的事兒。他愈發懷疑,那晚被張佑有意當了槍使,那小子長得一副斯文模樣,可空虛卻深深的發現,一個人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了,那小子滿肚子的壞水兒,無時無刻不在咕嚕冒泡兒,不能不防。
這幾日睡在醉仙樓,空虛上上下下都混熟了,這日見張佑坐在桌邊沉思發呆,空虛也不客氣,徑自坐在張佑身旁,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然後胡亂擦了擦嘴。 “哎,想什麽呢?”
張佑回過神,見空虛正看著他,目光中有些關切的意味,張佑心中微微感動。這老道與自己相識這麽些日子了,雖說比較坑,但總的來說還是挺不錯的。
“哦,沒什麽,我只是在想怎麽一舉擊垮天然居。對了,我前面怎麽又沒見著你,叫你好好看著那四人,你又跑出去了?”
空虛摸著鼻子笑了笑,“大白天的有什麽好看的,不還有小九他們盯著的嗎?”
張佑打趣道,“那你今日這麽早就收攤了?生意如何?騙了幾個人?”
空虛歎氣道:“別提了,生意倒是不錯,麻臉姑娘問姻緣,窮酸書生問功名,快斷氣的老頭兒問壽數……啥人都有,紅塵百相啊。”
張佑敷衍似的拱手道:“那可恭喜道長了,道長初至山陰不過旬月,已經打開了山陰縣的忽悠市場,實在是可喜可賀……”
空虛唉聲歎氣道:“生意確實不錯,可我沒心思張嘴騙啊!張老弟,這幾日風聲很緊啊,聽說縣衙的捕頭這幾天抓了好多潑皮,就是為了那晚……··”
張佑連忙大聲咳嗽,空虛一驚,趕緊左右瞄了瞄,閉上了嘴。
張佑轉移話題,苦口婆心勸道:“這麽好的生意你怎麽能沒心思做呢?道長,做人要勤奮啊,這世道賺銀子不易,有人送上門讓你忽悠,當宰則宰啊……”
空虛面有苦色:“可能貧道今日狀態不好,隨便忽悠了幾句,反倒得罪了顧客,想了想,還是早點收攤子回來吧,再胡說八道沒準人家會砸了貧道的招牌……”
張佑好奇道:“你是怎麽忽悠的?”
“貧道心緒不佳,於是對麻臉姑娘說,若問姻緣,先去找塊磨刀石把臉磨平了, 又對窮酸書生說,明年科舉必又落榜,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
張佑是目了個瞪口了個呆啊,“道長你這嘴可真……真直爽啊!你怎麽還沒被人打死啊?”
空虛拍著大腿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道:“心裡擔驚受怕,貧道哪還管得了別人?不過對那快斷氣的老頭兒,貧道倒是嘴下積德,一句話都沒說……”
“道長宅心仁厚……”
“哪兒呀,貧道雖沒說一句話,不過卻指了指街對面的棺材鋪,老頭兒當場就哭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呀……”
張佑:“…………”
“我很是好奇你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空虛傲然道:“貧道會輕功的,你忘了?”
張佑讚歎不已,有武功就是牛逼,得罪人了也不怕,反正撒丫子就跑,別人追不上,實在是作奸犯科,招惹是非的良好善後工具……
空虛歎了一會兒氣,又神情緊張的湊在張佑的耳邊道:“張老弟,你說……宋公子那事兒,衙門裡的差人應該不會抓到咱倆吧?貧道記得那晚咱們是先用麻袋套住了宋公子的腦袋,再敲的悶棍,宋公子應該沒瞧見咱們的臉……”
“道長莫要擔心,這事兒乾得天衣無縫,衙門找不到咱們頭上……”
張佑隨意寬慰了幾句。看著空虛緊張的老臉,忽然嘿嘿笑了,笑得很奸詐。
他忽然又有了一個不怎麽善良的主意……
真奇怪,為什麽每次看到空虛,總能讓他產生這種不善良的靈感?空虛實在應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的長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