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如意樓剛剛開門營業,不一會,便聽見東邊街角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胡掌櫃領著衙門的劉捕頭,和十幾個衙役氣勢洶洶朝如意樓走來,他們手裡拿著抓人時必備的鐵鏈鐵尺,還有枷具,胡掌櫃嘴角噙著冷笑,一雙眼睛如毒蛇般陰惡的盯著張佑。
張佑和小九互視一眼,兩人心頭一沉,該來的還是來了,宋知縣終於還是出手了。
劉捕頭三十多歲,是個矮小但精悍的漢子,由於常年抓捕犯人,所以面孔顯得非常冷硬,永遠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眼睛小而有神,看人時非常銳利,直透人心。
張佑表情一肅,深呼吸一口氣,迎上前去,微笑道,“諸位官爺,你們這是?”
劉捕頭在張佑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就是張佑?”
“草民正是。”張佑拱手道。
“張佑,本捕頭奉知縣之令,即刻緝拿你下獄,同時停止如意樓營業,來人,給他帶上枷具,將如意樓給我封了!”
劉捕頭身後的衙役們轟應一聲,其中四人走上前來,便欲鎖拿張佑。
“張大哥,怎麽辦啊!”小九豆大的汗珠順著臃腫的臉龐緩緩流下,焦急道。
“且慢!”張佑伸手大喝,製止了上前拿人的衙役。
“敢問劉捕頭,草民所犯何罪?再說就算草民犯事為何要封了如意樓?”
劉捕頭眼神複雜的瞟了一眼身旁不停冷笑的胡掌櫃,冷冷道:“本捕頭奉命拿人,其他的一概不知,你若有冤屈,可著人去縣衙門口擊鼓鳴冤。”
一旁的胡掌櫃站在一旁哼道:“張佑,誰給你的膽子來天然居鬧事的?枉你活到這麽大,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沒人教過你?張佑啊張佑你區區一介賤民,有什麽資格跟我叫板,可笑又可憐!死到臨頭了還不自知!”
張佑斜眼瞟著胡常,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笑到最後才是笑得最好……”
胡常微微一愣:“沒聽過。”
隨即張佑對劉捕頭道:“劉捕頭,你奉命拿人,草民自是不敢不從,不過草民有個不情之請,能否告知這一切究竟是為何?就因為我日前去天然居鬧事了?”
劉捕頭眼中光芒一閃,沉聲道,“有人在你們酒樓中發現細鹽,私藏細鹽,此罪不小啊!”
“什麽?······你說細鹽?”張佑驚呼道,不由朝小九瞥了一眼。
小九則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
胡常冷笑道,“怎麽,難道張掌櫃還想否認不成?”
見胡常一臉陰險狡詐的表情,他心裡便明白了,不過看他現在這樣子真的好想衝上去痛扁他一頓。
張佑冷眼一瞥,“如果我偏要否認呢?你說是就是嗎?可笑!”
如意樓門前的動靜,很快引起了來往行人的注意,一時之間,便被人群圍的是水泄不通,見人越聚越多,胡常在劉捕頭耳邊焦急道,“劉捕頭,趕緊將這廝帶走吧,不然遲則生變!”
劉捕頭轉過頭,望向張佑,平靜的道:“張佑,本捕頭吃的是朝廷的俸祿,縣尊有令,不敢不從,你還是跟我們回縣衙再說吧。”
張佑拱手笑道:“草民不敢令劉捕頭為難,咱們這便走吧,這世上總有個講道理的地方。”
劉捕頭冷森的眼中浮出一抹難得的笑意,淡淡道:“不錯,世上總有個講道理的地方。”
張佑轉頭寬慰小九、唐芸等人道,“無妨,我去去就回~”
說的是那麽的淡定與從容。
“掌櫃的,張大哥沒事吧?”小九擔心道。
唐芸也是一臉愁容,“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應該無礙。”但隨後又轉頭對小九道,“小九,你叫上王叔,你們倆一起跟過去看看,另外要溜子去找童大哥。”
小九應聲便立刻去安排了。
劉捕頭這次還算比較容忍,沒有給張佑上枷具,眾衙役一臉緊張的將張佑圍在中間,一行人舉步維艱地便欲向縣衙走去。圍觀的人群也跟在眾衙役的身後,準備一同前往縣衙看熱鬧。
胡掌櫃攏著手站在路旁,滿臉得逞的笑容,陰冷的注視著張佑。
眾人剛走出如意樓門口不遠,就有幾個衙役將如意樓大門給貼上了封條。可就在這時,突然從道路右側又衝出另一群衙役,這群衙役足足有二十余人,一上來便將劉捕頭等人團團圍住。
跟在隊伍後面的百姓頓時都看傻了,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的另一群衙役,衙役將衙役給圍住了!個個都伸著脖子,往前擠,想一睹這難得一見的“奇觀”!
胡常則一臉驚慌,而劉捕頭待看清來人之後,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張佑則是一臉微笑。三個人,三種不同的表情,屬實也難得一見。
劉捕頭苦笑著拱手一禮,“見過童班頭,我等奉縣尊大人之命捉拿張佑,您這是··········”
不錯,來人正是童永清。其實還不待溜子去找他,他便已得知了消息,在稟告佟珍之後便立刻帶著一班衙役趕了過來。
童永清佯裝不懂得樣子,疑惑道,“哦?奉命捉拿?劉捕頭,此人所犯何罪啊?”
一旁的胡常見劉捕頭如此恭敬的樣子,心生異樣,於是輕輕湊到他身旁問道,“劉捕頭,他們是?”
劉捕頭輕聲道,“他們是府衙的。”
“府····府衙!”胡常心裡一沉,難道那傳言是真的?這張佑與佟知府難道真有關系?此時他心裡是五味雜陳, 隨即朝不遠處的胡平遞了個眼神,胡平點頭,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童班頭,他所犯何罪您還是去問我們縣尊大人吧,更何況這是我們縣衙的案子,您這舉措,怕是不妥吧。”
童永清冷笑道,“劉捕頭,我不管你們宋大人是何意思,但你們不能帶走他。”
劉捕頭不由也怒了,這可是在山陰地界上,還能被人在自家門口欺負不成,何況還有這麽多百姓在這看著。
“童班頭,恕在下難以從命,您有什麽事還是自己去縣衙與宋大人說吧。”
說完,抬手一揮,示意繼續前行。
從頭到尾,作為當事人的張佑則是一語不發,就這麽靜靜看著兩幫衙役的對峙,大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劉捕頭這邊剛邁出兩步,只聽“鐺”的一聲,童永清帶來的府衙衙役們拔出佩刀,指著山陰縣的衙役們。
劉捕頭微微一愣,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鐵青,“童班頭,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麽嗎?”
童永清笑了笑,“你先前說你奉令而行,那我也告訴你,我也是奉令前來!”
“你····你說什麽?你奉令?奉誰的令?”這會劉捕頭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了,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童永清不語,只是嘴角輕輕一揚。
就在場面陷入焦灼之際,突然遠處一聲震耳的銅鑼敲響,驚醒了打破了沉悶的場面。
響聲由遠及近,隨即便聽聞,“縣尊宋大人親臨,靜街——,回避——”